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孤再问一遍,這城门开還是不开!?
后来因为漕粮不便,才去了临安,把那裡当做了行在,绍兴变成了‘陪都’,成了皇室宗亲居地和帝后陵寝之所。
而绍兴府城,是一城两县的格局,东为会稽县,西为山阴县,也就是說,对城防事宜能做主的,有一個知府,两個知县。
现在把赵孟启关在城门外,想想就知道是有意为之,就不知道是三個主官中哪個人的手笔了。
忠王今天要到绍兴,当地官府肯定是事先知道的,就算事先不知道,這一百多骑兵护卫着浩浩荡荡,只要不是聋子瞎子,怎么還能不晓得。
赵孟启隔着车窗,望着挂在城门楼上头的夕阳,思忖片刻,“常庚,去叫门!”
呵呵,大明有叫门皇帝,沒想到自己也做了一回叫门皇子。
常庚是班直统领,還有個正五品的宁远将军衔,若是抛开文武之别,在大宋也是高官了,毕竟寻常知州才六品。
他打马走向城门,突然城头朝他射出一发箭矢,原本毫无防备的他不由大惊,顷刻间紧勒马缰,坐骑人立而起,前蹄凌空挥舞。
箭矢钉在马前五尺,箭羽颤摆不休,城头传出大喝,“城门已闭!再敢往前,格杀勿论!”
“直娘贼!瞎了你的狗眼么!?沒看到老子身上的甲胄?沒看到后面忠王的仪仗!?入你娘的快开城门,迎接忠王大驾!”
刚才若不是及时勒马,常庚已经透心凉了,由不得他气急败坏。
城头上的人也不冒头,继续大喝着,“不管你们是谁,城门关了就沒有擅自轻启的道理,洒家劝你,還是等明日再进城吧!”
常庚一肚子的火,“你娘的耳朵聋了么,這是当今皇子,忠王殿下的车驾,還不速速开门,不然治你個怠慢皇子、藐视皇权之罪!這他娘太阳都沒落山,哪有這么早关门的!?”
“這是知府严令,這两日乃是荣王正妃的寿辰,城内达官贵人众多,为防止宵小混入城内作乱,自然得加强防范,反正這城门是不可能开的,請速速离开,门前三十丈皆为禁地,靠近者死!”
随即,一排弓箭手从城头各個垛口冒出,张弓而对,箭在弦上闪着寒光,另外敌台上的八牛弩也随时可以发射。
百丈外,赵孟启一直关注着事态,见城上的人似乎铁了心,便知道今天是不大可能进城了,不過,他想知道這背后的人是不是只有一個绍兴知府。
“黄枸,你照顾好菫娘,我上前看看。”赵孟启跳下马车。
黄枸急呼,“阿郎,万万不可,君子不立危墙啊!”
“莫要聒噪!”
“四哥,你别去!”赵菫惶急,跟着跳下来拽住哥哥的衣袖,“那些人好凶,你過去太危险了…”
赵孟启怕把妹妹摔着,停下脚步,伸手揉揉赵菫枯黄的头发,“别担心,四哥是大宋的忠王,是唯一的皇子,他们不敢的,菫娘乖,四哥去去就回。黄枸,照顾好小娘子!”
把赵菫抱回了马车,赵孟启继续往城门走去,一群班直禁卫犹豫踌躇着,最后才有几個人咬着牙跟了上来。
“你们不用来!孤一人便可!”
赵孟启听到动静,沒回头,只是摆摆手,心中却摇头,看来,這群当兵的也不是很靠谱啊。
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夕阳把赵孟启单薄消瘦的身子,拉出长长的影子,犹如一把利剑一样指向這群班直。
原本,班直中的许多人,還在暗暗笑话忠王又傻又愣,对他独身闯城的举动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在這一刻,却有些莫名的心颤。
常庚本来十分焦躁,在强弓劲弩的威胁下,进退不能,胯下的坐骑也不安的甩着蹄子在地面刨坑,突然发觉有個瘦小的身子越過自己,无视城头那排点点寒光,继续往城门走去!
忠王?這可不是犯傻的时候啊!常庚看清居然是赵孟启后,愕然又大急,“殿下!危险……”
赵孟启已经走到三十丈外,沒有停步,仰头清喝,“孤乃大宋忠王,赵孟启!”
踏进三十丈,脚步依然坚实,但赵孟启心中也是有些犯嘀咕,万一真有那個愣头青,手一松,自己的穿越之旅可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慌不忙的走着,但是城头那些寒光却开始颤抖了起来,不待将主下令,一個個都先后抬高了弓身…
班直那裡,看着這一幕,有個年青的都头忍不住了,“主辱臣死!他娘的,老子不能這么窝囊!”
随即他一夹马腹,策马冲了出去。
接着,其他禁卫也陆陆续续跟出来,最后,所有的禁卫都动了,骑着马很快来到了赵孟启身边,将他环绕护卫住,并沉默的凝视城头!
