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闻千喃還沉浸在他刚刚那句话的震惊裡,嘴张了半天,最后又默默地合上了。
她开始回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有了這种错觉。
她小时候是追了他很久沒错。
但她从来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确定過两人的关系。
她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忍不住开口,“关北泽。”
“你不会觉得,”她有点难以置信,“我們小时候…那样抱了一下,就算确定关系了吧。”
关北泽视线顿了几秒,两個字缓慢地从唇缝裡蹦出来,“沒有。”
闻千喃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又接了两個字,“才怪。”
“……”
四目对视上,关北泽漆眸情绪晦暗,也看不出是认真還是玩笑。
闻千喃看着他,眼裡却是□□裸的较真,“你可千万别這么想,你這样想是思想有問題。”
“……”
“我們就简单地抱了一下,什么都沒做,”闻千喃顿了顿,挠了下鼻尖,“…而且我那时候也沒那意思,都是小孩子,抱一下算什么。”
“…而且就算不是小孩,抱也不算是确定关系啊,”她又忍不住吐槽,“朋友之间也能抱啊,就像我們系师兄毕业,我也会抱他们啊。”
关北泽静静看了她两秒,收回视线,靠着沙发。
半晌,他看着荧幕,沒甚情绪地抛了個字,“行。”
闻千喃看他一眼,又小声补充,“而且,就算是那种关系。”
“你這好几年都沒回来一趟,”她低着头,用吸管戳奶茶的盖子,“是那种关系的话,搁谁都会觉得已经掰了吧。”
這次沉默比刚刚更久一些,闻千喃也木着脸看着荧幕裡歌曲的mv,听着他们鬼哭狼嚎,都以为他不会接话了,却又听到很淡的一声。
关北泽微哂,眼裡却不带温度,“也是。”
刺耳的音乐隔在两人之间,沒有人再开口說话。
闻千喃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刚刚应该也不是很认真,但现在又像是真的有些冷漠了。
她又开始觉得煎熬,奶茶杯的吸管口都有些戳烂了,才看到那边谷晓和贺天明终于腻歪结束,便朝谷晓递了個求救的眼神。
谷晓收到讯号,快步走了過来,却会错了意,笑眯眯地向关北泽伸手,“你好,我叫谷晓,是喃喃的朋友。”
关北泽抬眸,和她虚握了下,嗓音淡淡,“你好。”
谷晓等了两秒,才意识到他沒有下文了。
她有些尴尬,看了眼闻千喃,又主动找话题,“我听我男朋友說你已经读硕了?那我叫你唐师兄好了,师兄,咱俩加個微信?”
谷晓是典型的自来熟,拿出手机就调了扫二维码的界面,眼神期待地看他。
闻千喃似乎听到她把关北泽的姓叫错了,下意识侧头看了关北泽一眼,对方却毫无察觉般,拿出手机,把自己的二维码递给谷晓。
谷晓提交了好友申請,又朝她挤挤眼,“那我不打扰你们俩了,喃喃,一会儿我和我男朋友出去住,晚上你自己回去哈。”
“……”闻千喃属实不知道她干什么来了,内心郁结地看着她一脸暧昧地转身离开。
她走远沒多久,闻千喃就感觉自己小臂被碰了碰。
关北泽将手机递在她眼下,看了她一眼。
“能加么?”
闻千喃低头瞥了眼,是谷晓的好友申請。
她莫名其妙地抬头,“加呀,干嘛不加。”
关北泽淡颔首,在她视线范围内通過了好友申請。
她又在他旁边坐了会儿,有些无聊地看着荧幕上的歌不停地切换。不知是不是因为关北泽坐在她旁边的原因,沒人再上前和她搭话,那几個刚刚和她聊天的女生也坐在了很远的位置。
耳朵渐渐也对噪音形成了抵御性,她撑着下巴,渐渐开始犯困。
室内比外面也暖和,靠近角落,食物混杂的味道還沒有飘過来,反而有种淡淡的清冷的味道。各种感官都处于平和的状态,她眼皮微眨,又难以支撑地阖上。
不知過了多久。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活动室裡已经沒有人在了。
桌面的餐盒也被收拾干净,但桌椅還沒有摆回原来的样子,她靠在了关北泽的肩上,身上還盖着他的外套。
闻千喃快速直起身,轻咳了一下,边拿起手机,“我睡了多…”
她话端一停,视线停在手机显示的数字上。
十点半了。
她這是,直接靠着他睡了两個多小时。
想起导演系院楼关门的時間,闻千喃很快站起来,拽着旁边人的胳膊往外走,却沒拽动。
“快起来,”闻千喃回头看他,“一会儿锁门了!”
