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送礼物 作者:未知 谢怀南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谦谦君子和翩翩公子的最完美的呈现。 他在谢家有着那么高的地位和权势,可他却从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和他大哥谢怀远不一样,谢怀远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下边的人别說见到他,想到他都会有些惧意。 谢怀南不会因为下人的身份就摆出一副冷面孔,也不会因为另外一個人高贵就看起来卑躬屈膝。 如果人真的是神一個一個捏出来的,那么神在创造他的时候,一定更为尽心。 谢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决策者是大哥谢怀远,可沒多少人知道,几乎所有决策,谢怀远都要征求谢怀南的意见。 因为谢怀南不会让人知道這些,如果知道了的话,会影响他大哥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他从来都不会做出任何让人觉得不适的事,每個和他相处的人,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比如,有一次,谢家的某個下人回自己家路上想买回去些糕点孝敬母亲,称好了之后才发现钱沒带够。 正巧谢怀南遇到,他沒有用银票,沒有用银锭,而是和身边人要了些碎银子装好。 走過去递给那個下人說,今日府裡发工钱,你急着回家看母亲,连工钱都忘了领,我一路追来可是追的辛苦,若不是你停下来买东西,我可能還要追到你家裡去,這样真好,我少走了许多路。 放下钱袋,說一声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若只如此的话,下人還会觉得有些窘迫。 可他不会马上离开,而是用一种很好奇的语气问:“我可以尝尝嗎?” 下人连忙打开已经包好的糕点,這种粗制的东西,谢怀南在家裡自然见都不会见到,也不会吃到。 但他会真的拿起来一块,尝一口,然后就眯着眼睛笑起来,对下人說:“以后有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记得告诉我。” 吃着糕点,笑着告辞,這就是谢怀南的为人。 他不是装出来的样子,他是真的对每個人都有一种诚意。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沈医堂的客厅裡,他朝着给他上茶的小伙计笑着致谢的时候,沈如盏都觉得有些意外。 “谢先生這次来,是要谈生意?” “是的。” 听到沈如盏问他,谢怀南郑重的說道:“天下药材,许多品种只出自蜀州,谢家与蜀州马帮有生意上的往来,若是沈先生需要蜀州那边的药材,我們可以代买。” “代买?” 沈如盏笑起来,代买這两個字很有意思。 做了這么多年的药材生意,沈如盏自然知道蜀州那边药材的种类和品质有多好。 而且,确实有许多种药材,只在蜀州那十万大山中才能找到,其他地方都沒有。 谢怀南继续說道:“是代买,不是我們买了卖给沈医堂,药材原价进来的,沈医堂按照原价结算,不過人工和消耗,也要算在裡边。” 他看向随从:“把册子拿過来。” 手下人把带来的册子双手递上,谢怀南接過来,双手递给沈如盏:“這是蜀州那边药材的名录,這些年谢家也会做一些药材生意,进价多少,都在册子上,沈先生可先過目。” 沈如盏接過来册子后打开看,沒多一会儿就确定,這药材的进价公道的让她吃惊,比沈医堂去蜀州那边采买還要便宜至少四成。 想想看,這四成就是马帮的缘故。 沈如盏微笑着问道:“這可不是生意,這是人情。” 谢怀南摇头:“這不是人情,這是礼物。” 他很认真的說道:“我便直說了,谢家打算在豫州开办一家票号,想邀請沈先生入股。” 沈如盏问:“以谢家的财力,为何想让我入股,票号這种生意,不合伙比合伙要好做的多。” 谢怀南道:“代买药材是给沈医堂送的礼物,票号是给宁王殿下送的礼物。” 如此坦承,倒是让沈如盏更为吃惊。 谢怀南道:“谢家会预存在票号裡三百万两银子,這是本金,至于票号的生意做的如何,就需要請沈先生在其中监管。” 沈如盏明白了。 谢家要给宁王送银子,直接送過去的话显得多不漂亮。 票号放在這,三百万两银子是只是前期的本金,票号赚了多少银子,都是宁王的。 钱,可以生钱。 有這家票号,大股东是沈医堂,不管沈医堂是不是真的拿银子入股,這豫州之内那么多商人看着呢,也会立刻往票号這边靠拢過来。 如此一来,谢家用三百万辆银子带個头,做個表率,短期之内,就可能汇聚起来千万两之巨。 這笔银子当然不能直接拿走去用,這是宁王的备用资产,一旦遇到了什么困难,這笔银子就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谢家的人,头脑确实不一样。 沈如盏道:“這样的大事,還是应该請示宁王的好。” 谢怀南道:“我昨日去過宁王府裡,恰好王爷不在,所以我就先来寻沈先生商量,若是沈先生觉得可行,谢家這边就把东西都准备好。” 沈如盏嗯了一声,问:“那這票号,是哪位任大掌柜?” 谢怀南回答:“我。” 這個,就更有意思了。 把谢家的二号人物固定在豫州,三百万两银子算什么?票号算什么? 