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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倦 第40节

作者:未知
夜裡的风真冷啊。 丁清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呼吸紊乱地打在周笙白的心口位置,她不知周笙白能否感觉到,可她自己的脸确实被闷得烧了起来。 周笙白带她直接飞過了风萧坳,在越過风萧坳另一边的半山腰处停了下来。 落地后,周笙白迅速收回了双翼,嘴裡嘀咕了句:“真冷。” 丁清闻言,连忙要将外衣脱下来给他披着,周笙白瞧出了她的意图,大手一抓便将她的衣襟合上,眼神瞥下去:“你這件衣服也就够披我半边肩头的。” 丁清眨了眨眼道:“我還有件中袄。” “自己穿着吧!” 对于周笙白而言,丁清的身形的确显小,她死时年轻,這具身体永远停止在了十六岁左右,那张小脸因活着时沒吃過什么好东西,消瘦得下巴尖尖,骨架也像是一捏就能碎。 只需他伸出一只手,便可以把丁清抱在怀裡,或扛在肩头。 丁清攥着衣襟,嘴角下撇,一双眼眸向上抬,明亮亮地望着周笙白。 她瓮声瓮气的,与往常非常不一样,声音从鼻子裡哼出喊了句:“老大……” 周笙白见她這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对方捏在手裡了,呼吸也停了:“怎么了?” “你的翅膀沒事吧?”丁清伸出手,从他腰肋处往他背后肩胛骨那裡摸了摸,整個人几乎贴在了他的怀中,掌心柔软地揉了两下道:“那把剑都坏了,你的翅膀坏了沒?” 周笙白心裡那只蠢蠢欲动的小猫爪,挠破心肝,几乎要冲撞出来。 “沒。”他的声音略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抬起,搂住了丁清的背后,冷不丁将人抱在怀中,紧了又紧,說出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出些许娇气来:“就是冷。” 丁清的手指微顿,心想抱吧抱吧,抱着還能取暖呢。 第39章 [vip] 坍塌一半的麒麟山半山腰处, 寒风吹過使人瑟瑟发抖,飘浮在空中晶莹的雪粒于月光下闪烁着细光。 丁清本想着她与周笙白只是取暖的,她知道周笙白怕冷, 方才還露出双翼带她飞了一段路,稍微抱抱也沒什么。 只是這抱着抱着,周笙白冰凉的鼻尖就往她颈脖处蹭,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上吻過,连带着尖利的獠牙偶尔触碰, 像是随时会展开撕咬一般, 使得丁清双腿颤颤,吓得快站不稳了。 她心跳過快, 身上温度骤然升高,纤腰被对方紧紧地箍在怀裡, 分毫不能动弹。 丁清只能缩起肩膀,双手紧张地攥着周笙白背后的衣裳, 张口還未說话, 牙齿先打了颤, 热气吐出,哈出一团白雾。 喘息间, 丁清的鼻音发出细弱的一声‘嗯’,此时周笙白的獠牙正隔着一层衣裳, 几乎要穿過她的肩膀,微疼传来,后脑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你别怕。”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克制却略粗的呼吸声。 丁清舌头打结道:“我、我不怕。” “你在发抖。”周笙白戳穿了她的谎言, 但同时也放开了她。 丁清在他的眼裡看见了些许类似失望的情绪, 她怕自己看错了, 踮起脚凑近去瞧。周笙白的睫毛微颤,避开了丁清的目光,這一举动叫丁清心裡咯噔一声,像是被巨石碾過一样。 她的呼吸都快停了。 眼前站着的是她废了许多劲才努力追上,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大,即便是過去周笙白不曾答应让她跟着时,看她的眼神也沒有過失望情绪。 丁清觉得一定是自己這個手下做得不够好! 她也奇怪,也很懊恼、焦急,甚至有些生自己的气! 