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夜深沉
原來,張亮打算立足黑水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時刻打探黑水城的消息,前一陣子忽然收到黑水城數百亂民在一個大戶的帶頭下,作亂黑水城的消息,現在想來,想必就是眼前這事了。。。
錢壯不知道張亮才一會而之後,就想通了這裏面的事情,只是繼續說道:“及至後來,就在我準備刺殺宇文家的時候,卻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消息,宇文家的狗賊,派遣大量的好手,想要包圍我妻兒的藏身之處,幸好我在江湖上認識兩個人,這才提前得到通知,帶着妻兒狼狽逃離了黑水城,甚至連行禮都沒有帶。。。”
後來的事情,卻是很清楚了,在錢壯逃亡的路上,盤纏和隨身攜帶的食物喫完之後,也不得不像那些災民一樣忍飢挨餓,承受着飢餓的痛苦。
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在逃亡路上,生病卻無法醫治,再加上飢餓的原因,而離開了這個世間。
從此,錢壯開始帶着女兒,在各處逃亡,飢一頓飽一頓的,沒個着落,直到那日遇到張亮。。。
故事似乎就這樣結束了,但是,後續又該演繹出怎樣的故事呢?張亮不知道,錢壯不知道。。。
“那你還恨那些災民嗎?”張亮看着那個在自己身旁,這時候低頭沉默的漢子,感嘆了一句。
“恨?恨!怎麼會不恨?!”錢壯看着女兒在人羣中穿梭的身影:“當年她的母親何嘗不是和她一樣善良,但是就是那麼一個善良的女人,就被那些亂民,間接害死!但是我更恨宇文家,恨那個造成眼前這一切的那個骯髒的家族!”
“人在做,天在看,放心吧,一切的因果,總會落到該落到那該落到的地方。。。”張亮舉起手來,拍了拍錢壯的肩膀,又放到眼前,遠遠的看向了前方那處隱隱約約的城牆。。。
聞言錢壯神情一震,眼睛看向自己身前的張亮,眼中亮晶晶的,滿是感激。
“**勝於天災。。。看來要治理黑水城,度過眼前的難關,這首先就要從‘治人’開始。”
決定下來之後,張亮想着在古代最重要的東西,自然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治下的人口流失,於是,張亮自然而然的公開了自己的身份,並且帶着這羣難民,浩浩蕩蕩的向着黑水城進發,而另一個方向,糧草也開始一批批的向黑水城靠攏。
張亮已經決定,將要用刀和劍揚起一場“血雨”,清洗本就骯髒的黑水城,再用大筆的金錢“麪包”來喚起那個死氣沉沉黑水城。
人羣隨着張亮越來越靠近黑水城,越來越大,黑壓壓的一片,倒是引人注目,當衆人行到一個無名山谷之下的時候,已經由三四十人的隊伍,變成了將近兩百人。
不過,這些人看起來面黃肌瘦,倒是和普通流民潮倒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說和流民潮有什麼地方不同,也不過是這些流民大多是嚴寒畏懼的看着中間的那幾輛馬車,以及馬車周圍的幾十名強壯護衛。
而每當飯點的時候,都會從中間的那些人中,流民得到一些簡單的食物,這也是張亮之所以能拉起這麼多人的原因,要說靠他的官方身份,在這些黑水城難民心中,習慣了無政府的他們,所謂官位,還真沒有多少威信可言。
對於這些難民的心思,張亮自然也是知道,不過他並不在意,一切都會改變的,不是嗎?!
因爲驟然增加這麼多拖家帶口的流民,隊伍行動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在行走兩天之後,這日下午,衆人這纔來到一個靠近黑水城南部的一個無名山谷紮營歇息下來。
因爲這一路上倒也沒有遇到過什麼土匪打劫的事情,再加上這裏這麼多人,衆人並沒有在意,在安營扎帳之後,就是張亮在行了這麼久的路,再加上心情不好,也有些疲勞起來,早早的喫過飯後,安排人巡邏,也就下去歇息去了。
然而,衆人這時候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距離張亮紮營五百米之外的一個密林之中,一羣臉色消瘦,但是眼中狠戾異常的人,正默默的觀察着張亮等這羣人的一舉一動。
夜,漸漸的深了,而宿營地,也開始安靜了下來。。。
秋天夜風襲來,陣陣涼意瀰漫開來,讓守夜巡邏的護衛有些不自在的嘀咕兩句,然後抱怨了兩聲這該死的天氣,中午還是熱的難受,這時候卻是有些涼意。
其實說起來,張亮所走的這條道路,倒也是曾經的官道,只是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落,幸好往日裏一些行商經常走這裏經過,留下了官道的些許痕跡。
距離張亮紮營的樹林深處,秋日的樹木早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顫動。只有低矮的灌木,還在頑強的展現着綠色,鬱鬱蔥蔥的有半人多高,成爲了一種天然的良好掩體,只要人往地上一趴,只要不到近前,倒也不虞外人發現。
今日在傍晚的時候這些灌木的暗處,就出現了一羣還算年輕的男子,手中倒也沒有什麼厲害的兵器,無非是一些削尖的竹槍以及生鏽腐爛的農具,但是這些人這時候卻是死死的趴在地上,眼中滿是貪婪的看着遠處那羣駐紮此處的人羣。
其實若是仔細看來,就會發現埋伏在山上的這夥人兒,雖然整體看起來倒是年輕,但是卻也年紀有長有少,最大的看着得有四五十歲,最小的也有十七八,這些人大多是破衣短袖,衣衫襤褸,唯一值得一提的,估計也就是眼中的那抹亮光。
這時候,他們正小心翼翼的觀望着逐漸進入夢鄉的下面山谷中人。
夜色漸深,秋露漸濃,守衛們開始鬆懈起來,然後打着兩個哈欠,相互低語兩聲,歪倒在火堆旁邊進入了夢鄉。
而密林之中,那些衣衫襤褸之人,這時候卻是越發的精神集中了起來!
