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子夜未宁
林间被风卷起来的小雪粒和小冰粒也聚拢成各种不规则形状的白色雪带和雪团,随着风不断变换着外形,在半空中四处飘飞。
它们在一片黑暗的衬托下好似一個個在树林裡游荡的张牙舞爪的幽灵一般,给人传递着可怕的气息。
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這裡的每一個生灵,有着“魔法森林”称谓的北地森林又将不再平静了。
位于森林正南方入口处的那四块四灵图腾石刻静静地伫立在寒风之中。由于黑暗的缘故,使人即使离得很近也难以分辨出它们的轮廓。唯一能感受到的或许只有那已经被覆上一层薄冰的粗糙的岩石外表,透着一种绝无任何生气的冰冷。
在距离這些石碑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上,正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一顶顶被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之间不时有人影晃动。這裡,已经建立起了一個规模可观的临时营地。
“巴迪族长,北乌卓族兰厄部落大部分可以参与作战的族人们都已经集合完毕了,总兵力已达一万人。”
在這处营地其中一顶帐篷裡,刚刚来到這裡的兰厄部落族人莫多克向正蹲在地上,查看着一张打开的羊皮地圖的巴迪說道。
“嗯嗯,這很好。”
巴迪回应莫多克。但目光依然聚焦在那张羊皮地圖上。
早在巴迪与叶莲娜见面之前,他就已经下令让北乌卓族兰厄部落部分可以作战的族人们分批向北地森林南部四灵图腾石刻附近的草甸空地集结待命,为挥师南下阿伦戴尔做最后的准备。而他从塔纳部落主营地离开之后,就直接来到了這处集结点。
“塔纳部落的态度怎么样?那位叶莲娜族长是否同意与我們共同出兵?還有那個艾莎沒干擾您吧?”
莫多克向巴迪问道。
“在我离开的时候叶莲娜很是犹豫,說是要与塔纳部落裡的长老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巴迪抬起头冲莫多克說道。
“而且艾莎那时似乎并不在塔纳部落。看他们早上对于驯鹿失踪事件的表现可以看出,艾莎至少在塔纳部落的驯鹿失踪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们那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而且還是一夜未归。如果她在的话,恐怕這事儿還真不好办。”
“噢。那我們要什么时候……”
“巴迪族长!塔纳部落的叶莲娜族长来了,她现在就在营地外面,說要见您。”
正当莫多克再准备向巴迪請示一些事情的时候,帐篷外有一位兰厄部落的战士打断了他的话。
巴迪听到之后,赶忙起身快步走出帐篷。十几分钟之后他便来到了這处营地的西北角,见到了在這裡等候的叶莲娜,還有她身后跟随的五十多名塔纳部落战士。
“叶莲娜阿姨,您怎么不进营地裡直接来找我啊?反倒让您在外面這样受冻。”
巴迪一边走向叶莲娜,一边笑着說道。
“我此次来是要告诉你塔纳部落也会出兵的决定,并与你商讨一些具体细节。可是我的到来好像并不太受你们部落的欢迎,所以我就只能在這儿等你這位族长的大驾了。”
叶莲娜面带微微的怒意,眼神漂向在這裡已经各持刀矛,摆出防御阵型与她带来的人发生对峙的六十多名兰厄部落的战士。
“你们這是干什么?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嗎?她可是北乌卓族塔纳部落的现任族长叶莲娜,是我們同族的同胞,而且還是我的长辈。你们怎么能這样无礼呢?!”