关北泽依然沒动,仍由她拽着,“等会儿。”
他淡声解释,“手麻了。”
“……”
闻千喃挠了挠鼻尖,還是嘴硬,“你是不是虚。”
“……”关北泽看她一眼,目光微凉,還是起了身,跟在她身后。
闻千喃小跑着带他下楼,刚好赶在楼管关门前一刻,钻出了院楼门口。
因为跑步過来的,她有些呼吸不過来,停在原地,松开手,撑着膝盖喘气。
她上大学以后就沒怎么运动過了,一下跑這么快還真有种窒息的感觉,后背出了层冷汗,心跳也不均。
正低头缓着神,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贴近她额头,缓慢地覆盖上。
关北泽原本只是想帮她擦汗,但触到她皮肤时,才注意到她身上是凉的,比自己掌心温度還低一些。
他皱起眉,把她手上搭着的自己的外套拿過来,披在她肩上,把人整個包在了裡面。
“還說我。”他嗓音有些绷,但還是克制着情绪,“自己不知道自己虚?就穿這么点?”
闻千喃好不容易缓過气来,杏眼轻抬,月色下清凌凌地看着他。
她用手背轻蹭了下脸颊的汗,语气颇为不敢置信,“关北泽。”
闻千喃又缓了口气,依旧看着他,“你凶我?”
“……”
关北泽沒說话了,神色也温缓下来,一声不吭地帮她把外套的纽扣系上。
闻千喃仍由他扣着,嘴上不依不饶,“好啊,你凶我,你完蛋了关北泽。”
“你一会儿别跟着我,”她别扭地把衣袖从外套袖口裡伸出来,“也别跟我說话了,哦对,你是不是還问我以后有沒有空,我现在就跟你說了,我都沒…”
“……”关北泽扯了下唇,“我沒凶。”
小姑娘眼睫一抬,动作顿住,“你沒凶?”
“……”
关北泽闭上嘴。
闻千喃有些想笑,但還是很努力地憋住了,绷着张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月色如画,路灯将人披上暖意的色泽,闻千喃从鼻子裡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扫了眼地面,看见了跟在自己身后长长的人影。
她唇角提了提,又收回去,凶巴巴地转头,瞪他。
“你凶沒凶我。”
关北泽一时无言,低头看着她。
半晌,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眉间的褶皱却坦平了。
“凶了。”他上前一步,和她肩并肩,“我罪该万死。”
闻千喃沒說话,只是又浅浅哼了一句,却动作幅度很大地抬手,隔着毛呢外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关北泽微垂眼,“吃撑了?”
“……”闻千喃抬脚就往前走。
又被人拽着胳膊带回身边,伴随着无可奈何般的一声低笑。
“行,”关北泽喉结轻滚,俯下身,“請你去吃东西。”
闻千喃内心满意得不行,但還是做出勉为其难的模样,矜贵又勉强地点头,“嗯。”
她心裡已经想好去哪裡吃了,脚下转了方向,带他从b影的后门出去,還沒走几步,就看到一整條摆着地摊的小街。
她走到最近一個卖烤冷面的小摊,笑眯眯地和摊主打招呼,要了一份大的,回头看关北泽,示意他付钱。
关北泽沒动,垂眼看她,“吃這個?”
听出他话裡的不情愿,闻千喃嘴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抚平。
想起国外可能沒有這种小摊,他可能吃的也是些玉盘珍馐,她逐渐面无表情,自己拿出手机来,准备扫码付款,“你可以不吃。”
她解锁了屏幕,刚举起来要扫码,就被他轻轻挡下。
关北泽几乎是认命了的态度,叹息一声,扫码付了钱。
“沒說不吃。”
摊主那响起到账的提示音,关北泽才垂下视线,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温和。
“怕你吃不惯。”依哗
“我怎么可能吃不惯,”闻千喃奇怪看他一眼,“我经常吃的,以前有晚课我每天都吃這個,之前赶稿的时候夜宵也在這边解决的。”
摊主把面饼切成條状,边搭话,“是真的,我瞅這小姑娘都眼熟。”
关北泽沒接话,视线看着他放在面饼上的各种调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摊主把一份大的打包好,又给她撒了辣椒面,从窗口递给闻千喃。
闻千喃接過,道了谢,拿了几根竹签,插了一块。
她本来是下意识地把那块往他那边递,但很快又顿住了,放回自己嘴裡。
小姑娘腮帮子沒一会儿就鼓鼓囊囊的,像仓鼠,端着打包盒,杏眼亮澄地偷看他。
又走了一会儿,她才把剩下的都递给了他,理直气壮,“吃不下了。”
她吃东西還是很挑,除了前面几個是整個吃了,后面的都只吃面皮,裡面的火腿肠沒吃。
关北泽接了過来,插了一块,吃的很慢,几乎不见咀嚼的幅度。
闻千喃看着他面无波澜地吃烤冷面,面色清冷,整個人气质也和周围格格不入,像是被强拐到菜市场的贵公子般。
她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正想让他不吃算了,青年却淡淡开了口。
“你喜歡吃的话,”关北泽垂眼,“我可以学着做。”
“……”
闻千喃脑海瞬间浮现他摊着烤冷面的样子,沒忍住拍了下他的胳膊,“…你說什么傻话呢。”
“……”关北泽看着她,“我是說真的。”
“這裡做的不卫生,用料也很差。”他淡淡用牙签挑着碗裡的面皮,像是想分析它的做法,“吃了对身体不好。”
闻千喃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她沒忍住又捶了下他的肩,“你知道我来b影最大的快乐是什么嗎?”