這個,才是谢怀南想让让沈如盏转达给李叱的诚意。 以后谢怀南就不会离开豫州了,他不走,谢家就算是绑在了宁王的船上,不打算下去了。 与此同时,京州,海城。 天命军六七十万大军已经在這驻扎了数月之久,和朝廷那边的谈判還沒有什么消息传回来,這個冬天又冷的出奇,所以杨玄机也只能是熬着。 等到来年春暖之后,再审时度势,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打。 如果和朝廷那边的谈判最终是他想要的结果,那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宁王李叱。 不把這后顾之忧解决掉,杨玄机都不敢尽全力攻大兴城。 “主公。” 刚刚从荆州逃回来沒有多久的裴崇治快步走进书房,俯身道:“荆州那边刚送来的消息,谢家......叛了。” 坐在书桌后边的杨玄机猛然抬起头,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谢家叛了是什么意思?” 杨玄机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难不成除了谢秀和谢狄之外,谢家還有谁投靠了過去?” 裴崇治道:“是整個谢家。” 杨玄机手裡拿着的书册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他啪的一声把书册扔在桌子上。 “谢怀远是想干什么?” 杨玄机眼神裡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杀意。 片刻之后,杨玄机忽然看向裴崇治:“你们裴家和谢家向来走的亲近......” 裴崇治不等他把话說完,连忙俯 身道:“谢家走了错路,裴家不会也走上错路。” 杨玄机在心裡松了口气。 要說到這中原之内,实力强大的世家大族,谢家可排进前五,裴家都要稍稍逊色一些。 再算算以前能排在谢家之前的,杨氏皇族不算在内,王家的态度有些不坚定,他们向来都是左右下注,不到关键时候不会做出選擇。 此时看着,王家似乎還更偏向于朝廷那边,可也只是要做一個忠臣的表象出来而已。 曹家已经投到李叱那边去了,宇文家被衰败,长孙家隐忍。 “你怎么看?” 杨玄机问。 裴崇治道:“家裡也送来消息,說谢怀南亲自去了豫州,应该是去和宁王李叱谈條件了。” 杨玄机很明白,谢怀南亲自去了,那就沒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裴崇治继续說道:“谢家是觉得有本钱可以要挟主公,若是不加惩治,他们会更无顾忌。” 杨玄机问:“如何惩治?” 裴崇治回答:“以臣下的想法,這個冬天,京州這边并无战事,可以让大将军杨丁方率军十五万回荆州,与大将军安暖汇合,给谢秀施压。” 杨玄机听到這,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 裴崇治继续說道:“谢家的根基之地在荆州,谢秀投降,谢家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王爷分兵過去,回荆州只需月余時間,两位大将军合兵之后,一路牵制谢秀,一路直扑谢家的族根之地庭阳。” 杨玄机缓缓点了点头:“只要大军围困庭阳,谢家還能怎么样......另外,既然要敲打,就敲打的重一些。” 他看向裴崇治:“你安排人去豫州,把谢怀南给我抓回来,若是抓不回来活的,就把死的带回来。” “是!” 裴崇治俯身。 杨玄机自言自语似的說道:“地上的草,风一吹就跟着摆,要向让草不摆了,就把一部分草连根拔出来,压在剩下的草上边,弯了腰,也就不摆了。” 裴崇治俯身道:“臣下明白,臣下這就去调派人手。” 杨玄机道:“去吧,别拖的太久,拖的久了還会让谢家的人以为,我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豫州城。 沈如盏把谢怀南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李叱,李叱听完之后忽然觉得這個谢怀南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沈如盏道:“谢秀說過,谢家的事,看似是谢怀远做主,实则是谢怀南给出判断,谢怀远再做决定,既然谢怀南来了,所以谢家的态度倒是不用怀疑。” 李叱点头:“票号的生意就做了吧,另外......谢家做的不是私-盐生意嗎,告诉他,他卖什么价格,宁军采买,就按照什么价格收。” 另外一边,谢家的老宅。 谢怀南洗了把脸,然后走到院子裡给荷池裡的鱼儿喂食,谢七兮在不远处摆了個桌子,给谢怀南泡上茶。 她问:“這事应该能成吧?” 谢怀南笑着說道:“如果過两日有人来,說宁军的用盐以后会从我們谢家這边采买,就是成了。” 谢七兮一怔。 谢怀南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办個票号了嗎?送礼物,哪有那么简单的。” 谢七兮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先和沈医堂联手办個票号,然后以票号的名义从谢家采买食盐,用谢家自己的银子买谢家自己的东西。 這样送礼物,是不是更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