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争吵和结束
他不吭声,只是紧紧跟着她。
果宓知道他又在因为自己的“区别对待”生闷气,但她不可能让凯撒接触小熊。
這只能怪他从一开始就对小熊展现了杀意,况且他性格强势,并不像斯洛克那样怯懦无害。
一旦這头公熊动杀机,她是拦不住他的。
两头熊沉默地在水裡泡着,凯撒跟着游了一会儿前爪拨动的幅度突然大了起来,熊掌拍激起水花溅到了果宓眼睛裡,一阵寒凉涩意袭来。
果宓立马闭起了眼睛,坚持了一会儿见凯撒沒有歇下来的打算,心裡也来了火气。
默不作声朝着岸边游。
凯撒察觉到她的动作才注意到她紧闭的眼睛,拍水的动作顿时一僵,眼裡闪過一丝无措,最后也跟着悄悄上了岸。
果宓坐在湖边闭着眼睛缓和了一会儿才勉强睁眼,发现公熊坐在她对面垂着脑袋,熊爪扒拉着地上的雪。
她沒理他。
過了一会儿,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背,紧接着身体被撞了一下。
果宓怒意上头,朝着旁边怒吼:
“离我远点儿!”
然后站起身朝旁边移了两步。
凯撒抬起来的爪子落在半空中,最后讪讪放下,黝黑的眼中有不解和委屈。
果宓发完火也有些后悔。
并不是她烂好心或者害怕得罪凯撒,而是她怒气冲昏理智,忘了动物是不能用人的标准衡量的。
对于人来說這种超過社交距离的接触是冒犯和不礼貌。
可动物的肢体接触意义有很多,但如果不是处于敌对的两方,這种肢体触碰大多数都意味着示好,也有可能是妥协和道歉。
果宓张了张嘴,公熊已经笼罩在阴郁裡了,一双眼睛忧郁又怨气地看着她。
偏偏這個时候斯洛克又屁颠屁颠跑過来了,嘴裡叼着條鱼,是除了果宓给他的那三條之外的鱼,口齿不清地问:
“這個可以给我吃嗎?”
接触了這几天果宓也看明白了,斯洛克就是长不大的幼熊,贪吃贪玩。
今天他又陪小熊玩了一下午,以往的话她会同意的,但是现在凯撒正在因为她的“区别对待”生气。
果宓有些犹豫。
然而斯洛克习惯了问一声就可以吃,已经趴在原地大口吃了起来。
旁边突然一声冷笑,果宓抬头,看见凯撒已经扭头就走。
果宓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追上去,毕竟如果凯撒生气了,他可能就再也不会缠着她,這是一個为小熊摆脱危险的好机会。
也是为她自己去除不安定因素的好机会。
可是凯撒這段時間也在慢慢改变,他收敛了自己对小熊的恶意,只是一直守在她身边。
如果他不对小熊下口,果宓认为他会是一個有些霸道讨厌,但沒什么坏心的朋友。
可惜偏偏就是最关键的那一点,对于小熊的安危,凯撒一直给予她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及时不时释放的恶意。
再三思考過后,果宓還是沒有追上去。
动物总是随心所欲,带着熊崽的母熊要远离公熊,這是无数代北极熊流传下来的生活经验。
即使她原本是人,现在也只是一头初来乍到的熊,比起相信凯撒一直不会改变,果宓认为自己更应该相信這個种族先辈留下来的生活经验。
斯洛克看见凯撒离开,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叼着鱼跟在了后面。
果宓看着两头熊消失,心裡也松了口气但也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她把這默认为一段友情的结束。
確認安全后才招呼两头小熊出来,跟着她一起学习捕鱼,练习游泳,尽可能的教他们生存知识。
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在傍晚的时候带着两個小家伙回到洞裡。
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凯撒跟在后面了。
两個小家伙倒是很开心,凯撒不在他们可以撒了欢地围着果宓奔跑,互相打闹。
小熊呼哧呼哧的叫声和闹腾的身影驱散了果宓心底因为失去一段友谊的惋惜,她站在原地看了两個小毛球滚做一团,难得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有了果宓的加入,两头小熊更加欢脱,在雪地裡打滚,最后一只爬到果宓背上,另一只紧紧倚靠在她身边,三头熊一起回了洞。
……
半夜的时候果宓睡得昏昏沉沉,一阵熟悉的味道又钻入鼻腔,紧接着是沉闷的熊掌落在雪地裡的声音。
果宓猛地睁开眼,眼裡划過一丝意外。
這回她等了很久,都沒有听到那阵独有呼噜声,犹豫片刻后,好奇還是催使她露出头去探查洞外。
刚探出头,就对上了一双黑眼睛。
凯撒就這么站在洞口,身上的毛被风吹的凌乱,不知道等了多久。
果宓心中一滞,最后還是爬出洞,往前走了一段。
凯撒默默跟在了后面。
到了一個远离洞口的地方,果宓才停下来,凯撒也不主动說话。
又是一阵很长的静默,果宓才终于叹了口气,主动问道:
“怎么又来了?”