密林灌木之中,忽然發出呼啦的一聲輕響,一個男子小心的擡出了頭,向遠處的那堆火把望去,待確定那裏沒有人再走動的時候,這才重新縮回身子,然後對自己旁邊的一個人說道:“老大,咱們的人早就來齊了,而且現在天色已黑,夜色也深了,這時候就連個鬼影都沒有,咱們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現在動手?”
被詢問的,那個稱爲老大的人,接着清冷的月光,仔細看去的話,大概看起來也就約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在周圍都是臉色發黃的人羣中,他滿臉的橫肉加上眼中的狠戾之色,就顯得格外的突出,腰間更是懸掛着一柄寬厚的砍刀,上面蒙着一層暗淡的血色。
那人聽了這話,雙眼瞥了說話之人一眼,然後往山下道上又仔細的看了兩眼,眼中閃過一抹精明之色,說道:“現在着什麼急!沒看到對方那麼多人咋地?!你嘛,也不知道你這個狗日的怎麼踩點的,一天就找到這塊難啃的骨頭,要是順利倒也罷了,要是不順利,看我不割了你喫飯的傢伙!咱們這次可謂是豁出去了,這等提頭的買賣,大家都給我小心點!小心消息,等到夜深點再動手也不晚。讓大家沉住氣,都到這種時候了,便再多等會兒又怕什麼?”
“可是老大,再晚的話,可真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端了,夜長夢多吶!”剛開始那人臉色糾結在一塊,有意無意的看了旁邊另外一位山羊鬍子的老者一眼,注意到對方的眼神,這才硬着頭皮抗聲道。
橫肉男子眼中怒氣一閃而過,雙手下意識的握了握腰間飲血的長刀,然後看了那邊山羊鬍子一眼,卻看到對方卻是臉扭向了一邊,彷彿此時和他一點都沒有關係。。。
想着自己在剛剛落草的時候,就是靠着一把厚砍刀,硬生生的在這羣土匪亂民之中殺出一番天下來,這才坐穩了老大的位置,生活也是跟着一日比一日好。
尤其是最近,大批的難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自家的寨子倒也是隨之越做越大,甚至藉着這個機會,竟然還收服了另外好幾家不成規模的土匪,此時的老大威望也隨之在這個人羣中豎立起來。
不過,最近一個月來,寨子中忽然進來一個讀書的,而且言說是自己夜觀星象,發現此地帝星閃亮,有赤星劃過天際,這才覺得此地必有非常人也。。。
在最初的時候,那人就是靠着這種謊言,在幫助了橫肉男子,並且成爲爲對方最爲信任的幕僚,但是好景不長,對方可能是心急了些,又或者是考慮到其他的方面,對方那人竟然在提出作爲一個正式的要求,說是作爲老大不必事事都管,自然是該放手的就該放手。
最氣人的是,橫肉男子也不知道這心裏是怎麼想的,一向精明的他,這次卻是栽在了對方手中,輕易答應了下來!
但是頭腦發熱這種事情總歸是一會兒的,當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的弟兄們向自己彙報情況消息之後,這時候他發恍然大悟,自己這裏這麼小的地方,哪裏需要那種所謂的文人式管理?!而且,自己就是靠着手中的那把大砍刀才得以立足的,當自己主動放棄手中的那把大砍刀的時候,也就是自己“退去”強勢老大地位,放棄自己的立足之本!
然而這時候,他發現這些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那個所謂的幕僚頗會收買人心,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幾千兩白銀,硬生生的砸開了自己身邊的力量。
自己那些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嘍囉們輕易的被白銀晃花了眼,轉身成了對方的手下,自己因此也變得顧忌起來,不敢輕易動手。
被稱爲老大的橫肉男子,強忍住心中的怒意,眉眼低了低,又指了指前方的那幾堆火堆:“用你那雙狗招子看清楚了,那裏不是以往我們打劫的窮鬼,也不是那些老弱婦孺,而是由一幫子武士率領的隊伍!這時候對方雖然已經睡下,但是我且問你,如果咱們這時候衝出去,那些人還沒有睡熟,咱們怎麼辦?!即使能夠衝擊動外圍的那些流民,但是咱們想要的東西,可都在中間的那幾輛馬車上!”
