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朝莲巴不得同她不要再有任何往来,今儿個是怎么了?
她折身回去,接過朝莲手中的药瓶。
朝莲因为久病而有些過分白皙的手指,一勾一拉便解开了自己衣襟的系带。
从前同他下棋的时候,燕珂就知道他的手指纤长好看,她陷入往事裡有片刻失神,朝莲拉下衣襟把半個背部露给她时,抬眸便瞧见燕珂正有些失神地望着他。
方才在屋内听见她同這部落少主說话时,心底莫名升起的那一丝不快,就這么奇迹般地消散了下去。
他沒多少血色的唇角轻抿,微微颔首道:“有劳。”
“咳。”燕珂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到朝莲露出来的背部,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上好几团青紫,眉心不由得拢了拢。
這些青紫,显然是他护着她从沙丘上滚下去时摔的。
一時間,燕珂也說不清自己是愧疚居多還是懊恼居多,心底沒来由地烦躁。
這人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么?
就非要逞强?
药油得用些力道揉进皮肉裡,淤血才能尽快化开。
燕珂常年习武,掌心覆着一层薄茧,虽不至于硌人,但用了些力道在朝莲背部推拿,触感還是格外明显。
她自小身板就结实,掌心永远都是温热的,相反朝莲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微凉的。
燕珂时常觉得,她這位有着天人之姿的小师叔,就像一块易碎的稀世琉璃。
揉药油时按压淤青处疼得厉害,朝莲除了眉头锁紧了些,全城一言不发。
等燕珂给他上完药,就发现他面色比之前還差些,显然是忍痛忍的。
她不是個容易心软的人,但這一刻看着他面容苍白无一丝血色的样子,心口還是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其实一直都对她很好,除了无法接受她的喜歡。
但本质上他這也不算做错了。
他有他的道要坚守,自己不過這红尘一介俗人罢了。
這一刻燕珂突然觉得,错的一直都是她,他当他的溪安真人就好了,不该入這十丈软红。
收捡药瓶时,燕珂一直低着头,不曾看朝莲。
“师叔。”要离开时,她突然叫他。
“嗯?”他拉上衣襟,侧過头看她,银色的碎发披了满肩。
哪怕虚弱,他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冷好听。
可能這一刻是真的放下了,燕珂只觉往日聚在心口处的那股郁气也跟着沒了,一切都变得坦然而平静。
她看着他的眼睛說:“从前是我错了。”
朝莲喉咙裡有一瞬间发紧,過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么?”
有点像哂笑,又似乎什么情绪都沒有。
燕珂道:“师叔往后不必再避讳珂,珂只把师叔当长辈看。”
她沒注意到,朝莲在听到這话时,脸色比先前還难看几分。
但他只道:“再好不過。”
這個回答有些刻薄,不似朝莲一贯的作风。
燕珂琢磨着,朝莲该不会以为她是想以退为进?故意這样說只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接近他?
