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三十五 冤大头 作者:未知 莲女虽去。孟帅還是觉得不爽,自己琢磨這件事,却不知后续如何解决。他是不想掺和這件事,但事到临头,有這一次糊弄,就算上了贼船了。 問題是這個烫手山芋還握在手裡,怎么弄出去才麻烦。毕竟他可不敢說莲女就真相信了那女子不在此地,就算相信了,为了以防万一,這巷子裡還是会布下眼线的。 孟帅想到這件事就头疼,突然想到一人,暗道:是了,這件事不如听听老江湖的意见。 過了两個时辰,百裡晓溜溜达达的回来了,比起平时醉醺醺的,今日最多只有七分酒,对孟帅道:“公子,這番不好了,這花酒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得了。” 孟帅问道:“出了什么事?” 百裡晓道:“国丧了。” 孟帅反应了一阵,道:“皇帝老儿死了。”又奇怪道,“哪家的皇帝?” 百裡晓好笑道:“公子,虽然甘凉境内,黎庶只知道有姜大帅,不知有皇上,可姜大帅還沒打明了旗号造反呢,是不是?天底下還是大齐朝的,這么多藩镇也沒有哪個說自己当皇帝的。大齐的皇帝死了,還是要国丧的。国丧期间,民间禁嫁娶、宴饮、音乐,全民缟素。要按照规矩来。“ 孟帅嘿道:“一死牵连无数,這皇帝老儿死的不是时候。” 百裡晓道:“大齐田氏的钦宝皇帝今年二十四,也算不得皇帝老儿。何况甘凉境确实不怎么把皇帝放在眼裡,国丧也就是摆個样子罢了。倒是那些风化场所,這百日要实打实的关门。哎哟,寂寞啊……” 孟帅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 百裡晓笑道:“公子年幼,自然不知道裡面的好处。等你大了些……”突然想到了水思归,倘若自己将他引到那些地方,他一個不学好,将来水思归怪罪下来,立刻就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岔开话题,道:“我得到一個消息,那花街柳巷這次关门,怕是以后都不许开门了。能不能保留教坊司,還在两說。” 孟帅道:“怎么說?” 百裡晓道:“是换了新的凉州刺史。原来沙陀口驻的只是太守,新来的却是刺史。新任刺史要以沙陀口为首郡,不日就把驻地搬過来。那新任刺史是行伍出身,曾任制军府指挥使,很看不上沙陀口日渐奢靡的气氛,這几個月必定有一番整治。說不得连江湖的格局都要变一变。” 孟帅听得不知所谓,這等天上的事****屁事,還是且顾眼下的好,当下将今天的事跟他說了,问他的看法。 百裡晓闻言,一双乜斜的醉眼清醒了不少,就着井水洗了把脸,彻底醒回了神,這才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啊?” 孟帅奇道:“怎么說?” 百裡晓道:“公子,我看這個麻烦可是不小,這两方么……虽然都是丫头片子,但都有一把好手段。” 孟帅道:“我看出来了。” 百裡晓道:“先說郭三小姐那边。公子想的不错,哪有這么巧,這边郭三小姐给你好处,另一边就有事情找到你头上?這当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她早就知道你住在這裡,有借重你的地方,這才出手。” 孟帅道:“是啊。這個我也想到了。” 百裡晓笑眯眯道:“公子年纪轻轻,就能看出這一点,那是很不容易了。江湖上有许多套子给人钻,人心防不胜防,就是老江湖,也未必事事都能识破。总之走江湖记得‘便宜莫贪’四個字,大部分灾祸就能绕开了。” 孟帅悻悻道:“是啊。我若不是贪便宜,收了她的草药,哪有這样的事?” 百裡晓道:“我知道公子不是随意收人家东西的人,怎么這回着了道了呢?倒不是公子贪心,是对方降低了你的戒心。你看,她那個草药虽然珍贵,却是从猫爪子裡取下来的,這无形中就把這东西降到了‘小玩意儿’的级别,公子你觉得拿這個沒什么大不了的,就顺手接過来,反而忽略了其中的价值。” 孟帅听得心中发憷,道:“這细节也考虑到了么?” 百裡晓道:“不是谁都能考虑到這中细节的。一口气拿出七品药材送一面之缘的人,說明她有气魄,细节考虑周到,說明她有心计。心计和气魄都不缺的人,却会在最后犯下错误,让那女人如此突兀的跑過来,连带你心存芥蒂,也让這场本有机会更进一步交易沦为一锤子买卖,是不是太奇怪了?” 孟帅道:“所以你才說這可能是一场意外?那女子本不该逃的?” 百裡晓道:“当然,可能不是意外。比如說她一下子把你推到绝境,让你做出選擇,是要一下子把你拉下水。但前面的铺垫不够,听少爷转述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以后上门进一步拉关系做铺垫,正常程序下一步至少是郭三小姐会派人来看你,一来是继续巩固关系,二来也可以顺便探探裡面的风头。這么一下子白刃见红,不像话。” 孟帅抚着胸口道:“這么一說我心裡就好受多了。要泡我至少要有点技术含量么。” 百裡晓咳嗽一声,道:“如今因为——我們做個假设——那女人因为某件事突然暴露,然后将您提前推了出来。木已成舟,现在公子就要做個選擇了。這样浑水不好搅,对面那女人不是善茬。” 孟帅道:“我看到了,是個厉害的人物。