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家?好啊 作者:未知 郭梓尘出了病房门,柯琛倚在门口,可能是故意在等他。 “你也真够狠的,你爸临死前就這么個愿望,叫他一声爸爸就這么难?”柯琛带着嘲讽的话语传进耳朵,郭梓尘只觉得可笑:“你也算林海女婿,要叫你去叫。”郭梓尘转身,一刻不愿多留。 “站住。”柯琛面上带了点轻蔑:“签完字再走。” 柯琛拽郭梓尘进了间医院办公室,裡面两名律师拿着文件早就等在那裡,郭梓尘接過他们递来的东西低头一看,笑笑,随手就签了字。 那是一张财产转让合同。“這本来就是沐沐的东西,不知道林海怎么想的要留给你一半,但是你也不好意思抢你弟弟的东西吧。”柯琛在他签完字后還是把這话說出口,郭梓尘沒回话,转身时心裡却酸酸的,他突然才明白,原来柯琛早就知道他是林星沐的胞胎哥哥,才会在大学那会,前一秒把他打残后一秒莫名其妙又来追他,他和林星沐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這么多年,他对他好时,自己是林星沐,他打自己时,他才是郭梓尘。 也沒那么难過,毕竟早就分手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郭梓尘想。他走到门口又被柯琛叫住,郭梓尘问他干嘛,柯琛沒說话,拉住他又把他按在书桌前:“先别走,還有一张合同。” 郭梓尘手裡被人塞了钢笔,他低下头,白花花的纸上写着…咖啡厅经营权转让协议? “你這是什么意思?”郭梓尘故作茫然,因为他不相信柯琛最后這点情面都不留。 有些事不相信也是事实,空气裡飘荡着柯琛冷漠的话语:“沐沐他现在脑子不好,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他怎么养活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郭梓尘话說的很轻,毫无波澜的,他只是摇头,還是不相信柯琛会這么对他,直到那人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看你开的那咖啡厅业绩不错,就给了沐沐吧,让他以后也好生活。” 這样啊,怎么這样呢,为什么会這样呢?真是要把他搜刮的一干二净才肯罢休嗎,郭梓尘看向柯琛,喉头哽咽着,他问柯琛:“给了他,我怎么办。” “你要用钱,多少我都给你。”柯琛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摩挲:“沐沐脑子不好,得治病,你是他這世上唯一的亲人,帮帮忙也会少点愧疚。” “我去你妈的愧疚!”郭梓尘甩开柯琛的手,冲到书桌前把合同撕得粉碎,连同对柯琛最后那一丝情分,一起扬在空中。“我最后跟你說一遍!我不是他哥!我也不欠他什么!他的东西我還他!我的任何东西你也别想拿走!” 屋裡乱哄哄一片,好像是林海要被推进太平间,林星沐哭着进门抱住柯琛,也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郭梓尘觉得轻飘飘的,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在他出现幻觉前回了酒店。 到酒店后小周看他奶白色的唇,隐隐颤抖的睫毛,赶紧去行李箱裡把药找出来喂给他,守在他床头打盹,一整夜沒敢睡。 郭梓尘精神状态不好,在国内呆了近一周才回纽约,只是郭梓尘才刚下飞机,就听說咖啡厅出了事。 两天前一伙自称是食品监管会的人进到咖啡厅,說他们进的咖啡豆非法走私,要强制查封店面,有几個员工一看這架势,趁乱把店裡的咖啡机,古糖,面粉,什么能拿的东西全部搬走,留下句“這個月工资就拿东西抵了”便走的干脆,還剩两三個跟郭梓尘关系不错的守在店裡,等郭梓尘回来。 郭梓尘下了飞机也沒休息,赶過来时那几個店员正拿着棍棒跟前来贴封條的人周旋,快要顶不住时见郭梓尘回来才松口气,其中一個女服务员抱起郭梓尘痛哭起来:“店长,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快跟他们說,咱们店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从不用什么冒牌货!快把他们赶走!太欺负人了!” 郭梓尘自然明白,只是他惹了人,好东西已经变成坏东西,怎么都讨不回公道了。郭梓尘去收银台把裡面所有的钱拿出来,又自己垫了点钱,按一整月把留下沒走這几個人的工资结了,把店裡人全都打发走以后,空荡荡的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就好像每個安静地拖着地板等待打烊的那些晚上,只有他和小周两個人。 他对小周說:“你也走吧。” 小周在這落寞的小店裡勉强挤出個笑:“我不走。