丁清慌忙解释着:“我真不怕,老大,我……我不会怕你的,若我害怕你,怎会要当你手下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這样,我……不然,你、你你再来?你咬我试试,我绝对不躲!” 他为什么会想要咬人呢? 难道是因为饿了?想吃鬼了? 丁清觉得自己够不上那些恶鬼抵饱,但送给周笙白磨磨牙還是可以的,只要不把她彻底吞下去,這具身体咬多少下来,等過段時間再长回来就好了。 可周笙白沒想咬她,他罕见地沉默,也不知信沒信丁清的话。 此处安静地只剩下风声了,丁清昂着头,脖子都快昂酸了。 天将破晓,丁清的肩膀耷拉下来,可就是犟着不低头,非要周笙白說出什么话来才算好。 周笙白知晓她的脾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說,丁清的性子裡有些偏执,她虽在面对他时软软的很顺从,但那也只是她高兴顺从。可一旦周笙白不如她意了,丁清有的是办法折腾自己与他僵持下去。 “你這算什么?還非得我吃了你才甘心?”最后還是他先败下阵来。 视线重新落回了小疯子的身上,丁清的右手扯着一截衣襟,露出白皙的小半边肩膀来,那眼神大大方方地示意他咬上去,想啃几口啃几口。 她的眼底依旧炙热,瞳孔裡倒映的全都是他的容貌,周笙白望向她的双眼,最终帮她把衣裳理好,一根手指戳了戳丁清的眉心,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周笙白其实笑不出来,他想他本就特殊,不被世人所容,难得有個愿意不顾一切接近自己的人,几番试探才将人留在了身边,总不能因为她身为鬼,本质裡害怕他,就责怪她胆怯。 大抵是因为小疯子喜歡他,所以才能容忍他的特殊,所以看他的眼神才独一无二,可喜歡,未必能完全抵消与生俱来的恐惧。 索性,他已经来到北堂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从高处往下看,风萧坳内被白雪覆盖一片亮晶晶,沒過多久,周家的一队车马举着旗帜越過风萧坳,往幕城方向走去。 牧松只将周椿一行人送到幕城外便折返回去风萧坳。 因为山体滑坡导致麒麟山附近的山路堵塞,许多道路难行,若不是有牧松等人指引,周椿恐怕還得在野外露宿一夜。 他们到达幕城又過去了一日,說是明日除夕,实则過了今夜子时便是除夕了。 众人选定好客栈,落住后围在堂内吃饭,周椿的目光顺着客栈大堂窗扉朝外看,落日红霞映了半边天,街上行人未减,幕城与涓城中间隔了一個风萧坳,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天地。 幕城明日举办除夕灯会,前几日便开始布置灯会场地,几乎家家门前都挂着彩绸与纸糊的灯笼,不管好不好看,总归是亲手做的。 街市上的人群裡還有一些提前過来的南堂弟子与本地的北堂弟子,黎袁峰請示了苏威,被准许出门玩耍后便带着几個师兄弟一头钻入了闹市。 晚间幕城灯火辉煌,小二却說這還不够热闹,等明日除夕晚间城中人大多会一起守岁,届时還有放烟花鞭炮的,连续的花火会照亮整座幕城上空。 不管众人前来拜寿途中遇见了什么,每年到了這個时候都想放松放松。 周椿叹息若不是孔老爷子已经活到七十岁,许是最后一個整岁大寿,她就能在家裡過年。 周笙白正好带着丁清来了周家,說不定他们還能一起吃顿团圆饭。 上官晴瑛望着满街拿着面具奔跑的小孩儿心情也好了许多,扯過周椿道:“阿椿,你還记不记得我以前也有個小兔子面具,還是你送我的呢。” 周椿一怔,回想起過去,她嗯了声。 记忆倒回,周笙白便是差不多這個时节被周椿的娘带回周家,他从哪儿来,什么身份,周椿一概不知,只记得那日大雪纷纷,她娘带回周笙白后告诉周椿,要喊他舅舅。 周椿是周家独女,见到一個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儿却要喊舅舅,她放不下身段,含含糊糊叫了声便跑去与上官晴瑛玩儿。 那时上官晴瑛与周椿交好,因为大雪封路在周家住了一段時間,两個小姑娘除夕出门闲逛,周笙白硬生生被周椿的娘推出来让他们年龄相仿的一起作伴。 