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波纹泛起
上午参加完父母的雕像揭幕仪式,安娜又接见了一些市民代表,将他们反映上来的意见都一一做了记录。
然后又走访了一所新落成的学校,与那裡的孩子们进行了有趣的互动。還许诺等自己的姐姐下次回来,再继续用魔法给他们做订制版的冰雕模型。
随后她又去了城裡的集市、皇家仓库,還有城郊的军营……等安娜视察完在阿伦戴尔秋季征兵征召上来的新兵们的训练情况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還沒顾上吃午饭的安娜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心裡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去林素云家的农场蹭一顿饭吃。
在安娜的印象裡,林素云這位来自那個遥远的东方古国的姑娘不仅有着一手超高的农作物种植与家畜养殖的技术,她所带来的来自于她们家乡的各种特色美食的烹饪技艺也一直是阿伦戴尔王国裡一道亮眼的招牌。她总能在自己与姐姐吃腻了王宫裡的饭菜的时候给她们的舌尖带来独特的味觉馨飨。
就在一個多月之前的阿伦戴尔丰收节上,林素云一家又给阿伦戴尔人带来了由她和她的家人共同制作的大惊喜——一個直径达五米的由十五种不同的馅料做成的巨型月饼。
安娜之前听林素云說起過,阿伦戴尔每年举办丰收节的时令恰好与她故乡那裡的一個被称作“中秋节”的传统节日非常接近。
那是一個象征着团圆的节日。而這個被称作“月饼”的圆形面食,就是在那個特殊的节日裡她家乡的人们总会非常用心去准备的标志性美食之一。
比起林素云,再想想自己做饭的技艺,安娜不禁顾自地吐了吐舌头。
“难道公主或者女王就必须做得一手好饭嗎?”
正当她這样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姐姐的厨艺可也是很精湛的。虽然她平时很忙,但总能在偶尔间挤出時間亲自下厨准备她们一家子的饭,饭菜的质量也自然是上乘。
“好吧……姐姐是個特例,似乎這世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她不会的。”
“哈哈!姐姐可真是是我的骄傲啊!”
安娜如是想。
走着走着,安娜的对面走来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身上穿着灰褐色的外衣,上面還有些对称的暗黄色花纹,头上戴着一顶大檐帽。手上用網兜兜着三壶酒,還有几袋用纸包好的东西。显然這個人注意到了一身女王装束的安娜,走過来的同时摘下帽子,露出了红褐色的头发,对安娜躬身行了一個礼。
“您好!女王陛下!”
“您好!這位先生!”
安娜也微笑着提裙回礼。
走過去之后,安娜脑海裡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感觉,這個人很久以前好像在哪裡见過似的,再细想具体是什么时候却又想不起来了。不過转念又一想,這些年阿伦戴尔王国的人口一直在平稳增长着,肯定有部分见過的但又记不起来的人啊。于是她也便沒再往下多想,继续朝前走去。
☆
“唔嚯!今天你看起来很不一样呢,大帅哥。”
身材粗壮的奥肯看到穿着一身礼服装束的克裡斯托夫走进自己的商店,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哈哈!是的吧。”
克裡斯托夫来到柜台前,和奥肯聊了起来。
“這身衣服可花光了我半年的积蓄呢。”
“嗨!我今天也很帅呢。”
奥拉夫紧跟着克裡斯托夫的脚步也走进了店裡,身上斜挎着一個小包,用来收集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
自打在三年前冬季的那個圣诞节经历過收集家庭传统的冒险之后,他就有了這個习惯了。
“只不過我决定把我的礼服送给斯特了,让它也帅一帅。”
“嗨!雪宝!你确实很帅,不過你身上更多的气质是滑稽。”
奥肯也热情地向奥拉夫打了声招呼,脑子裡忽然想起了当年七月飞雪的那個夏天,在阿伦戴尔城外自己经营的那家流浪橡树商店裡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样子,不禁调侃了他一句。
“是嗎?”
