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金色的鏡框溫度冰涼,當她透過鏡片看向前方時,適應了幾秒鐘,視線才逐漸清晰。
其實這副眼鏡,跟普通的平光鏡沒什麼區別。
當然,前提是看正常的地方,沒什麼區別。
可如果去看兩側陳列的玻璃門,就會發現……
玻璃門內部籠罩的霧氣,開始慢慢消散了。
她看到了玻璃門上大面積濺染的血跡,以及被封印在玻璃門裏面,六隻極盡猙獰慘狀的惡鬼。
距她最近的左側,某隻雙腿被齊根砍斷的男鬼,正懷抱着一把斧子緊貼在門邊,它的脖子裂開了大半,腦袋血淋淋垂在一側,那雙空洞的眼睛還在盯着她;
男鬼旁邊,有隻女鬼雙手被綁在身後,全身都捆滿了密密匝匝的鐵鏈,鐵鏈鋒利的倒刺嵌進她的皮膚,它從臉到腳都淌着血,表情扭曲且痛苦;
最角落裏,盤腿坐着個臉色慘白的小男孩,它的額頭被一枚飛鏢貫穿,血糊了滿臉。
傅藍嶼無言半晌,又轉頭瞥向右側。
最靠近喬雲錚的一隻男鬼,腦殼塌陷,上半身都破碎得不成樣子了,且左手拎着個摩托車頭盔,右手拎着一根棒球棍,她嚴重懷疑對方是馬路超速飛車,不慎撞上了電線杆,才造成了這副慘狀;
中間那隻鬼頭髮花白、面目枯瘦蒼老,一直雙手合十唸唸有詞,看不出死因;
而緊挨着它的另一隻鬼則身材高大強壯,手持榔頭,腰間掛着火鉗,只是全身都釘滿了沾血的鐵釘,像只承受酷刑的刺蝟,觀感令人極其不適。
它們拍打着玻璃門,明顯是意欲破門而出,可想而知,放它們出來的後果會是什麼。
傅藍嶼摘下了眼鏡,深覺這一切匪夷所思。
“這就是規則裏說的看不到的東西,現在我們看到了。”
但看是看到了,下一步要怎麼做,依然沒什麼頭緒。
喬雲錚道:“這只是五樓,恐怕鬼的總數比我們看到的要多,我們應該再去其他樓層找一找,也好心裏有個底。”
“走,這就去。”
於是眼鏡暫時仍由傅藍嶼戴着,兩人牽手同行,穿過迴廊走向通往四樓的樓梯。
四樓是那位髒辮姑娘住的地方,但兩人並未找到她,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去了別處找線索。
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一般這種高端局,很少還有玩家心寬到連續兩晚堅持健康作息,完全不在意通關進度的。
四樓的走廊靜悄悄,沒有關押猛鬼的玻璃門,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然而當傅藍嶼路過某間房間門口時,她意外發現這扇房門上有一處可以推拉的小窗口,小窗口上也嵌着玻璃。
她小心翼翼拉開窗口的隔板,將臉湊過去。
……有了眼鏡的效力,她毫無阻礙看到了裏面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一隻身穿病號服的鬼怪。
那惡鬼的腦袋上套着四四方方的生鏽鐵籠,鐵籠的鏈條有幾根已經斷裂了,將它的臉切割得面目全非。
它一邊狂笑,一邊虛空抓撓,像發瘋一樣。
然後它一仰頭,剛好與傅藍嶼對視了。
傅藍嶼冷靜地重新關上了窗戶,並把眼鏡遞給喬雲錚。
喬雲錚也上前看了一眼,他蹙眉,似在沉吟。
“這是第幾只了?”
“第七隻,要是算上昨晚的女鬼,應該是第八隻。”
這可真是個令人不太愉快的數字。
不過還有更不令人愉快的。
喬雲錚沒走多遠,就找着了另一間也有推拉窗的房間。
毫無疑問,這裏面也關着惡鬼,而且還是兩隻。
這兩隻鬼,似乎是一對母子。
底下的老婦人,身材佝僂瘦弱,幾乎已瘦成了一具骨架,而她背上揹着的年輕男人則高大壯碩,且表情癡傻,明顯神智不正常。
母子倆均是眼眶發黑,嘴脣深紫,八成死於中毒。
目前鬼怪的數量,漲到了十隻。
兩人繼續下樓。
三樓,那扇機關金屬門依舊關閉着,並無任何開啓的跡象。
不出意外的話,這裏該是進行最終任務的地方。
儘管誰都不瞭解最終任務究竟是什麼。
至於二樓……
巧之又巧的,兩人又在轉彎處撞見了雙胞胎兄弟倆。
彼時那副眼鏡正戴在弟弟的臉上,弟弟和傅藍嶼打了個照面,乍一看見前面有人,雙方都以爲見了鬼,同時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哥哥和喬雲錚迅速上前,警惕做出保護姿態。
弟弟摘下眼鏡,在認清面前的人是誰後,挺懊惱地嘆了口氣。
“真冤家路窄,這別墅上千平米,隨便逛逛居然都能遇上你們。”
傅藍嶼淡聲道:“說得好像我們很想見你們似的,這不也是運氣差勁麼。”
“……深更半夜的,有什麼收穫嗎?”
