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杨维3
很直接。
段勋都沒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就直接說了出来。让杨维這個本来一直云淡风轻的人，都给镇住了。杨维现在是有些糊涂。
真的是糊涂。
段勋肯定是北洋军嫡系，這一点毋庸置疑。要不然以段勋的年纪，又不是辛亥年崛起的军阀，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地位。能够這么年轻，還有现在如此高的地位，表明段勋绝对是北洋军嫡系中的嫡系，是北洋军高层支持的人。
可是……。
必败无疑。
這是說袁世凯嗎？
這完全不像是北洋军将军說出来的话。所以杨维忍不住道：“为什么？”
“人心。”
“人心？”
段勋笑笑，对杨维道：“杨先生，你也在北京待過，有些事情应该有所耳闻。我們北洋军不少将军去北京述职的时候，都是先去陆军部，当然這是程序。但他们去了陆军部之后，第一個去的就是段总长的家。然后他们才会去大总统那裡。甚至有些地方将领有事情入京，只是去见见段总长，然后就离开北京。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段总长是陆军总长，掌管天下军队。更主要的原因是，在很多人看来，段总长虽然只比大总统小了六岁，但身体方面来說，不知道比大总统好了多少。因此大家一致认为，等到大总统干不下去這個总统位置的时候，未来的民国大总统必然是段总长。所以這也算是這些将军提前和未来大总统搞好关系。”
杨维点头。
這样的事情杨维也有所耳闻。
“杨先生，你說這样的情况之下，段总长会不会有這样的想法。段总长有沒有想過自己未来也成为大总统，成为国家元首，然后青史留名。”
“应该想過。”
杨维這個时候已经明白段勋要說什么。
“不是应该想過，而是肯定想過。谁能够拒绝那個诱惑，那個位置虽然不是以前的皇帝位置，但也相差不了多少。段总理如果說沒想過，那我第一個不相信。不仅仅是段总理，你說還有像冯河间（冯国璋），其他的北洋军将军他们有沒有想過。肯定想過，因为那可是万人之上的位置。”
“杨先生，不瞒你說，我也想過。我今年二十七岁，等過二十年，我還不到五十岁。到时候我能不能做当总统的梦。就算過了三十年，我也不到六十岁，难道我就不能做当总统的梦。反正我认为我也是有机会的，或者說所有人都有机会。”
“可是，你說。如果大总统要是成功了，那么未来的中国就是他袁家天下。大总统死了，他的大儿子袁克定当皇帝，袁克定死了，会是他的儿子当皇帝。那么你說我們這些人算什么。”
杨维听着段勋的话，频频点头。
杨维虽然是一位奇才，但开始的时候也有些想岔了。之前就沒有考虑過這些北洋军将领的想法。因此虽然唾骂袁世凯，但觉得想要阻止袁世凯当皇帝，只能是西南军队北伐才有希望。
可是听段勋這么一說，北洋军内部反对的也是一大堆。
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
段勋接着道：“杨先生，非我吹牛。如果北洋军所有部队都拥护大总统，那么南方這些部队根本就翻不起浪来。在北洋军面前，這些部队都是乌合之众。我就不說其他部队，就我的二十九混成旅拉出去，一個混成旅打你们川军两個师都绰绰有余。”
段勋对自己部队是非常有信心的。
不要說川军两個师，就是北洋军嫡系一個师，段勋也不害怕。真要是面对面打起来，段勋有绝对的把握干掉北洋军一個师。
“可惜大总统走错了這一步。就如你說的，大总统必将众叛亲离，晚节不保。”
“段将军，我想问一下，是谁要把我关在這裡。”
“我。”
段勋很痛快的承认。
然后道：“大总统年内就会選擇登基，到时候南方必乱。四川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地方。杨先生，我可不能放任你祸乱四川。”
“段将军，你既然知道袁世凯必败，那么你就更应该出来反对。”
“哈哈哈。杨先生，你看我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嗎？”
“怎么說？”
天气很热，段勋拿着扇子，慢慢的扇风，道：“大总统肯定会失败，但他的失败不是外因，而是北洋军内部的事情。至于怎么解决，那是段总长（段祺瑞）和冯河间（冯国璋）他们该关心的事情。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混成旅的旅长，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出這种头。”