那不是個愉快的记忆,因为周笙白只跟着她们俩沒出声,可一路上都有小孩儿朝她们指指点点的,后来周椿回头才瞧见,周笙白落在雪地裡的脚印一深一浅,一個是鞋底纹路,一個是鹰爪的痕迹。 她年幼无知,随那些人一同喊過他怪物。 她觉得丢脸,除夕夜裡娘亲让她带周笙白一同上街放烟花,她不愿意,可次日一早她房门前的梁上挂了两個小面具。 一個白兔,一個红狐。 周椿将白兔的送给了上官晴瑛,红狐的自己留下了,可惜偏见沒因为這两张面具消减,周笙白却在送完面具后的第二日,不再主动出现在她们面前。 街上两個年岁相当的小孩儿为了争抢一根糖葫芦打闹起来,爹娘一边拉一個,俩小孩儿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上官晴瑛见状噗嗤一声笑出来,周椿却扯不出笑容。她忽而想起了丁清,不知丁清是否如周笙白所言,在她见到他第一眼时起,便认定了要跟随這個人了。 入夜黎袁峰也沒回来,苏威一把年纪了還得上街捉劣徒去。 周椿笑說让他们玩儿吧,难得放松,自己却回去房间准备休息。 夜已深,街上的人渐渐少了,那热闹嘈杂的声音逐渐平息,周椿却坐在窗边望向头顶的一轮月,迟迟不能入眠。 她的房门被敲响,打开朝外看去一眼,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小院裡,周笙白理所当然,丁清反而有些窘迫地摆手朝她打了招呼。 “周椿。”周笙白面无表情开口:“把你的房间让出来。” 丁清脸上的笑容更为尴尬,周椿却应声道好,丝毫沒有犹豫地简单收拾了一些自己的物件,将房间腾出交给了周笙白。 她离开小院时听到丁清低声道了句:“老大,周堂主好歹是個姑娘啊。” “你也是。”周笙白是這样回答的。 丁清显然被他說懵了,在那儿纠纠结结地說自己已经死了,睡哪儿不是睡呢,她還睡過乱葬岗,用一具女尸的腿当枕头呢,周堂主怎能和她一样。 周椿听完丁清的话,正好也走出了小院,她沒麻烦客栈掌柜的重新给自己收拾一间屋子,反而是打扰了上官晴瑛与她挤一挤。 后来躺在床榻上,周椿還在想丁清的那句话,丁清說周堂主怎么能和她一样。 周椿知道,她和丁清不一样,她沒有丁清那么通彻。 次日一早,幕城张灯结彩,就连客栈门前也多挂了些灯笼彩條,一旁窗下搁着许多纸糊的花灯,就等着天一黑,众人一同守岁。 街上各种买卖也都摆摊出来,昨日才只见几种面具,今日又新添了许多花样。 上官晴瑛一早就拉着周椿要出去玩儿,周椿心中记挂着昨夜突然回来的两個人,磨磨蹭蹭,直到用了午饭后還不见二人出来,便去小院打扰。 天方亮丁清就醒了,周椿的房间裡有软塌,她昨夜乖巧主动地抱着被子缩在软塌上睡了一宿,早间醒来后已在院子裡无所事事了半晌,周笙白却還沒有醒来的迹象。 周椿到时,丁清正蹲在院内石凳上堆雪人,一排小雪人整整齐齐地站立着,她手裡還有一個雪团。 见到周椿,丁清扬起笑容:“周堂主。” 她心中愧疚,丁清总觉得是她和周笙白的出现,才半夜把周椿从暖和的被窝裡提出来還赶出去的,因此,丁清笑得越发有些讨好。 周椿见之,回以微笑:“舅舅還在休息嗎?” 丁清点头:“天太冷了,今夜又要落雪,老大怕是起不来了。” 先前在窥天山,下几天雪,周笙白就在被窝裡躺几天。 周椿嗯了声,犹豫了会儿又道:“我与晴瑛打算在城中转转,丁姑娘要不要一起?” “我出门……会不会不方便呀?”丁清牢记此地为北堂境内,是孔家的地盘。 “有我与晴瑛在,无碍的。”周椿望向丁清身上那件已经穿了许久的袄子,道:“我們再买几身衣裳?” 丁清沉默着像是拒绝,周椿又道:“你不是說今夜会落雪?之后還有几天路要赶,不穿暖点儿怎么行呢。” 這话倒是提醒了她,丁清想起来昨夜周笙白在山上抱了她会儿,說是冷,又回想起他那一身算不上多保暖的玄衣,有了主意。 “行啊!”丁清将手中的雪球啪地扔在了桌面,溅起几粒雪花,她从石凳上跳下道:“那周堂主可要保护好我。” “我会的。”周椿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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