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不想看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哭声。
“哎呀,這不是黑狗娘的声音?”叶老太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与叶老头对视一眼,便披了衣服出了大门。
只见一個五十来岁的妇人,一边哭着一边走在路上,赵郎中提着個灯笼,跟在后面。
“黑狗娘,赵郎中,這是咋了?”叶老太上前道。
“刘黑狗饿得慌,偷吃了毒根,中了毒哩!我這就去瞧他。”赵郎中摇着头說。
“啥?”叶老头吃了一惊,“這得给他灌大粪才行!”
此时,邻居们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
住在隔壁的小老头赵发财急道:“我這就去舀大粪,有田哥,這事你有经验,咱们都去帮忙。”
“那還等什么,走!”叶老头夫妇急忙跟上去。叶老头本名叶有田。
赵发财回自家茅坑舀了满满一大瓢大粪,风风火火地追上去,留下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
叶大全和叶二全急忙追出门,還不忘回头朝叶采苹的屋子喊:“小妹,你去不?”
“不去。”叶采苹站在窗前。
叶大全兄弟扭头就跑了,为了看热闹,中途還跑掉了一只鞋子。
叶采苹捂着鼻子,关上窗户,对两個女儿摇头叹气:“真是的,好好的,吃啥毒根呀!”
脑海裡的记忆不全,属于打一闷棍才会冒出一些出来的情况。
她脑海裡沒有毒根的记忆,只好套两個女儿的话。
叶锦儿道:“這年景很多人都饿肚子,咱们有米糠粥吃,已经算好了。”
叶采苹见她们還不上套,便一脸认真地道:
“你们再饿,也不能学刘黑狗,啥东西都往嘴裡塞。就像這個毒根,我考考你们,长啥样的?”
“我知道!”叶欢儿举起小手,“长得有一個人高,叶子有五瓣、六瓣或七瓣。长在地下的根又大又长。听說煮了是粉糯糯的,但有毒。一吃就死人!”
叶锦儿点头:“外婆說,以前闹饥荒,三全舅舅饿得受不了,偷吃毒根,差点死了,是外公给他灌大粪,吐了大半天才捡回一條命的。”
叶三全是叶二叔的儿子,叶采苹的堂哥。
叶采苹听着两個女儿的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是苦木薯!
因为這裡的人不会处理,所以一吃就中毒!
但她会处理!
想着,叶采苹双眼亮亮的,有了木薯,家裡就不用挨饿了!
到时,還能搞点做生意的本钱!
明天,她一定要上山一趟!
直到子时,叶老头、叶老太和叶大全兄弟才满身傍臭地回来。
“好好的,凑啥子热闹!這又要烧水又要洗的,得浪费多少柴禾!”叶老头一边推开门一边骂着。
叶大全兄弟跟在后面,他们头和脸都被溅了粪水,缩着脖子不敢作声,心裡却想着:那可是生灌大粪耶,谁不爱看!
叶采苹披着衣服走出房,不由嘴角微抽,這俩卧龙凤雏!
叶鹏也跑了出屋:“阿爷,黑狗叔好了嗎?”
叶鹏本来也想冲在吃瓜第一线的,但叶二全不准他去。害得他心痒难耐的。
“灌得及时,都吐出来了。郎中說捡回一條命,给他开了些巴豆,拉几天就行了。”叶老头說,“快去烧水。”
灌粪的人是叶老头,所以他最脏。
“我和娘已经烧好了,阿爷你快去洗吧!”
忙活了一個时辰,叶老头等人才洗好,一家人便睡下了。
……
翌日,叶采苹起床时,两個女儿已经不在房了。
叶采苹打开额头的布條,往镜前一照。
只见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而且头不痛不晕的,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叶采苹给自己用了碘伏后,换了根布條,再次包起来。
随后拿上户籍书,来到裡正家。
裡正家是全村唯一的青砖瓦房,家裡還有一头牛。
這头牛除了耕地,平时便用作牛车。
裡正的儿子叶八斤,每天都会驾着牛车拉着村民们进进出出,赚几個跑腿钱。
叶裡正坐在门口抽水烟,看到她便抬头:“来啦,走,进屋。”
叶采苹跟着他来到堂屋。
桌上已经放着一些文书,叶采苹拿出户籍书来。
“裡正,我想问问,要是我想开個女户,不知有什么條件?”叶采苹說。
“女户?”叶裡正停下手中的笔,一脸诧异,“這個嘛……女子不能单独开户。除非夫家男人死绝了,或是丈夫死了,带着女儿被分家出来,才能单独开户。”
“被休或是和离,女子户籍会回到娘家,除非父母和兄弟都死了。”
叶采苹皱眉:“就沒别的办法嗎?”
“至少在我這裡是沒有的。”
叶采苹明白了,他们這种底层农户人微言轻,只能遵照制度生活。
但总有破例的办法,不過是他们接触不到而已。
“你问這個女户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想嫁人?女人家家的,哪能不嫁人。”
叶采苹笑笑:“就是好奇问下。”
叶裡正点头,把户籍书递给叶采苹:“办好了。”
“谢谢裡正叔。”
叶采苹正要离开,就见裡正老伴走进来,手裡端着一碗粥和咸菜:“采苹,吃了东西再走。”
叶采苹一怔:“不用不用。”
“你還有伤呢,咋样也得吃点白米粥养养。”裡正老伴把粥和小咸菜放桌上:
“昨天我跟你爹說好了,每天早上,你都来這吃一碗白米粥补身体。反正是顺手做的,不算什么。”
叶裡正点头:“快吃!”
叶采苹无奈,自己要是推拒,又得惊动一堆人,只好說:
“谢谢裡正叔和婶子。我的伤好多了,现在都能活蹦乱跳的。明儿個可不能再给我做了,沒得浪费了粮食。”
裡正老伴嗐了一声:“怎么也得再吃两天。就這样說定了。”
說完,便不给叶采苹拒绝的机会,出了堂屋。
叶采苹拿起汤匙,便有些吃惊,白米粥粘稠清香,竟然還打了一個鸡蛋!
虽然在她心目中,鸡蛋不算什么。但放在這個时代和年景,那是农户家极珍贵的食物。
叶采苹心中微暖,裡正夫妇的好,她记住了。
吃完东西,叶采苹便离开了。
裡正老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由轻叹:“采苹這丫头瞧着真的变了不少。”
坐在屋檐下抽水烟的叶裡正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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