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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前尘往事

作者:未知
羽生白哉舔舐嘴角,依旧不肯相信聂牧谣梦中所见是她的亲身经历:“你說喝药后能看见那些黑衣人的脸,是一群妖邪在某处宅院中大肆杀戮,他们用什么在杀人?” “兵器,各种各样的兵器。”聂牧谣又一次陷入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我记得有人拿着剑,也有拿刀的,還有……” “這么說他们是拿着寻常的兵器在杀人,可你又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一群妖邪,如若真是妖物杀人又何必用兵器呢?”羽生白哉循循善诱开导,“在我看来或许是你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在一起,這段時間因为追查妖案,见到太多匪夷所思的妖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出现在你梦中,至于你身上的剑伤也仅仅是巧合,你把這些事全都混杂在一起,会让自己思绪越来越乱,我看這药你還是别喝了,我真担心你再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 “你认为這些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是你执念太深,能不能记起過往真有那么重要嗎?”羽生白哉淡淡一笑,“就算梦境成真,你难道非要记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杀戮才心满意足?這或许也是秦无衣一直不肯告诉你的原因,他希望你彻底遗忘過去,你我都清楚,秦无衣不是随意的人,這個决定他一定经過深思熟虑,他能瞒你這么久可见连他都认为你无法去承受。” “我知道他是一番好心,但這次牧谣心意已决,无论好坏我都要知道過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聂牧谣态度坚决,“而且我可以肯定,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些事绝对不是臆想出来,除了我肩头的伤痕外,還有另一件事可以作证。” “還有什么?” “那個梦魇困扰我数年,在梦中很多地方都极其模糊,但喝药后,梦境似乎变的清晰了不少,我,我也看到一些东西。” “你看到什么?” “在梦中我见到的那处宅院张灯结彩,看上去像是在办一场喜宴,悬挂的灯笼上有一個“宁”字,我猜宅院的主人应该姓宁。” 羽生白哉低垂在桌下的手指微微弯曲。 “六年前秦无衣把我带到京城,巧合的是,就在同一年太原宁氏满门被贼寇所杀,而当天正是宁家长女出阁之日,宁府大摆筵席宴請宾客,谁知却遭逢灭门大劫。”聂牧谣心思缜密說道,“宁府上下百余口加上赴宴宾客无一幸免,而宁家宗亲都是被割喉而死,這些全都与我在梦中所见吻合。” “你在流杯楼這些年一直打探各路消息,太原宁氏灭门一事当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能因为此事就认定和你所梦到的事有关,在我看来,只不過是你将同一年发生的事关联在一起而已。”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如若你再为此事沉沦下去,即便天尘花能解了妖毒救回你一條命,但你迟早也会因为分不清梦境虚实而逼疯自己。”羽生白哉脸色一沉,伸手要去夺药碗。 “薛修缘要害我何必這么麻烦,他只需束手旁观便能见我毒发身亡。”聂牧谣据理力争,紧紧抓住药碗不肯松手,“再說他的医术你又不是沒有见识到,他给我這碗药时也有言在先,喝与不喝在我自己,是我执意想找回過去。” “找回来又能怎么?”羽生白哉一改往日谦和,神情严峻质问道,“姑且不說是好是坏,你找回记忆也不能改变任何事,秦无衣瞒了你這么久,你难道就不明白他一番苦心?” 聂牧谣被羽生白哉的样子吓到:“你,你怎么了?” 羽生白哉一怔,意识到自己失态,叹息一声言语也随之缓和:“我也是担心你,秦无衣临行前让我护你周全,你若有什么闪失,白哉有愧朋友嘱托。” 聂牧谣偏头看了看羽生白哉:“不对,你有事隐瞒。” “我能隐瞒什么?” “那你为何极力劝阻我找回记忆?” 羽生白哉苦口婆心解释:“按理說你的决定白哉不该干涉,但我相信秦无衣,既然他不想你知道過去,一定有他的道理,无论是什么原因,秦无衣都是为了你好,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和他一样?” 羽生白哉意味深长回答道:“只要是为你好的事,白哉都愿一试。” “知道我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沒有问過他嗎?”聂牧谣突然问道。 羽生白哉摇头。 “不是我不想知道,相反這個心病让我始终无法释怀,我不问是知道他不会說,既然沒有结果的事何必去浪费口舌,当然,他一番苦心,牧谣又岂能不知,可他越是隐瞒說明過去一定发生過很重大的事,我不想不明不白活下去。” 