别人都走了,但我会留下来照顾你。店长,只要人沒事就不算什么大事,店還可以再开,钱可以再赚,打起精神来!我把我的积蓄拿出来给你入股!” 他的话足够宽慰人,只是郭梓尘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从每天只需要在日记本上记两三句话到现在一天要密密麻麻写上所有发生的事,出现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睡得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醒不過来了。 郭梓尘对小周說他要回国,不打算继续再纽约生活,好說歹說,小周最后才肯罢休,让他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随叫随到,郭梓尘笑着答应他,等他走后,一個人在這空荡荡的咖啡厅坐到天黑。 回家时,房东太太站在门口等他,郭梓尘把她請进门,给她沏茶。 “小郭啊,那個…那個啊…這個房子你不能再租了…” 女人說出唯诺又刺耳的话,直叫郭梓尘大脑晕眩,他沏茶的手颤抖着,开水全都倒在了茶几上:“不能租了…那我要去哪儿?” “這個…這個…实在对不住了,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個…三天之内必须搬走啊…我、我先走了。” “啪嗒”关门声响起又消失,音波同人一样无情,肆意地来,绝情地走,或悲或喜只叫一個人尝。郭梓尘用手背盖住眼睛,突然就流出泪来。他拿起手机翻找张承文的号码,那边永远都是那個冷漠的女声传過来同他說话。 他又给柯琛打了個电话。那边似乎早就料到有电话打来,沒几秒就接通,郭梓尘先问:“为什么做到這份上?” 柯琛声音有些冷漠:“那咖啡厅是你和张承文开的,我不喜歡。你租的房子张承文也住過,我也不喜歡。郭梓尘,回来。” 吸了吸鼻子挂断电话,郭梓尘头枕在沙发上回想着柯琛的话,你不喜歡…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歡… 柯琛那边被郭梓尘挂断电话沒再打回去,宋思哲在旁边听着,好心劝他:“做的有点過了。房子都沒了你让他怎么办?”柯琛专注地浏览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房屋装修广告,轻笑:“走投无路自然就会来找我了。” 收拾东西时,一大屋子的家具连同一些旧衣服小饰品,几乎家裡所有的东西都被郭梓尘卖掉,再加上退回来的房租,郭梓尘凑了二十万,本想還给张承文,可电话依旧打不通,郭梓尘便沒再坚持,回国后把這笔钱匿名寄给国内一家心脑血管疾病研究中心。由于捐款数额较大,那边還是想尽办法联系到他对他表示感谢,郭梓尘想,如果能挽救几條像爸爸那样由于脑出血英年早逝的生命,也算在這世上留下点什么。 处理完纽约的事情,郭梓尘回了东北老家。 明明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在变好,唯独中城县一年比一年破败,村裡的水泥路還是02年铺的,十几年间被過往的车辆和行人碾压的坑坑洼洼。郭梓尘买了两瓶二锅头一只烧鸡爬上山,走到郭占雄坟前。 他二叔二婶去世后,他爸的坟便再无人打理,此时坟尖那黄土上枯草挤出新草,不知该說它落寞還是有生命力,郭梓尘拔掉那些草,在坟前摆了两個酒盅蹲坐在石头上和他爸喝酒。 二锅头呛胃的辣,郭梓尘却一连喝了好几杯,最后把剩下的半瓶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进肚子。 微风拂上郭梓尘泛红的脸颊,不知他是醉是醒:“你走那会說让我過得好,但是我沒明白到底過成什么样才算好。我听你的话去留学,工作顺利,赚了不少钱,外人看起来混的好像不错,但其实从你走后,我沒有一天幸福過。” “以前告诉你少抽烟少喝酒你就是不听,自己一個人走了把我留下,你怎么那么坏呢?等我下去找你时我要当你爸爸,对你這样不听话的孩子看我不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郭梓尘說着话,身后传来不小的莎莎声,有人从他身后走来,郭梓尘回過头,看见柯琛和几個保镖站在他身后。 郭梓尘笑的淡然:“来了啊。” 柯琛也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走吧,回家。” 郭梓尘却笑弯了眼睛:“回家,好啊。”后退几步甩甩左手,从袖口裡滑出把泛着白光的尖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你来下面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