巴迪赶忙训斥這队人中一個像是队长模样的人,并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把道路让开。
“叶莲娜阿姨,是我带兵无方,对族人疏于管教,這才怠慢了您老。我一定会严厉惩罚他们的。”
說着巴迪又冲叶莲娜堆起笑容。
“您老請随我到我的营帐裡来,我們详谈。”
叶莲娜白了巴迪一眼,沒有接话。而是转身向随她一起来的人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只带了两個人,跟着巴迪一同往后者的营帐走去。
☆
在此时的阿伦戴尔,天空中的云依然堆积在空中。沒有了月光和极光的映照,整個峡湾都显得黑漆漆的。
虽然地面上還有些大片的白色积雪以及由小水洼冻结而成的薄冰,但也沒有任何光线从這些擅长反光的事物上带来一点儿光亮。只有北风,還在和天上的云不知疲倦地拉着锯,吹着那些怎么也不愿散去的积云。
被囚禁在一处破旧房舍裡的克裡斯托夫早已经醒了過来。
在大概弄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之后,他已经设想了好几种从這裡逃走的方式,但无奈看守他的人似乎非常尽忠职守,每隔十来分钟就会推开门到房间裡转一圈,以確認他的情况。特别是知道他已经醒過来之后,就变得更加“关照”他了。而且還有意向后者展现他携带的短管燧发手枪,以此来无声地警告克裡斯托夫不要轻举妄动。
旁边被铁丝捆住的木桶除了在早些时候有過剧烈的晃动和不断发出的叫嚷声之外,早就已经安静多时。
克裡斯托夫知道奥拉夫被這帮坏蛋关在了裡面,所以他趁着看守巡视的空档用喉咙发出“哼哼”声示意小雪人不要太躁动,而木桶裡也在一阵“哼哼”声之后归于平静,不知道裡面的奥拉夫在琢磨些什么。
“嘭……嘶……”
“這是什么……”
“啊!我的眼睛……”
“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突然,房子外面响起了一声很小的爆破声和物体燃烧的声音,然后就是几個人杂乱的叫喊声。
几道刺眼的白光从房屋墙壁的缝隙裡透了過来。它的亮度甚至让克裡斯托夫怀疑是不是太阳突然从天上掉到了房子外面。過了足足有半分钟,光线才暗淡下来。
又過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物体由远及近,来到了关押克裡斯托夫与奥拉夫的房舍门前,但却沒有脚步声传来,只有类似岩石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紧接着,這间房舍的木门便遭到了门外那個物体的猛烈撞击。
“咚……哃……”
随着第五下的撞击之后,不堪折磨的木门应声而倒。在扬起的灰尘還未落地的时候,一個长着些杂乱枯草的石球从外面骨碌了进来,直到克裡斯托夫身前才停下,随即变成了一只地精。只不過她脖子上并沒有挂着通常地精都会戴着的那串会散发荧光的水晶串。
“呜呜……”
克裡斯托夫随即激动起来,而這只地精也拿掉了堵在前者嘴裡的布团。
“布尔达!”
克裡斯托夫喊了出来,来者正是克裡斯托夫的地精养母,布尔达。
“总算找到机会救你了,索伦森那個老家伙的闪光粉還真是好用啊。”
布尔达兴奋地看着這個让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人类大個子。
“快,快看看雪宝怎么样了!”
克裡斯托夫示意走上前准备给他解绳子的布尔达先去解救木桶裡的奥拉夫。然而此时让一人一地精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木桶的缝隙裡忽然透出了紫红色的光亮。伴随着這光亮,木桶的桶身连同缠绕它的铁丝一起,迅速被一层白色的冰霜包裹严实,甚至连木桶下面的地面也有冰霜蔓延开来。不一会儿這個木桶就完全冰化,变成了一個白色的冰桶。冰霜的表面還不断地散发着层层的白色冰雾。
“嘭……”
随着一声闷响,這個刚刚形成的冰桶就整個爆裂开来,一時間如雪花般细小的白色冰沫四散飞溅,旁边克裡斯托夫与布尔达顿时被糊了一身。不過他们也并不在意,因为他们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此时奥拉夫全身上下正闪动着大小不一的紫红色六角雪花图案,這让克裡斯托夫想起了一個相似的场景。
之前在北地森林裡,艾莎和安娜她们发现她们的母亲是北乌卓人之后,周围由艾莎在与风灵盖尔斗法时变出的冰晶便闪动起了淡蓝色的魔力光晕。
而当时奥拉夫身上就充满了闪动着淡蓝色光亮的雪花图案。只不過现在這些雪花都变成了紫红色。
“刚刚发生了什么嗎?”
刚才奇异景象的当事人才揉着眼睛說出了一句话。奥拉夫似乎刚刚睡醒,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刚才自己身上异象的发生已经脱困。“你帅呆了,雪宝!”
克裡斯托夫开口說道。
“哇唔……”
奥拉夫這才赶在自己身上散发着紫红色光晕的雪花完全消失之前抓住了它的尾巴,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好神奇的现象……”
奥拉夫也发出了感叹。
“這非常有必要研究一下。”
“似乎有人朝這裡来了,我想我們先离开這裡再研究吧,雪宝。”
布尔达的大耳朵听到了远处传来些动静,赶紧用自己两只粗糙坚硬的大手拽断了绑缚着克裡斯托夫的绳子。
而后者也沒有多言,看了看布尔达,顾不上掸落满身的冰沫,直接抱起奥拉夫就朝门口跑去。布尔达也缩起身子,再次变成了石球形态,也紧跟着骨碌了出去。
驯鹿斯特此时正等在這片房舍的入口处,看到克裡斯托夫和奥拉夫成功脱险,赶忙上去接应。在随后赶来追兵的眼皮子底下,迅速逃离……
☆
“沒想到塔纳部落竟能动员出七千人的兵力参与作战。”
在叶莲娜离开之后,莫多克不禁自言自语道。
“难道他们也得到了‘驯鹿之神’帮助?”
