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三十二章 牢间 作者:未知 按照大楚的官制,州府主官是正四品,但也有特例,楚天下十三州,這十三州是主府,每一州治下還有许多州县。 原本楚江山九州,后来又有四州之地因为格外特殊重要,所以提升为主府级别,青州治下的烟州,蜀州治下的重州,雍州治下的陵州,冀州治下的幽州,這四地提升起来后,便有了十三位正三品的府治大人。 冀州府府治连功名背后有大靠山,所以在冀州一直都是土皇帝一般,原节度使都要让他三分,還不是因为他巴结上了大太监刘崇信。 以至于他猖狂到新任节度使曾凌初来之际他都想给個下马威,谁想到曾凌根本不给他面子,那一场冲突,最终的结果是连功名颜面扫地,也只好夹起来尾巴做人。 就连刘崇信都派人给连功名送来一封亲笔信,告诉连功名不要招惹曾凌,這曾凌背后的实力有多恐怖就可见一斑了。 整個大楚朝廷裡,刘崇信不敢惹的人真沒有几個。 连功名受了一肚子的气還得憋着,這两年憋的他都显老了,满脸都是皱纹,像一朵即将开败的菊花,尤其是嘴,更像。 就在他和杨卓說话的时候,捕头李长兴站在门外俯身說道:“世子,大人,那個叫李叱的小子抓来了,請问该如何处置?” 连功名一摆手道:“不過是個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先关起来,等等夏侯琢的消息,如果夏侯琢死讯沒到的话就废了他但让他活着。” 杨卓一皱眉:“连大人這话裡的意思,似乎是還在想着留條后路?” 连功名抚须微笑道:“世子殿下這样說话是不是显得有些過于尖锐了?如此凌厉的话,让老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杨卓好歹也得给连功名几分面子,笑着摇头道:“我只是不理解,一個毫无意义的小卒子罢了,還是個沒有身份背景的穷小子,留着他做什么?” 连功名道:“留着他自然有留着他的用处,世子莫不是觉得王爷回来后会不闻不问?如果王爷问起来夏侯琢为什么死了,全都推在這小子身上不好嗎?” 杨卓问:“如何能推倒他身上。” 连功名笑道:“世子是用什么办法把夏侯琢从书院引出来的?” 杨卓道:“随便找了個和李叱身高差不多的人假扮李叱把夏侯琢引出来的。” “唔......” 连功名道:“那为什么不能真的是李叱把夏侯琢引出来的?” 杨卓听到這句话后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還是连大人谋虑深远,虽然孙家也不值得我多在意,可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更好些。” 连功名道:“是孙家那個小子帮忙把夏侯琢引出来的,如果世子不管的话,孙家必然记恨,世子当然不把孙家放在眼裡,可多一個帮手总比多一個仇人的好。” 杨卓笑道:“连大人所言极是,现在书院裡应该已经传开了,夏侯琢是追着李叱跑出去的,就算父王回来要查,也可对证。” 连功名道:“沒错,先把這個野小子投入大牢,打断了四肢,打碎了下巴,让他以后想說什么都說不出口,至于为什么会被打成這样......监牢嘛,难免会有意外。” 杨卓点头道:“连大人确实高明。” 连功名随即对李长兴摆了摆手道:“去吧,随便关起来,先教训一顿再說。” 李长兴俯身道:“卑职知道了,卑职告退。” 他转身离开,想着那個叫李叱的小子也该着倒霉,一個苦哈哈出身的家伙,以为抱住了夏侯琢的大腿就能一步登天? 這下好了吧,距离登天也沒多远了。 他当然明白连大人的意思,连大人确实是怕受牵连,羽亲王回来之后得知夏侯琢已死必然暴怒,他当然会到冀州府衙门過问,连大人就說凶手之一的李叱還在牢裡呢,這显得多坦荡。 但是手脚都断了,嘴巴也烂了,自然說不出什么,羽亲王若问为什么会這样?连大人那句话說的好,监牢嘛,总是会有意外。 其实想想看,夏侯琢也是够可怜,這個私生子要是夹着尾巴做人多好,偏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 冀州府大牢。 两個捕快推搡着李丢丢进来,這大牢裡阴森森的,潮气又很重,进了這就跟进了阴曹地府差不多。 李丢丢被推搡了一下几乎摔倒,他看向推他的捕快问道:“不是說带我到衙门问话的嗎?为什么直接带我来大牢?” “呦呵!” 那捕快笑道:“臭小子似乎還懂的不少,看出来這不像是要问你话了,我告诉你吧,要想问你什么,直接在书院裡不能问?” 另一個捕快笑道:“我還以为能进四页书院的都是聪明人呢,也有這憨傻货。” 李丢丢问:“我相信大楚律法,我相信衙门公正,我相信你们身上的官服,为什么你们觉得我是傻?” 两個捕快同时停止了笑容,互相看了看。 “哈哈哈哈......” 两個人又同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其中一個捕快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說道:“所以說你傻啊,你相信我們身上的官服,我們自己都他妈的不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在讥讽嘲笑李丢丢,可是在他眼神背后闪過一抹慌张,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有過。 “小子,你相信這個,相信那個,那你信命嗎?” 另外一個捕快笑够了,摇摇头:“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劝你一句,应该信......有些人啊,天生就高高在上,你努力攀爬一辈子都爬不到人家脚面上,认命吧。” 