“咱們這次行動如若失敗,那咱們寨子裏的老弱怎麼辦?!我可不像那些半路插進來的某些人,不需要顧忌那麼多,可是你們別忘記了,你們的家中老小可都在寨子中,指着寨子過活呢。。。嘿嘿嘿。。。”
那老大嘿然一笑,語氣有些陰森起來,低沉的聲音讓那名手下本能的縮了縮腦袋,然後訕訕的退了下去,兩人卻是沒有看到,當老大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名山羊鬍的老者眼中閃現的利芒。
“呸!什麼東西!”旁邊一人瑟縮着匍匐了上來,趴在了自己老大身邊,朝着走開的那人低唾一口,這纔對着橫肉老大說道:“這種小人。。。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動手?只要拿下這一票大的,到時候咱們動手,把那個老東西宰了!”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橫肉老大之所以能站在這個老大的位子上,除掉自身的強大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一批手下。
橫肉老大看到來人是一向支持自己的小劉,眼中的冷峻這才柔和了一些,看了身後一眼那山羊鬍的老者一眼,冷笑了一聲,這才說道:“莫急,早晚颳了那人!”
“。。。至於什麼時候動手,告訴兄弟們一聲,就說按照老規矩來!”聲音吩咐下去,那個叫小劉的男子嘿嘿笑了兩聲,應了下來,這才隱藏下去,靜靜的等待着那邊的火把全部熄滅的那一刻。。。
彎月漸上中天,夜色越來越深。
這時候,夜一深,風也更冷,趴在山丘後半晌不動,不少人都被凍得鼻涕橫流,手腳麻木,但是在橫肉男子的壓制下,卻是誰也沒有亂動。直等到二更前後,眼見着遠處的那幾堆僅剩的火把也逐漸熄滅,衆人這才鬆了口氣,靜靜的等待着老大的命令。
即使是投靠了山羊鬍的一派,這時候也是時刻注意着老大的命令,長久以來的打劫,證明了自己的老大,眼光還是有些的,當然,也僅僅是有些罷了,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投靠了山羊鬍子。
當最後一縷火光消失,那名滿臉橫肉的老大,終於低沉的喝了一聲:“動手!”
周圍衆人頓時精神振作,按照以往的經驗,紛紛從地上鴉雀無聲地起身,然後,各自抽出手中雜七雜八的兵器,略微活動了下手腳,便在各自小頭領的帶領下,下了山丘,斜剌剌穿過田野,投奔幾百米外的那羣紮營的人們。
這時夜色深深,只有月光在林間灑落,四野寂靜。也許是受了衆人的驚嚇,一隻野兔從灌木從中急速而竄,猛然扎入了另一個草叢消失不見,。衆人都是精神緊張,有被嚇了一跳的,小聲咒罵幾句。
這時候,走在後面的那名山羊鬍子的老者身邊,一個黑衣男子輕輕的掠至其旁邊,然後兩人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低語兩句之後,那名黑衣男子有急匆匆的消失在一旁,而山羊鬍子老者,眼中也露出了狠戾之色,嘴中呢喃了兩句,然後又看了看前面衝鋒在前的那名老大,眼神玩味,似笑非笑。。。
灌木中,衆人穿梭其中,一腳高、一腳低,離那寂靜的營地越來越近,已經可以接着月光,看到那些偷懶的守夜者熟睡的臉龐,甚至是對方嘴角流出的亮晶晶的口水,中賊人的心中火熱了起來,眼神漸漸變得瘋狂,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當衆人來到近前的時候,那名衝鋒在前的老大忽然心中一涼,想到了一件令他臉色鉅變的事情,瞬間刷白一片,喉嚨不自覺的嚥了咽!
旁邊也有人注意到了異處,心中道聲“怪哉”,腳步也不由得變緩了起來。
然而這時候周圍之人已經瘋狂起來,根本容不得這些人停下腳步,依然洶涌着,擁擠着向那個黑沉沉的營地跑去!
原來,這邊的動靜已經如此明顯,爲何那個黑沉沉的營地,到現在依然靜悄悄的,讓人感到恐懼!
自爲寇賊以來,滿臉橫肉的男子一路行來,做下了許多案子,尤其是黑水城大旱,更是成了他們的黃金季節,有劫道的、有劫人質的,也有劫莊子的,更有半路屠戮,搶掠財物的,手下不知殺了多少人,其中跟着老大的第一批人,雖然僅僅還剩下不到二十人,但是卻早成悍匪,膽子更是極大。
雖然他們這時候察覺到了異常,但是仍然是握緊了刀柄,正所謂利慾燻人眼,豬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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