羽生白哉又长叹一声:“他不肯告诉你,說明他至今都认为你還沒有做好准备,你又何必操之過急,或许等到他确信你能面对的时候,自然会向你和盘托出。” “其实起初我并不介意能不能找回记忆,是中了妖毒之后,我以为自己大限将至,不想临死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聂牧谣看着手中汤药神色黯然,“你或许不能明白我的感受,你无法体会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名字,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和過往是什么感觉,你可以为了救我毫不迟疑喝下七绝散,为什么就不能在這件事上成全我一次呢?” 羽生白哉哑口无言,闭目长叹一声,迟疑了良久淡淡說道:“我何尝不想成全你,只是你总不能因为虚无缥缈的梦境扰乱心智。” “不仅仅是我梦到的那些事,姑且就算你說的对,是我一直牵强附会无非分别梦境虚实。”聂牧谣语气肯定說道,“可喝药之后我還记起了一些另外的事。” 羽生白哉神色更加凝重:“還记起什么?” “一处林间的水潭,我在水中见到自己的倒影,有人坐着我的对面,那人让我感觉很熟悉。”聂牧谣很认真对羽生白哉說,“這不是梦,是突然出现的记忆,之前从未在我脑海出现過。” 羽生白哉看着聂牧谣端在手中的汤药,不由自蠕动喉结。 “我在梦裡见不到颜色,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或许你說的沒错,那些梦境的色彩单调的让人感觉不真实,但這段突然出现的记忆却有颜色,清澈的水面,郁郁苍苍的树木,碧蓝的天空還有五颜六色的野花,对了,坐在我对面的那個人穿着青色的衣服。”聂牧谣在慢慢拼凑那些画面,回想的越多声音越激动,“最奇特的是,這段记忆是有味道的,像是某种食物的香味,我当时好像在吃着什么,总之那是一段让我感觉很惬意的记忆。” “那人你认识嗎?” “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我始终看不清那人脸。”聂牧谣神色有些遗憾,“或许是這段记忆缺失的時間太久,裡面很多关键性的细节我還无法回想清楚。” 羽生白哉還注视着那碗汤药,褐色的药汁如同聂牧谣描述中的那潭湖水,倒映出她那张茫然疑惑的脸。 “也许你看到的是秦无衣。”羽生白哉露出温和的笑意。 “不是。”聂牧谣肯定的摇头,“绝对不会是他,自从我开始喝药后出现了一件让我感觉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羽生白哉好奇问道。 “那個困扰我很久的梦魇其实分成两段,一段是我在那处宅院中见到的杀戮以及我被追杀堕落悬崖,另一段是我苏醒,但依旧是在梦境中,我睁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秦无衣,他是在這個梦中我唯一认识的人,是他救了我并且治好我的伤。” 羽生白哉不解:“這,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我开始喝药后却发现,当我再次陷入梦境时,睁眼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個人,可惜的是,我同样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我可以肯定,那個人绝对不会是秦无衣,我,我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出现了問題還是我一直都记错了什么事。”聂牧谣的表情很迷茫,好像给羽生白哉解释不清楚,“這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羽生白哉:“還有什么事?” “秦无衣带我到长安后沒多久就消失了,虽然他经常会不辞而别,但从来沒有消失過那么长時間,我时常会想起他,便想画一幅他的画像,可每次画到他脸时,我却不知道该从何下笔。” 羽生白哉眉头一皱:“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我明明是想画秦无衣,但总是记不起来他的样子,或者說,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想画的到底是不是他。”聂牧谣越說越急。 羽生白哉不明其意:“我,我不是太明白。” “這次秦无衣回来,整整五年時間我都沒有完成那幅画,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是,他明明就在我眼前,但我還是下不了笔,直到现在我才想到原因。” “什么原因?” “我要画的那人或许根本不是秦无衣。”聂牧谣有些激动对羽生白哉說道,“我记忆深处還有另外一個人,我一直把這個人和秦无衣混淆成同一個人,可那人随着缺失的记忆被深埋在我内心,以至于我始终画出那個人的模样,所以我必须要找回记忆,除了想知道過去发生了什么之外,我也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谁。” 聂牧谣說完深吸一口气,端起碗将裡面汤药一饮而尽,身旁的羽生白哉神色恍惚,又一次舔舐嘴角,像是彻底乱了方寸,目光透過窗户看向通往山下的雪径,羽生白哉现在只盼着秦无衣能早些回来,突然发现有些事他远不如秦无衣处理的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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