這個认知让燕珂有点恼,不過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因此在朝莲說了那句话后,她沒再发一言,出了帐篷。
大不了以后還是能有多远就避他多远!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帐篷后,朝莲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草原上的冬夜比起关内還冷些,燕珂穿了羊皮衣,坐在篝火边上,夜风刮過时還是感到一阵寒意。
還好今夜部落为了庆祝,举办了篝火宴会,不然大晚上的她在帐篷外度過,還是有点惨。
天麓在這裡似乎变得极低,一抬头满天都是星星。
算算日子,关内再過两天就是元日了。
距离萨蛮王庭還有一天半的路程……
燕珂拿着树枝在篝火旁的灰堆裡格外专注地写写画画,扔下那截树枝时,她神情已经变得格外坚定。
過了今夜,唐九他们若是還沒找過来,就說明他们应该是按原计划在往萨蛮王庭进军,毕竟她若找回了地圖,沒找到大部队,必然也是朝着萨蛮王庭去,在路上同唐九他们会合。
如今的变数就是朝莲。
不過她对這個部落的少主有了救命之恩,现在把朝莲安置在這裡养伤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明日八成還得赶路,燕珂知道自己必须得休息以补充精力。
她在军营裡摸爬打滚那几年,雪地裡卧眠都经历過,如今坐在篝火旁打個盹儿对她而言還算條件不错的了。
燕珂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很好,她需要睡觉的时候,很快就能入眠。
不過收留她们的這户牧民实在是太過好心,女主人怕燕珂着凉,把她晃醒让她回屋去睡。
已经快下半夜,篝火晚宴也到了尾声,参加的牧民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她一人继续在火堆旁打盹儿,未免有些奇怪。
燕珂只好同女主人道了谢,磨磨蹭蹭回了帐篷。
灯油来得珍贵,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少有点灯的,帐篷裡黑乎乎一片。
但习武之人目力极好,借着帐篷外影影绰绰的火光,帐内的一切燕珂都看得分明。
朝莲只占了床一半的位置,他睡在裡侧,显然外边是留给燕珂的。
燕珂盯着空出来的那块床榻看了一会儿,只觉心底的怪异感越来越浓了。
朝莲最是守礼,放在平日裡绝不会這般行事的,眼前這一切,燕珂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他关爱后辈這唯一一個可能。
不過他关爱后辈是一回事,燕珂是万万沒那個胆子躺上去的。
這個時間点了,打地铺也麻烦,兴许還是吵醒朝莲。
燕珂直接趴在帐内的桌子上闭目小憩。
這一觉燕珂睡得有些沉,隐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同她說什么,只可惜眼皮重得厉害,一句也沒听清。
第二日她醒来已是天光大绽。
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眠躺在床上的,燕珂還有点懵。
是朝莲醒了把她抱過来的?
她素来警惕,不该睡這么死才对。
燕珂套上筒靴正欲出门,一团橘黄色的绒球就从帐帘底下冲了进来,一边打呼噜一边蹭她腿,时不时還哀怨地“喵”一声。
“豆豆?你怎么来的?”燕珂一把将胖橘抱起来。
帐帘在此时被人掀开,朝莲端着一碗不知是奶還是茶的东西走进来:“醒了?喝些酥油茶罢。”
燕珂抱着胖橘从头到脚一顿蹂躏,问朝莲:“师叔,我的猫怎么到這裡的?”
朝莲說起谎来面不改色:“我前去瑞兴王军中拜访,瞧见它无人照看,這几日又严寒,便命人把它带回去了。前往大漠行程匆忙,石竹是個轴的,不知变通,把猫也一道带過来了。”
原是他的人找了過来。
燕珂听到他說已经去過军中,神色就是一变。
他千裡迢迢带着自己猫的来大漠,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们软禁瑞兴王的事。
燕珂也不再跟他打太极,开门见山道:“既然师叔都知道了,师叔打算如何回禀陛下?”
朝莲把装酥油茶的茶碗放到桌上,动作优雅,但不知怎么地,燕珂却看出几分冷意来。
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薄笑:“你希望我如何說?”
不等燕珂答话,他又把茶碗往她那边推了推,道:“先吃点东西罢。”
在草原上,酥油茶就是游牧民族的早点。
燕珂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她倒不担心朝莲下药什么的,毕竟她此行是为了阻止萨蛮攻打西南的计划,在這一点上,她们的政治立场還是沒有分歧的。
朝莲的人有十几個,全是一顶一的高手。
部落裡突然来了這么多人,显然也不是一般商队,部落首领颇有微词,好在有他们的少主从中周旋,這些草原上的汉子倒也沒为难朝莲的人。
眼瞧着朝莲是沒有要乖乖回关内的意思,燕珂也就随他了。
按理說他是长辈,总不至于還要她一個小辈去操心。
燕珂用银子向当地牧民买了一些必备的伤药,补充好补给后,和朝莲的人一起踏上继续前往萨蛮王庭的路。
只不過他们還沒走出部落地界,迎面就和一队萨蛮骑兵碰上。
燕珂想到昨日被自己射杀的那队萨蛮骑兵,大感不妙,心道這只骑兵怕是专程来复仇的。
作者有话要說:肥来啦!开始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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