别說她武功如何,她手下還有很多女侍卫,個個都不好惹。” 百裡晓道:“武功高低咱们不提,有我在這裡,不過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還怕她怎的?至不济也不会让她伤到公子。我是說她心计也厉害。” 孟帅疑惑道:“我看她還好,就算不真诚善良,至少還和善。就是身边的嬷嬷很凶狠。” 百裡晓笑道:“公子,可不是如你看到的那样。有道是主人多大,奴才多大。要說看门户的小家丁跋扈,那可能是主人不知道。但要是身边的人跋扈或者阴险,要么是做主人的软弱,要么是给主人做黑脸,和主人一唱一和。像那嬷嬷那样的,大部分都是主人在纵容,或者本来就是主人的意思。” 孟帅细细思想,便渐渐觉出道理来。不觉得有些生寒。 百裡晓道:“不管怎么說,她几句话就让公子你的房子被一搜再搜,這不是心计?她搜家裡,不光是为了確認那女人在不在這裡,至少還有两個目的。” 孟帅道:“哪两個?我只想到一個。” 百裡晓道:“您說說看。” 孟帅道:“就是让我以为過关了,麻痹大意,将来继续监视,容易捉到马脚。” 百裡晓点头道:“是了,公子想到這一层很不错了。還有一点,就是看看家裡有什么人。” 孟帅不解道:“怎么?” 百裡晓道:“她们不是在巷子口设有暗桩么?现在的监视只会更严密。确定了你家裡沒有其他人,一股萝卜一個坑,才能防止你将那女人乔装改扮带出去啊。我怕现在巷子口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了。” 孟帅苦笑道:“這样啊……” 百裡晓道:“還有——” 孟帅不觉头大,道:“還有什么?” 百裡晓道:“我记得這套房子的前几個租客都有人死的不明不白,是不是?” 孟帅倒抽一口凉气,登时一直凉到了肚子裡,道:“你說是……” 百裡晓道:“那還能是谁呢?只有她们的嫌疑最大吧?既然已经监视了巷子口,那就是把小巷当做自家私产了。也說明她们对自己的隐秘很是在意,如果她们觉得邻居碍事的话——”伸手往下一劈,“所以那宅子裡的女人不但心细,而且手狠。” 孟帅立刻想到水思归一听說鬼宅,立刻断言,让他查两边的邻居,看来老江湖的判断,应当是大同小异。 孟帅揉了揉太阳穴,道:“那莲女到底是谁呢?這么棘手。” 百裡晓道:“她叫莲女?我倒是想到一個人。” 孟帅道:“谁?” 百裡晓伸出两根手指,道:“郭二小姐。” 孟帅道:“郭宝茶她姐姐?” 百裡晓点点头,道:“我记得郭亮生有個二女儿,叫做郭宝莲。因为是庶出,不甚看重,要许配给沙陀帮的老头子铁呼儿做填房,从家裡出逃了。說不定就在這裡,若是如此,郭三小姐在她手下有探子,倒也合理。”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說她怎么看不得郭家武馆开张的消息,要人擦墙……不对啊?”他猛地抬头,道,“百裡先生,你怎么连這些琐事都知道的這么清楚?這不是人家的家务事么?” 百裡晓好笑道:“公子,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卖情报的出身。這种级别的情报,一個大子儿都沒人要,又算得了什么?郭宝莲這些年的下落這种情报,還能卖几两银子。” 孟帅道:“哦,那郭宝莲這些年是什么下落呢?” 百裡晓道:“不就在隔壁嗎?” 孟帅“呃?”了一声,百裡晓笑道:“郭宝莲毕竟不是什么人物,倘若有人要在我這裡买這個情报,我可能会去查,不然我干嘛要刨根究底?不過我现在知道了,郭宝莲在沙陀口隐居,回头有人需要,可以卖五十两银子,不可能再高了。” 孟帅懒洋洋道:“那恭喜你了。” 百裡晓收起调侃的神色,正容道:“不過我劝公子一句,這是郭家的家务事,两個女人又都不是省油的灯,公子還是别趟這趟浑水好。” 孟帅道:“事到如今,怎么抽身?” 百裡晓道:“這還不容易?现在知道那女子在公子手裡的,不就只有你我两個么?” 孟帅一怔,道:“你是說……” 百裡晓做了個手势,道:“毁尸灭迹。到时候郭宝茶不找你便罢,要找了,一推二五六,咬定了說不知道,她還能把你怎么?” 孟帅不语,杀人灭口的事,他還真沒做過。其实他也知道這是個不错的解决办法,但人有第一次,他也不是天生杀伐果断的人,這個底线他還沒去碰過。 百裡晓见他犹豫,道:“我知道公子是厚道人,想必還为那人情债困扰。其实大可不必,要說她对您有救命之恩什么的,报還起来麻烦,不過就是财货恩德,将来以公子的身份,七品草药不算什么,五品、四品都有的是,加倍报偿也就是了。” 孟帅道:“倒不是那個原因,若果然决定杀人灭口,再提人情就矫情了。其实我在想,有沒有這個必要……” 他是有黑土世界在身的人,要单纯把那女人带出去,并不为难,但就像百裡晓說的,要想沒有后患,就要把事情压下去,不叫他陷在两個女人的棋局之间冤大头。那女人离开了這裡,去找郭宝茶,只要提一嘴孟帅,他就脱身不得。 甚至只要他還住在這裡,就一定会惹出事来…… 要不然搬家吧? 孟帅苦笑着想着,這又不是什么祖产,也不值几個钱,既然本身是個招灾惹祸的地段,還不如趁早搬走了事,不然等事情闹大…… 等事情闹大? 孟帅突然升起一個念头,道:“我倒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