关北泽垂眸,“?”
闻千喃显得语重心长,“沒有闻千风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了。”
“你刚刚說的话,”她瞥他一眼,“让我感觉我哥好像又還在我身边。”
“……”
“還有,你不要小看烤冷面,”闻千喃声音小了些,“那也是要下功夫才能学会的,你這次回来就在這边呆几天呀,就想把叔叔吃饭的手艺学走。”
关北泽脚步微微一顿,侧头,面对着她。
“這次不走了。”
闻千喃愣了下,抬起头,看见他正好停在路边的树前,金黄的叶被夜晚笼罩上薄纱,路灯悬在中间,一切都像是被镜头虚化的背景,只有他的轮廓显得清晰而真实。
“這次回来,”他嗓音偏低,喉结轻动,莫名带着勾人的意味,“就沒想再走了。”
青年穿着深黑色的衬衣,肤色显得白,却又带着冷感。只是手上還端着那份炒冷面,又一瞬将他不近人情的气场拉近。
闻千喃安静了下来,讷讷地消化着他刚刚說的,视线不自觉地垂下,看着地面。
她想這么多年,每一次期盼他回来,却又落空的感觉,所有累积在一起,压在心口上,就是透不過气的重量。
她已经强迫自己形成不对他回来這件事還抱有期待的习惯了,所以听他這么說,一瞬间的反应就是不要相信。
但是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离她只有一步远的距离,熟悉的嗓音和面庞,他那双漆不透光的眼眸,和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又是极为客观的存在。
仿佛蛊惑般,引诱着她再相信一次。
闻千喃抬手,轻轻挠了下脸,叹了口气。
“你有沒有听過狼来了的故事,”她抬头,“就是一個小孩总是撒谎說狼来了,骗村民過来,最后大家都不相信了。”
关北泽眸色微深,喉结滑动了下,“听過。”
“我就感觉,”闻千喃不自觉地偏头,低声喃喃,“我好像是個不长记性的村民。”
无论牧羊的孩童喊了多少次狼来了,都会奋不顾身地冲下去的那种。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心情不要這么沉闷,“算了。”
“如果你這次真的不走了的话,”她再次抬起头,杏眸澄澈地看着他,抿了下唇,“…你不用真的学做烤冷面的,我以后可以不吃了。我…”
她话未說完,就被轻扯手臂,揽入怀抱。
隔着很厚的外套,她清晰感觉到他拥抱自己的力度,像是要将人揉进骨髓裡。
她鼻尖抵着他胸膛的衣料,闻到熟悉却又相隔甚久的,独属于他的气息,连带他温热的体温,一切都像是回溯,倒退回了那個他說要走的时刻。
闻千喃眼眶一烫,不自觉埋下头,吸了吸鼻子。
過了会儿,她忍不住抵着他肩膀推开,“你先让开一下,我鼻涕要擦到你衣服上了。”
温情瞬间稀碎一地,她却明显感觉揽在她腰侧的手再次收紧。
青年低下头,靠近她耳尖,喷薄而出的气息很轻,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擦吧。”
他嗓音含着笑,却极浅,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化不开的墨。
闻千喃鼻子发酸之余,也有些想笑,她低着头,揪住他衣服,真的做出要擦鼻涕的样子,他沒躲开。
关北泽微顿,轻轻搭上她的头发,顺着发丝抚摸。
“阿喃。”
他眼睫垂着,近乎耳语,慢慢地說完下一句。
“不会让你再等了。”
第二天又是被舍友叫醒来的,已经是上课前的十分钟了。
闻千喃大二的时候一直在筹备作品,课选的很少,以至于大四要比其余同学多补几门课。這节是导演系开的电影批评,每节课都是放电影再找同学点评,她翘過几节,已经被老师盯上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飞奔到了教室,還是迟到了一会儿。
裡面已经开始放电影了,闻千喃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后门,按上门把,才发现是锁的。
她轻轻按了一下,祈祷裡面的人能大发慈悲地帮她开门。
過了几秒,门真的开了,外面的光线透了进去,闻千喃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关北泽穿了件灰色的卫衣,搭深色的牛仔裤,看着休闲,她一瞬都有了种他就是在這儿读书的大学生的错觉。
不敢耽搁太久,闻千喃往裡面扫了圈,看到后排沒有老师,就从他身边钻了进去。
她快速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顺便拿出了文具,装成已经在這裡坐了很久的样子。
教室裡不算太吵,但隐隐有学生在交流,也沒人注意到她。
关北泽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闻千喃边用手梳着头发,边收拢,边小声问他,“你怎么在這儿?”
她停顿了下,感觉這個問題也无关紧要,于是又问了個,“刚刚点名了沒有?”
关北泽垂眼看她扎马尾,一半头发都散了下来。
“点了。”
闻千喃动作一停,抬起眼,惊恐地看他。
他抬手,顺着接過她手上的头绳,示意她偏头,语速慢條斯理,“我点的。”
作者有话說:
毛毛内心os:老婆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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