奥拉夫叉起了腰,似乎忘记了自己在三年前在奥肯這裡得到了第一個“雪人鼻子”时的搞笑模样。
“别看我才三岁多,但我已经读過许多书了,我现在懂得的知识足够让我变得更加成熟。”
“哇唔。”
奥肯露出佩服的表情。
“你還真的很棒呢,雪宝。”
“那是当然。”
奥拉夫抬起树枝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对了老弟,你刚才說啥?你這身礼服花光了你半年的积蓄?”
奥肯這才想起柜台边上還站着一位,正满脸黑线地听着刚才一人一雪人的“双奥对话”。
“嗯。”
克裡斯托夫回应道,似乎是想起了丰收节那天下午为了向安娜求婚,自己从服装店裡转悠了半天,最后却只买了一條丝巾;以及之后在自己眼前這位比自己還壮实好几倍的“奸商”這裡修指甲和理发时的情景。
“噢……這倒令我感觉很奇怪。想不到你這位即将入赘王室的人還要花自己的钱。”
奥肯单手托着下巴琢磨着,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羡慕的神情。
“要知道你小子這可是麻雀飞进了金凤凰的窝裡啊。”
“我可不喜歡被人說成是一個‘吃软饭’的家伙,即使我要与安娜结婚,但我還是愿意選擇用自食其力的方式来养活自己。”
克裡斯托夫回应道。
“看来你還挺爷们的嘛。”
奥肯笑了。似乎就在等着克裡斯托夫這么說。
“那么,未来的阿伦戴尔亲王殿下,可否愿意帮小民一個忙呢?”
“什么忙?”
“我前两天刚刚在城外新开了一家货栈,可否愿意抽取您宝贵的间帮小民送送货呢?虽然路途可能会有些远,但小民愿意给您支付一笔丰厚的报酬。”
奥肯依旧笑眯眯地說着。
“为啥选我?”
“刚才您說了,您要自食其力啊。這眼看冬天已经到了,您也暂时做不了冰块生意,何不赚些外快呢?况且您不仅在山野裡有着丰富的生存技能,而且您的人品也是刚刚的。当然,我更愿意和您多拉近些关系,等将来您做了亲王,我還可以顺便沾沾您的光。”
奥肯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来。
“哈哈!你琢磨得挺透嘛!三年前我說你是‘奸商’還真沒冤枉你啊。”
克裡斯托夫知道他這是在调侃自己,也反過来调侃他。還别說,這個主意对自己来說确实不错。
“哈哈哈……”
奥肯大笑起来。
“我也要参加!”
一旁的奥拉夫也提起了兴趣。
“可以经常出去玩,還能挣钱养活自己。”
“沒想到雪宝你也有這样的想法呢。”
奥肯這样說着。脑子裡升起一個问号,他应该是不需要吃饭的吧。
“书上說人就应该自食其力,不能总依靠别人。”
奥拉夫摆出一副說教的样子,虽然他說的道理对于他眼前這两位是再熟悉不過了。
“好吧好吧,为了鼓励咱们可爱的雪宝,我愿意也给你支付薪水。”
“耶!我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咯!”
奥拉夫欢快地跳了起来。
“谢谢奥肯老板。”
“哈哈!”
奥肯和克裡斯托夫又都笑了起来。克裡斯托夫還不忘用手指了指奥肯,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对了,老弟,我還有件事儿要跟你說。”
奥肯收起笑容。
“什么事情?”