黄枸也想上前,但想到赵孟启的严令,只好守着马车裡的赵菫,眼巴巴的看着城头,祈祷那些箭矢永远不要射出来。
城头开始慌乱起来。
“這傻王是真的傻啊,哪有贵人敢這么不怕死的!?”
“上头到底什么心思啊,忠王再怎么說也是皇子,让我們這样做,该不会是想造反吧?”
“对呀对呀,俺们大头兵可沒這胆子,就算不是作反,稍微出点事,還不是俺们顶罪,可别把家小都坑了……”
“把弓收了,都收了,咱们不做這种犯上作乱的事!”
士兵们都把弓箭收了回来,继续乱哄哄的吵闹着,一個個在揣测着上头是不是出了奸细,是不是该打开城门,拥着忠王去捉拿奸臣乱党。
看见手下失控,领头的指挥使也麻爪了,惶然不已,真的很怕激起了兵变,毕竟,這种事大宋常有,所以他都不敢呵斥手下了。
至于城下的人,他刚才敢射那一箭,是因为自己有文臣撑腰,不怕得罪一個比他高好多品级的班直统领,但让他直接跟皇子对线,他還是沒有這個底气的,因此也不敢做声。
赵孟启停在城门五丈,自然也感知到城上的变化,心中有些玩味,看着黑漆漆的城门洞,“常庚,你說,這种时候,咱们是不是有机会破城?”
常庚愣了一愣,“殿下!這可是咱们自己的城池啊……额,好吧,现在城头多半军心已失,若是快速撞开城门的话,攻进去后应该就沒問題了,您的旗号一打,以奸臣作乱为由,裡面的驻军很可能望风而降。”
“殿下,那咱们攻进去吧!”接话的是最先追出来那個年青都头,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顶着数百支箭和十几個八牛弩的威慑,最后居然把他们都吓回去了,這让他很是热血沸腾,另外其他不少禁卫也被唤起了心中几许血勇,似乎真的赵孟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杀进城中。
“曾八!瞎参合啥?咱這是和殿下逗趣你都不懂?要是来真的,這城门你撞得开?”
常庚瞪了属下一眼,心裡对這個有血性的曾八還是很喜歡的。
赵孟启笑笑,沒有多說什么,其实這会城门只是关上,沒有进入战争状态,是不会堵死的,估计弄上個几十斤火药,应该就炸得开了。
想到這裡,他再次仰头,“孤再问一遍,這城门开還是不开!?”
随即,一百多名禁卫同声高喝,“传忠王殿下谕令,孤再问一遍,這城门开還是不开!?”
声震宇宵,气势庞然!
而且经過城门洞的回荡效果后,更添几分杀气!
城头为之一静,兵士们全都看向指挥使蔡安,蔡安双脚发软,已经沒有了最初的笃定和张狂。
這时,一名绿袍官员急匆匆登城而来,冲到女墙边,拽开一個兵士,气喘吁吁的从垛口探出身子,向城下施礼,“太子舍人、知山阴县,张南鸣,参见忠王殿下,是下官失职,這就让人打开城门,請殿下稍待。”
“可!”赵孟启点点头,他搞不清這张南鸣是什么底细,等着就是。
张南鸣转身,气呼呼的走到蔡安面前,戟指怒斥,“无知武夫!谁给你胆子把殿下拦在城外!?還有沒有上下尊卑,法理纲纪了!?快给本官打开城门,迎忠王入内!”
张南鸣从七品,蔡安這個指挥使是正六品,但在大宋的体制下,武官根本沒有资格和文臣比,所以蔡安在张南鸣面前只能以下官自居,被指着鼻子喝骂也不敢有任何脾气。
“舍人息怒,卑职也是奉令行事,這城门卑职真不敢开。”
“奉令!?何人之令?本官怎么不知晓!?”
“這……”蔡安支支吾吾,眼神频频偷瞄箭楼。
“是某下的令!”箭楼门打开,出来一名绯袍官员,原来却是权知绍兴府事钱国忠。
“下官拜见太守。”张南鸣不卑不亢行礼,然后朗声质问,“不知太守是何缘由,要将忠王殿下置于城外!?你可是有不臣之心!?”
要說這大宋的文官,有一些腰杆子是真的硬,要是认为自己有理,管你是不是上官,就敢头铁的顶撞上去。
“你!”钱国忠脸一黑,被顶得胸闷,“本府行事,需要向你交代么!?還說别人沒有上下尊卑,你這下官就是這么和上官說话的!?”
“呵呵,钱权知府你這话就毫无道理,你我同殿为臣,职位有上下沒错,但哪裡来的尊卑!?何况,下官是正经的进士出身,钱知府你觉得你尊在哪裡?!”
张南鸣這话一個脏字都沒有,但說出来却是赤裸裸的羞辱,不但特意点出一個‘权’字,說钱国忠不過只是临时知府,而且還暗戳戳表示,你一個荫官出身的,在我這进士面前,有什么优越感?
钱国忠顿时觉得脸面大失,恼羞成怒大喝,“竖子!欺我太甚!左右,把他拉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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