“当然不是。”
巴迪目光冷冷地說道。
“他们是与我們的敌人达成媾合之后,才发展成今天的规模的。”
“什么!?”
莫多克吃惊地說道。
“是的。”
巴迪继续說。
“北地森林被魔法迷雾封闭之后,起初塔纳部落在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裡也与阿伦戴尔军队进行了顽强的交战。可打了十三年之后,塔纳部落竟然与那群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阿伦戴尔人停战了!理由就是他们需要共同应对发疯的自然之灵和破除魔法迷雾。”
“噢……那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何也休养得這么好了。”
莫多克說。
“不過他们竟然与我們的敌人和解,這一点還是难以理解。难道他们就一点儿都不在意阿伦戴尔人带给他们的伤害嗎?要知道,不仅仅是在迷雾之内。迷雾之外的北乌卓人的遭遇更为悲惨。想必他们应该也从外归的族人那裡听說了啊。”
“嗯嗯。真猜不透叶莲娜和她的塔纳部落的人都是怎么想的。我感觉他们的内心是不是都被阿伦戴尔人的某种巫术给蛊惑了。尤其是那個艾莎!”
巴迪回应道,然后背着手转身走向已经被挂在帐篷内壁墙面之上的那卷羊皮地圖。
“所以我們有理由怀疑塔纳部落這么快就答应与我們共同出兵的动机。”
巴迪一边分析,一边让自己的目光又开始在眼前的地圖上游走。
“他们有可能早就与阿伦戴尔人或者艾莎达成了某种协议,准备让北乌卓族归入阿伦戴尔统治了。然后发现我們兰厄部落還依然存在之后,就假装答应我們一同进攻阿伦戴尔,然后借此机会完全吞并我們。”
“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塔纳部落难道会联合曾对北乌卓族带来巨大伤害的外族人对付本族人?”
莫多克再次吃惊地說。
“他们就敢這样公然分裂北乌卓族?”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們也不必顾及对他们的同族之谊了。”
巴迪看着地圖的眼睛眯了一下,随即又瞪圆。
“不管是谁,只要成为阻止我們向阿伦戴尔人复仇的障碍,我們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之清除掉!”
“嗯嗯。我相信在‘驯鹿之神’的帮助和您的带领之下,北乌卓族一定可以完成向阿伦戴尔复仇的大业的!”
莫多克回应之后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赶忙向巴迪汇报:
“对了,巴迪族长,今天中午提尼派人過来說他们上午的时候伏击了一队阿伦戴尔人,就在之前我們拔掉的阿伦戴尔人設置的其中的一個观察哨那裡。”
“這群阿伦戴尔人果然是贼心不死啊。”
巴迪转過身看向莫多克。
“结果呢?”
“這队阿伦戴尔人被我們大部分全歼,只是……逃走了一個受轻伤的,提尼他们沒有追上……”
莫多克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族长会怪罪他们的失误。
“嗯。”
巴迪表情平静地回应了一声,似乎并沒有生气。
“提尼的本事在休养的這些年裡有所下降啊,看来他非常有有必要通過多次战斗来回炉重造了。”
莫多克知道巴迪表面上在說提尼,实际上還是在表达北乌卓族兰厄部落要力战阿伦戴尔人的意志和决心。
“我們都定会在战斗中不断进步,并赢得最终的胜利!”
莫多克也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嗯嗯。莫多克,你现在抓紧時間休息。明天天亮之后你就去和提尼会合。我先给你派两千名族人作为前锋部队先行出发,明天傍晚之前务必抵达阿伦戴尔北方边境。如果有机会的话,争取给我把它撕开一個口子!”
“遵命!族长!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莫多克向巴迪俯首行礼。不過此时巴迪的帐篷外面又传来了兰厄部落战士的汇报声。
“巴迪族长!您的女儿索斯蒂跑到這儿来找您了,她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我們把她拦在了营地外面,您看?”
“把她给我看好了,我這就過去!”
巴迪听了之后大声說道。
“遵命,族长。”
门外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随后巴迪用眼神示意莫多克可以离开了,后者于是便退出了帐篷。
当帐篷裡就剩巴迪一個人的时候,紧紧皱起的眉头,出现在這位一向很精神的部落族长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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