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担心儿子,担心楚瑾瑾能否躲過身边人的暗算,更担心楚家的未来。
自古民不和官斗,還是风头正盛的贵妃。
他早已不過问家事多年,有儿子儿媳,這几天就沒下過床,要不是老管家以前安插的眼线,恐怕会一直蒙在鼓裡。
然而眼线也老了,如今当個闲人,只隐约听到有人议论,大夫人把药堂掌柜绑起来了。
老眼线感觉有些不正常。
药堂掌柜多年兢兢业业,无缘无故怎么跑来楚府,還被绑?
药堂肯定出大事了。
老管家亲自找到王氏身边的人,却什么也沒问出来。
显然王氏下了死命令。
如今的楚家风雨飘摇,错一步,可能万劫不复,老管家犹豫片刻,還是如实汇报。
然后,老兄弟俩就杀了過来。
這一路马车颠簸,楚景德感觉老骨头连带着五脏六腑一起快要散架了,他咳了個惊天动地,气喘吁吁眯起眼:“发生了何事?”
至少七八個护院躺在地上,轻的鼻青脸肿,重的看起来像是骨折了,最重的一個满身鲜血,药童正心不甘情不愿包扎。
护院首领艰难咽下口水:“被,被三小姐打的。”
楚景德愣是沒往楚瑾瑾身上想:“那個三小姐?”
楚瑾瑾去了黑鹰山寨,按照正常的路程,即使立刻把人救出来,也需要后天才能回来。
护院首领看了眼屋裡:“就,就五夫人房裡的。”
楚景德:“.”
老管家以为他說错,皱眉问了句废话:“說清楚点,哪個五夫人。”
不是他想象力不丰富,即使老爷悄悄透露過一点楚瑾瑾会功夫,但這是一群护院啊,哪能是一個千金小姐能做到的。
“老爷的五夫人。”护院首领感觉再說下去要直呼其名了,不過他理解为何這种反应,认真道,“三小姐的功夫很厉害,我們都不是对手,她,她”
后面的话沒敢說出来。
三小姐不仅厉害,還是個狠角色,眼睛眨眼不眨一刀砍断两根手指,還把刀架大夫人脖子上。
楚景德身体晃了下,他扶住老管家胳膊,一字一句问道:“祖建呢,可有一起回来?”
他感觉应该沒有。
大概率中途受了伤,来到自家药堂治疗,不過,回来一個是一個。
护院首领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說了一個字,就见老爷子仿佛枯木逢春,一下子好了,健步如飞冲向药堂。
裡面的人已经听到了,纷纷過来见礼。
楚景德什么都看不到。
他這辈子有過三個儿子,第一個儿子出生时,他還是個走街串巷的货郎,沒啥钱,儿子一岁生病,夭折了,第二個长到五岁,也走了。
老天似乎要补偿他,楚祖建从小健健康康的,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短短几年,让楚家成为京城前十的首富。
那不仅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還是他生命的支撑。
楚景德眼睛直勾勾的,就這样一步步走過去,长满老人斑的手抖的不行,痴痴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声音苍老沙哑:“他,他怎么了?”
大夫知道楚景德的病情,受不了一点刺激,這么大的事說出来,要命啊,他下意识一脸为难看向王氏,想到這位是罪魁祸首之一,转而向楚瑾瑾求助。
楚瑾瑾斟酌片刻,低声道:“祖父,我說了,你要撑住。”
這件事瞒不住。
祖父一辈子经历那么大风浪,隐瞒不如告诉他实情,楚家现在也需要他。
“我来說吧。”王氏面色苍白,眼裡全是绝望,“父亲,儿媳不孝,养了個”
楚景德忽然挥手打断:“回家說吧。”
說完這句话,他忽然老泪纵横。
他哭自己,哭儿子,
同为人父,他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楚瑾瑾第一次眼睛酸涩,她不怕受伤,但祖父的眼泪比刀子都锋利。
王氏忽然嚎啕大哭,狠狠抽自己耳光:“父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楚砚也哭了,抱住母亲胳膊。
药堂哭声一片,再加上昏迷不醒躺着的楚祖建,活像变成了灵堂。
好好的家怎么就成了這個样子。
嘹亮喜庆的唢呐遥遥传来,楚瑾瑾一开始沒多想,直到发现低头装哭的柳氏忽然抬头看向外面,无声骂了句脏话。
楚瑾瑾脱口而出:“徐文达今天成亲?”
众人忘记了哭,抹泪面面相觑。
今天正是徐文达迎娶贵妃妹妹的日子。
为了一個男人闹自杀,丢的不仅娘家的脸,连带着皇室也不光彩,据說是贵妃請了恩典,最后太后出面指婚。
反正已经這样了,也不走什么三媒六聘的流程了,赶紧结婚,赶紧让這事過去。
今天恰好是個黄道吉日。
楚瑾瑾拎着钢刀,拔腿就往外走。
“瑾瑾,可别冲动。”柳氏吓坏了,她的报复仅限于上门破口大骂,上门砍人,那可是砍头的重罪。
“我去拿嫁妆。”楚瑾瑾不傻,为那样的一個渣男同归于尽不值得,他爱娶谁就娶谁,和她沒关系,但嫁妆是她的。
以徐家的家底,根本支撑不起一场和皇家有关的婚礼,去晚了,万一给用了,总不能打借條吧。
她手裡的钢刀血迹未干,一人打倒几十個护院,沒人敢强劝。
楚景德来不及悲伤,凄凉笑笑:“瑾瑾,這口气咱们暂时必须得咽下。”
儿子昏迷不醒,如今的徐府也得罪不起,還未怎么着呢,就开始暗地裡搞阴谋,這次王大,下次可能更阴的招数。
“祖父,您认为,即使咱们刻意讨好,她会放過?”楚瑾瑾早想明白了,就像在末世般,示弱沒啥用,只会让对方個更肆无忌惮,反而不如拼命,能吓住吓住,吓不住也要咬他一口肉。
楚景德哑然。
他忽然感觉自己老了,胆子小了,格局也小了。
楚瑾瑾认真保证道,“祖父,您回家安心等着,我能救回父亲,也会保住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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