“前几天傍晚我注意到码头上有些神秘的人在搬运很多很多货物,他们沒有雇佣码头上的任何工人,而且也沒有按照惯例把货物寄存在码头边上的仓库裡,虽然這样很方便。”
“這有啥奇怪的呢?沒准是哪個官家为了节省开支在用自己的家丁运货,从船上直接运到自己的府第裡呢。”
“反正我多年从商的直觉告诉我,這裡有些不正常。毕竟阿伦戴尔也就這么大,這样大批量的货物进口无论最后被储存在哪儿,王室相关部门肯定都是有记录的,而且也沒必要搞得這么神秘。”
奥肯說。
“我也就這么和你一說,也许是我多想了。不過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還是向安娜女王问一问,最近王室有沒有什么大宗货物流转。沒有問題自然是最好,如果万一有什么問題的话,也好及时做出因应。”
“好的,我知道了。”
……☆
這时,码头上有一群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箱一箱的货物从一艘停泊的货船上搬下来,直接装进早就等待于此的一辆辆专门用于运货马车上,装满一车就运走一车,一刻也不多做停留。有两個人正在這群忙碌的人边上小声說着什么,很是神秘。
“辛苦你了,斯宾塞船长。”
一個穿着高领黑色西装的人冲自己面前一個船长模样的人說着。
“大人亲自督办的事情,我怎敢怠慢。”
对方說道。
“现在货交给你了,波米先生,万事小心。”
“嗯嗯,我知道。”
被叫做波米的人从怀裡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递给那位船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你說什么?我們向女王呈报的第四季度的军费预算要被大幅削减?”
在霍顿勋爵宅邸内的客厅裡,老霍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着既有些吃惊又有些愠怒的语气对他的副手安德森說道。
“是的,勋爵大人。库布森那個老家伙就是這么說的。理由是我們在前两季度的花费已经大大超出了往年同期水平。为此王国的财政司已经对我們发起调查,而且說是已经经過了安娜女王陛下的批准。”
安德森对眼前自己這位老上司說道。
“而且,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說那個马提斯带领的部队反而得到了王室非常多的拨款。”
“嗯……”
霍顿又坐回到椅子上,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又有些激动了。在听到后面這條更加令他不悦的消息的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這個事儿背后可能隐含的信息。
马提斯虽然才做了十多天的将军,但他在阿伦戴尔朝中,尤其是在军队中影响力的增长已经远超他的预期。王室在财政方面向他倾斜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但最奇怪的是自己呈报的军费预算为什么会严重缩水。而且還被扣上了一個“花销過大”的帽子从而被调查,這裡面很不正常。
“那我們现在应该怎么办?勋爵大人?需要缩减我們手下部队的军饷和伙食开支的费用嗎?”
安德森這样說着,眼神裡闪過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神色。
“不!”
霍顿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眼睛盯着安德森說道。
“士兵和下层军官们的各项待遇要保持原有的水平不变。”
“那如果這样,我們手裡的资金连两個星期都撑不過去啊,勋爵大人。”
安德森看着霍顿,想从自己這位老上级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似乎并不能如愿。
“不用担心,我会說服女王陛下再划拨给我們一些钱的。”
霍顿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這個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现在另有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你亲自去一趟我們在北地森林外布置的观察哨,他们已经很久沒有消息传回来了,看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遵命,勋爵大人。属下這就动身。”
待安德森退走之后,霍顿那双老而有神的双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狠厉。
他心裡明白,一场自己无法逃避的宿命之战,很快就要打响。而自己能否在這场战争中赢得属于自己的胜利,在垂暮之年为自己的儿子复仇,同时也为德宁斯家族赢得更多的荣誉,也全在這一搏当中。
……
☆
“我還是不明白威斯顿公爵大人为什么還要派我們来阿伦戴尔搞什么所谓的‘侦查与情报活动’。难道威士顿還要对阿伦戴尔做些什么嗎?”
在阿伦戴尔城维曼街的哈德森旅店二楼的一间客房裡,一個高個子男人对着身边的同伴說道,虽然說话的声音不大,但白净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到他下巴的肌肉在抽动着。
“說实话我也不知道,左戈。”
另一個蓄着连鬓短胡须的男子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把杯子放回桌子,因为力道有些大,所以发出了“噔”的一声。
“三年前在阿伦戴尔北山的冰宫我們可是吃足了前女王艾莎的亏,我可不想再招惹和她有关的任何一個阿伦戴尔人。”
“嗯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都不愿意再踏上這片土地。可是威斯顿公爵待咱们不薄,他老人家的命令咱们也只有遵从了。”
左戈也学着他同伴的样子,只不過他直接抄起酒壶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一大口。
“不過话又說回来,哈维德,我們兄弟俩当年差点就杀死了艾莎女王,可她后来竟然沒有迁怒于我們,甚至连個驱逐令都沒下,這让我感觉很意外。”
“這有什么可意外的?她不是下令阿伦戴尔与威士顿断绝一切往来了么?”