李丢丢想起师父說的那些话,想到师父拼了命的把他送进四页书院,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告诉李丢丢.....别认命。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可笑?” 李丢丢也笑了。 他不用那两個人推搡了,自己大步往前走,李丢丢說:“我不觉得我可笑,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笑,是這世道,是這人心,是你们的身份和衣服,是你们說的那天生高高在上。” 两個捕快都有些迷茫,他们觉得這样的话从李丢丢這個年纪的孩子嘴裡說出来有些奇怪,可是偏偏就是這孩子說出来的话,刺的他们的良心一阵阵的疼。 两個人都沒有再去推搡李丢丢,连碰都沒有再碰一下,也不再笑了,只是默默的跟在李丢丢后边。 “到了。” 其中一個捕快拉开一间牢房的门,指了指裡边:“你进去吧。” 另外一個捕快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說道:“捕头大人交代了,把他扔进赖麻子那個牢间裡去,你怎么让他进這個沒人的牢间。” 开门的捕快摇了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說道:“今天就让他好過一晚上吧..... .就一晚上,怎么也,怎么也還是個孩子。” 铁门砰地一声关上,李丢丢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其实他以前想過自己会不会进牢房,毕竟和师父行走江湖靠的還是骗人,被抓进牢房也不算委屈,可他沒有想到過自己会因为救人而进牢房,而且显然不好出去了。 牢房裡很潮湿,也不知道水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沒有床沒有家具什么都沒有,四周是冷硬的石头墙壁,地是冷硬的石头地面。 李丢丢盘膝坐下来,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沒有,他安静下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也不知道夏侯琢怎么样了。 不知道坐了多大一会儿,牢间外边的過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李丢丢侧头看了看,见一個身穿锦衣的年轻人走到他牢间外边停下来,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李叱。” 牢间外边的年轻人叫了一声,李丢丢问:“你是谁?” 年轻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锦衣:“衣服认识嗎?” 李丢丢摇头:“不认识。” 因为這三個字,年轻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年轻人笑道:“不认识正常,毕竟你這辈子到现在为止见過的最大的人物,只是個私生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說道:“這是世子常服,你知道什么是世子嗎?” 這话问的,更显讥讽,就算李丢丢确实沒见過什么大人物,但又不是傻子,還不知道世子是什么身份? 李丢丢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柿子得软了才好吃,皮破了的话,裡边的汁水特别多,就是流出来跟屎一样。” 杨卓的脸色猛的一变。 他回头看向捕头李长兴怒问:“不是說要把他安排到人多的牢间嗎?怎么关进一個沒人的牢间了!” 李长兴看向那两個捕快,两個人同时低下头,谁也沒敢說什么。 “带出来,扔进赖麻子那個牢间。” 李长兴吩咐了一声,然后一脸谄媚的对杨卓說道:“世子殿下還是出去吧,這地方潮气重阴寒阴寒的,時間久了对身子不好。” 杨卓嗯了一声,他看向李丢丢說道:“明日我再来看看你,且看你的嘴還能不能這么贱。” 說完之后转身走了,李长兴连忙陪着往回走,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看到了主人手裡摇晃着肉骨头的狗。 那两個捕快等杨卓和李长兴都走了之后把牢门打开,其中一個看着李丢丢叹了口气道:“你何必呢?” 李丢丢倒是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膀,他出门后问:“左還是右?” 那捕快皱眉道:“你真不怕死?不怕死,你就不怕生不如死?” 李丢丢道:“带路吧。” 两個捕快又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心裡对這個半大的孩子都生出来一股敬意。 刚刚還在嘲笑李丢丢是個憨傻货,现在就觉得李丢丢可敬,人啊......真他娘的奇怪。 “你小心点。” 其中一個捕快一边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在李丢丢身后提醒道:“你要去的牢间裡有個赖麻子,是本该处决的人,也就无所顾忌......况且他拿了好处。” 李丢丢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多谢。” 【科学研究证明收藏本书可以助长知白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