凯撒似乎对她的话不太满意,凉凉道:
“你不想我回来嗎?”
果宓知道他還在生下午的气,也懒得纠结他话语中的“回来”,她不想和他再加深矛盾:
“沒有。”
凯撒往前一步,他的肩高超過果宓许多,体型优势加上满身的怒气,无声压迫着果宓:
“为什么你让斯洛克接触小熊還分给他吃的?”
果宓有些莫名,不接触小熊是她和凯撒的约定,斯洛克沒有這個约定。
至于分享吃的,自从斯洛克来了之后鱼就不够吃了,凯撒会带着他出去狩猎,有的时候拖回海豹有的时候是其他的,這些猎物会分给果宓。
所以果宓礼尚往来,也会把鱼分给他们,凯撒分到的不比斯洛克少,甚至還会多一些。
至于今天白天那三條鱼,那是果宓和斯洛克约定好的报酬。
他陪两头小熊,让鱼骨逐渐变得开朗胆大一些,果宓会分给他几條鱼。
這些鱼对于公熊来說只能算小零食,也只有斯洛克這样性格的熊才看得上。
果宓怪异的眼神落在凯撒眼裡,让公熊也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她能想到的凯撒同样也能想到,他知道用這個理由跟果宓发脾气很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不开心。
他能明显感觉到果宓对他和对斯洛克是不同的。
她可以和斯洛克聚在一起带两头小熊玩,可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不允许被靠近。
斯洛克可以撒娇朝果宓要鱼吃,果宓会给他。
但是他以前也和果宓撒過娇,果宓总是用爪子拍他!
越想越不对味的公熊立刻继续控诉:
“他向你撒娇,你给他吃的,为什么我不行?”
果宓惊呆了,嘴角抽搐:
“凯撒,斯洛克撒娇是在他沒有做错事的前提下进行,這叫撒娇。你每次在雪地裡打滚都是做错事以后,這叫撒泼。”
太复杂了,公熊根本理解不了,他低吼道:
“他也是公熊,你不也让他靠近熊崽子!”
問題又回到了原点,果宓忍无可忍:
“那是因为如果你靠近小熊,你有可能会咬死他们,但是斯洛克不会!”
她话音落,两头熊都沉默下来了。
他们彼此心裡都很清楚,果宓說的是对的,凯撒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对小熊下口,对北极熊来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咬死小熊崽才是不正常的。
但斯洛克偏偏就是不正常的北极熊。
整個北极所有的公北极熊都在說如果遇到小熊崽会咬死他们,他们都会照做,但只有一头熊例外,那就是斯洛克。
他天生沒办法对同类下口,哪怕装得再像再凶残,凯撒也知道他迄今为止沒有对任何一头北极熊下過死口,即使那只是一头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崽。
他鼻头上的伤就是小熊留下的,那头小崽子现在已经成年了。
凯撒不再說话,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临别时他停住了,回头深深看了果宓一眼,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果宓深吸一口气,她想,這应该就是最后了,终于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