“段将军，但你可以得到反对帝制的名声。有了這個名声，你就可以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杨先生，我敬你是一位奇才，所以跟你說了這么多。可是你不能忽悠我，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杨先生，我也不怕告诉你。這一次我既然来到了四川，我就沒打算离开四川。只要大总统登基，四川必乱。四川一乱，我不把四川一半地方吃进去，我就不叫段勋。当然如果情况顺利，就是成都我也敢吃进去。”
段勋笑眯眯的，但杨维此时看着段勋却是惊骇莫名。
野心。
這就是赤裸裸的野心。
当然只要是人就都有野心。但有野心，還有如此精准目光的，那就是干大事情的人。杨维其实已经想到了很多，可很多都是靠着段勋的提醒。
可是看到段勋如此自信满满，杨维突然觉得段勋真的很可怕。或许四川的局势都在他的掌握当中，他只是在等一個机会。一旦四川大乱，就是拿下四川的机会。
“段将军，有时候胃口太大，很容易撑坏肚子。”
“沒事。我這個人的牙齿一向很好，胃口就更好。杨先生，你知道一旦大总统有什么事情，那么北京政府的大权会掌握在谁的身上。”
“段祺瑞。”
這一点无可置疑。
本来冯国璋的实力也很强，可惜冯国璋常年都在外面，而段祺瑞一直掌握中枢。所以慢慢的段祺瑞的实力就超過了冯国璋。别看现在段祺瑞被袁世凯排斥在中枢机构，但一旦中央有任何事情，最后還是需要段祺瑞出山。
“杨先生，难道你沒听說過我和段总长的关系？”
“你们是同族？”
杨维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因为段祺瑞和段勋都是姓段，或许两個人是亲戚。段勋摇摇头，道：“段总长老家在安徽，我老家在山东兖州，我和段总长倒不是本家。不過段总长是我在保定上学时候的老师，我算是段总长的学生。而且我去年刚刚结婚，娶了段总长嫡亲的外甥女。”
杨维沒說话。
沒想到這個年轻的军官，竟然有這样的背景。不過也是，沒有這样的背景怎么会有现在的地位。
“杨先生，你想想。一旦四川大乱，到时候段总长想要用他信得過的人坐镇四川。你觉得他会選擇谁？到时候我当四川都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嗎？”
杨维沒想到段勋连袁世凯之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太可怕。
不過杨维不愿意被段勋牵着鼻子走，所以冷笑道：“段将军，你可不要忘记，你只是一個混成旅的旅长。而目前的四川可是有三個师的川军，以及三個混成旅的北洋军，成武将军（陈宧）有自己的警卫部队，還有一些地方部队。而且一旦四川乱，到时候滇军、黔军都近在咫尺。說不定两湖地区的北洋军也会涌进来，到时候你這個混成旅旅长的职务太低，而且你的部队也无法控制局面。”
“杨先生說的不错。”
段勋点头。
杨维說的不错，到时候整個四川估计都有好几万人，甚至近十万人混战。可是段勋依旧很从容的道：“杨先生，不要小看我的混成旅。我的混成旅說是一個旅，其实我手中有上万人的部队。而且正是因为部队多，才会有机会。到时候反对帝制的滇军、黔军、川军，支持帝制的川军、北洋军，而左右摇摆的部队，反正会是大混战。這样我才更有机会。”
“好了，杨先生。我要回去继续忙我的事情。其实我把你压在這裡，除了担心你祸乱四川之外，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担心乱兵当中，你会有什么不测。未来等我入主四川，我還需要杨先生這样的大才辅助我，治理好四川。”
杨维听到段勋的话之后冷笑。
“段将军，你太一厢情愿了。你认为我会辅佐你嗎？”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是四川人，我又是军人出身。如果沒有人辅佐我，那我就按照军人的方式治理四川。反正四川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杨先生，你說呢？”
“你……”
“哈哈哈。杨先生，我要是治理四川，那就要把四川治理的全国最好。因为我還想以四川为跳板，未来成为大总统。但想要如此，就需要杨先生這样的大才。”
杨维看着段勋的背影，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此子胆大，能力也不错，而且還有野心。可是太胆大，杨维都有些不敢置信。一個混成旅旅长，竟然想着入主四川的美梦。四川可是拥有近五千万人的大省，哪裡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不過真的要成功了呢？
杨维不由得不這么考虑。如果段勋真的入主四川，到时候自己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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