“五樓有好東西,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弟弟一挑眉:“二樓也有好東西,你繼續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感謝提醒,我們這就去一趟。”
擦肩而過的瞬間,雙方仍不忘各自保持着安全距離,緊貼牆壁行走,生怕對方搞個突然偷襲。
畢竟在遊戲裏,警戒心是最不可缺少的素質之一。其實二樓的迴廊,傅藍嶼和喬雲錚在今天白天已經走過一次了,所以並不陌生。
但白天的時候,即使戴着眼鏡也看不見那些東西,只有夜晚才能看見。
二樓比四樓還乾淨,既沒有關押惡鬼的玻璃門,也沒有裝着窗口的房間。
莫非雙胞胎弟弟只是在胡說八道?
在經過一段狹窄的小路時,傅藍嶼正聚精會神觀察着腳下的花紋地磚,以及牆上懸掛的風格迥異的壁畫,忽覺喬雲錚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別過頭去,任由他替自己把眼鏡戴上。
既然他這麼做,就說明又看到了鬼。
可她環顧四周,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喬雲錚伸出手指,輕輕巧巧勾起她的下巴,引導她向上望去。
“在那呢。”
“……”
這一層的天花板由透明玻璃製成,玻璃上依舊寫着不明意義的金色符文,大約是禁錮惡鬼的咒語。
天花板的中央,趴着一隻身穿軍服、滿身彈孔的鬼怪,它的雙手如同猛獸的利爪,鋒利又鮮血淋漓,它的眼角裂開,作勢嘶吼,渾身上下都充斥着可怖的戾氣。
在它的旁邊,還有一隻半邊身子都被燒成焦黑的女鬼,女鬼披頭散髮,只露出一隻眼睛,定定地盯着傅藍嶼看。
OK,十二隻。
這些鬼,還真是奇形怪狀,百花齊放,每一隻都擁有自己的特點,非常便於區分。
不容易。
傅藍嶼有些無語,她離開原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搖頭。
“咱倆今晚簡直是來參觀鬼怪博物館的。”
“我也有同感。”喬雲錚低聲一笑,“好在只有一樓還沒去過,我們快熬到頭了。”
……
誰知到了一樓,兩人迎面又遇見了那位白衣寡言的男玩家。
統共六個人,在這麼大的別墅裏,互相之間總能見面,估計也是某種玄學。
傅藍嶼和喬雲錚對視一眼,她先行開口。
“先生,發現什麼了?不如分享一下。”
白衣男正站在某間浴室的門口,神色平靜,淡淡地注視着裏面。
他說:“發現有鬼在寫書法。”
傅藍嶼走上前去,站在他旁邊,透過虛掩的浴室門,果然看到了滿牆滿地的血,和昨晚的畫面一樣慘烈。
牆角地面,有一行英文,正在緩慢顯現。
Iamwatch……
行了,英文也還是昨晚的英文,沒什麼新意。
只是今晚的女鬼,寫字格外慢,沒準是在提示什麼。
她重新戴上了眼鏡,決定看看對方的真面目。
不出所料,在戴好眼鏡的一剎那,滿目血色的浴室裏,就多了一隻鬼。
不僅是鬼,還是個裸.女。
女鬼渾身赤.裸,蒼白的肌膚上佈滿猙獰刀口,手裏也握着一把刀。
它蘸着自己傷口上的血,繼續往地上寫字。
終於寫完了。
傅藍嶼敏銳發覺,女鬼的脖子上戴了一條項鍊,鏈子很細,只是在這個角度,看不清前面的吊墜到底是什麼。
直覺告訴她,那是線索,也是這個女鬼存在的價值。
否則爲什麼其他惡鬼都被關押着,唯獨女鬼被放出來了,還能四處遊蕩?
一定是爲了讓玩家做任務。
想到這裏,她把浴室的門又推開了一點,踩着滿地鮮血,放輕腳步靠近對方。
女鬼蹲在牆角,始終背對着她,貌似一時半會兒也沒轉過來的意思。
她屏住呼吸,謹慎地伸出手去,指尖勾起了女鬼的項鍊。
豈料就在她想要繞開女鬼的長髮,將項鍊摘下時,女鬼突然有了動靜。
女鬼猛地回身,獰笑着手起刀落,徑直朝她頭頂砍去。
近在咫尺,按常理而言,就算是傅藍嶼反應速度再快,也是絕對躲不開這一招的。
刀尖已經觸到了她的喉嚨,下一秒就要割開她的喉管,但沒想到關鍵時刻,一道銀光驟起,奇蹟般把匕首彈開了。
女鬼怪叫一聲,像被燙到似的迅速後退,與此同時傅藍嶼反手用力,將項鍊扯斷攥在了掌心。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忽覺腰間一緊,整個人都被身後的喬雲錚攬在懷裏,半摟半拽地拖出了浴室。
喬雲錚“砰”的一聲甩上了浴室門,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低頭檢查。
“沒事吧?有哪受傷了嗎?”
他沒戴眼鏡,看不見浴室的具體情況,但從傅藍嶼一瞬摔倒的反應上判斷,他猜也能猜到她遇到了麻煩。
傅藍嶼摸了摸脖子,並沒有傷口,只是胸前彆着的那枚十字架徽章,碎成了兩截。
原來徽章的作用在這裏。
如果沒這枚徽章擋了那一下,她剛纔必死無疑。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讀者問這一次的遊戲背景,靈感來源於一部1960年的老電影,《十三鬼叫門》。
可能因爲歷史較遠,不算太有名,但也是不少人的童年陰影。
有膽大的讀者可以去看一看,反正畫面是比較血腥。
當然,不敢看也沒關係,有我在,我用文字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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