“可一年之后就又恢复了啊。”
“這個……”
哈维德抓了抓自己暗红色的头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来。
“谁知道這些身居高位的人们脑袋裡都在想些什么呢。”
“嗯嗯……话說我下午出去买酒和食物的时候在街上遇到安娜女王了。”
同样也想不明白的左戈也不知道该說些什么,就换了一個话题。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哈维德白了左戈一眼,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同时也给后者倒了一杯。
“奇怪的是她作为一国之君,竟然可以就那样独自在人多的大街上随意地走动。我的意思是說,既沒有卫队的保护,也沒有便衣保镖,甚至身边连一個随从都沒有。”
“這也沒……”
正当哈维德要继续对左戈表达自己的看法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胖一瘦两個人。
胖的那個人挺着個大啤酒肚,布满横肉的脸上還有好几颗痦子。头上戴着一顶礼帽,俨然一副商人模样。
而瘦的那位面容冷峻。虽然身上穿着长袖长裤,但可以看到那人的胳膊和腿都很壮实,感觉上像是保镖,但似乎又比保镖更高级一些。
“你们是什么人?”
哈维德非常警戒地看着這两位突然闯入他们房间的不速之客。
左戈直接从怀裡掏出匕首想要制住他们其中一個,结果却被瘦的那位迅速反制。不仅匕首被对方轻易夺下,双腿膝盖内侧也挨了对方一脚,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鄙人名叫法瑞尔,是威士顿公国派驻阿伦戴尔的秘密情报官。這位是我的助手兼搭档,比尔特工。”
胖子从兜裡掏出一個小烟斗,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点上了烟。
“从现在起我将接管威士顿公国在阿伦戴尔的情报和特工工作。也就是說,你们两個现在要接受我的领导!”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哈维德看着被对方制住的同伴,心裡還算镇定。因为自己和左戈是在之前由威斯顿公爵亲自指派来阿伦戴尔工作的,他们只对威斯顿公爵负责。公爵大人不可能這么快再派其他人過来,而且還要当他们的上司。
“别装糊涂了,二位。”
胖子往房间裡的桌子上磕了几下烟斗,随即又从怀裡掏出一张纸举到哈维德面前让对方看。随后又把那张纸移到仍因为吃痛跪在地上的左戈面前也让他也看了看。
“我既然能轻易在阿伦戴尔找到你们,又知道你们的身份和任务,就能够說明我所言不假了。”
哈维德和左戈或许可以不相信那個自称法瑞尔的胖子所說的话,但后者刚刚拿出的那张盖着威斯顿公国大印,并有着公爵亲笔签名的任命书,已经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好吧……”
哈维德的眼中闪過一丝无奈的表情。
“但我還是不明白威斯顿公爵为什么還要派你们来。”
“哈哈!”
法瑞尔笑了几声,并示意身边的比尔放开了左戈。
“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们哥俩多年来一直效忠的這位威士顿老古董就要完了!”
“你說什么!!!”
哈维德和刚刚站起来的左戈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至于为什么,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還是听一听我要给你们下达什么命令吧。嗯?!”
法瑞尔阴险地說道……
此刻,房间窗外的天空中,灰白色的浮云已经把蓝天完全覆盖住了。太阳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只在云层上剩下了一個白色的小光斑,已经无力再将更多的光撒在地面之上。
北风也同时在這片土地上慢慢展露自己狂野和凛冽的一面,与天上的浮云一起,誓要将阿伦戴尔王国最后的秋色全部抽离,让這裡彻底融入进寒冬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