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一道奏章砸到了黎失的脸上,黎失失神地捡起奏章,但沒有看。
裡面的內容他早就知道了,不止這一份,所有奏章他都提前看過了。
“陛下,汝州易守难攻,只要保存好实力,我們总会收复失地的。”
“你說的倒是轻巧。”周尘讥讽道:“那群叛军听闻李叱亲自率军,竟然主动打开城门,迎李家所率军队进城。新帝都在准备登基大典了,你還在這裡和我說徐徐图谋收复失地。黎失,朕就是给你的权力太多了,让你骑在朕的头上耀武扬威,才让你变成现在這样愚蠢废物。你和当年那個扶持朕上位的黎失,简直天差地别!”
黎失白发多了不少,反应有些迟钝,呆呆地拿着奏章伫立良久,才吐出几個无力的字,“陛下,是臣的错。”
“滚!”周尘将黎失轰了出去,独自坐在椅子上生气。
一想到周祈久那样决绝地逃离他,他就气得手抖。他对周祈久還不够好嗎?她居然如此绝情!
他抓起手边的杯子就砸了出去,砰的一声,杯子砸到门框,碎裂开来。
许丽心抱着孩子走进来,差点被杯子砸到。她惊呼一声,孩子便开始哇哇大哭。
许丽心微微蹙了蹙眉,她烦透了這孩子的哭声。
周尘很快就冲了過来,将孩子从她手中接過来,“玉儿不哭,乖,玉儿不哭……”
看着周尘哄孩子的背影,许丽心想的全是李想与。太后梦泡汤,那她還能得到李想与嗎?
孩子哭個不停,周尘哄着哄着也有些烦躁,看着旁边木头一样的许丽心,怒吼道:“你還愣着做什么?孩子哭了都不知道怎么哄嗎?你如果带不好孩子,那就别带了!”
周尘从前最喜歡许丽心的温柔体贴,现在都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许丽心失神落魄的模样哪有半分体贴。
他還沒死呢,许丽心哭丧着脸做什么?真是扫兴!
周尘索性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冷声开口道:“许丽心,孩子奶娘带着,你回自己的院子吧。”
许丽心手心抠破,忍着委屈离开了主院。难道她稀罕留在這裡嗎?
汝州城易守难攻,但占地面积充其量也不過是大栎的二十分之一大小。再怎么顽强抵抗,最终還是会失守。
连许丽心都看得明白,周尘怎么会不知道呢?正因为清楚眼下局面,周尘才更加愤怒。
不仅周尘心裡清楚,随周尘退守汝州的官员基本上都清楚。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欲献城于新帝,换求活命。
新帝得到支持,仰赖于李叱和许阳的威名。否则饥民遍野,何必非要再扶持一個周家的皇帝。
汝州城上下人心动摇,攻破城门只在瞬息。
在兵部侍郎暗中将城防图送予李叱的第二天,汝州城破。
许丽心早早地就卷了金银珠宝,乔妆出了汝州别院,混迹在百姓之中。
孩子,她自然沒有带走。
其一,這個孩子反正也沒用了,带着就是多了一個累赘。她要去找李想与!她這张脸,可是和周祈久七分像啊!难道李想与真的不会对她动心嗎?
其二,她看着那個孩子就心烦,甚至想掐死他。如果不是为了当上太后,她当初根本不会为周尘生下這個孩子,哪知道周尘這么沒用,连皇位也守不住。
其三,周尘视這個孩子如宝,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带走孩子,她何必为了孩子冒险。她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這個孩子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许丽心不知道的是,在汝州城破的消息传到别院的那一刻,孩子就已经死了。
周尘抱着襁褓,怀中的孩子早就沒有了哭声,血浸湿襁褓,渗透到他的衣袍。
地上,摆着一柄长剑。剑上的血渍還未干涸,刚刚从孩子的身体裡□□。
曾经,周尘用這柄长剑弑杀君父。
如今,他又用這柄长剑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阴狠的笑容映射在剑刃上,他缓缓起身,握着长剑朝黎失和肖蓝娟走過去,像索命的恶鬼。
他今日才终于明白,父皇为何视他如敝履,看他的眼神充满冷漠。
原来他竟然不是父皇的儿子,而是黎失的儿子!
若非肖蓝娟发疯一样和黎失争吵,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這個秘密。
他的出生,竟然是如此的肮脏不堪!那他一直以来的对周垣的恨意都成了一场笑话。他是多么渴望得到父皇的爱啊!
他绝不会让天下人知道這件事!只要杀了黎失和肖蓝娟,便沒有人知道了。黎失和肖蓝娟犯下的错,就让他们自己来弥补吧!
不等黎失求饶,周尘毫不留情地杀了黎失,又将剑尖指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我們一起死吧。”
肖蓝娟尖叫着躲避,沒有死在周尘的剑下,反倒是一头磕死在了柱子上,嘴裡還喃喃自语道:“阿垣,我来见你了,阿垣……”
李想与带兵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這样一幅惨象。
周尘沒有自刎,而是站在血泊之中,等着李想与。
沒有看见周祈久的身影,周尘失落地笑了笑,复将目光锁定在李想与身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想与,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呢。”
李想与有十足的把握制服周尘,便让手下先后退几米,他倒要看看周尘想說什么。
“比如呢?”
“染溪山猎场,周祈久的白马被人下毒,你英雄救美,你以为這一出戏码是偶然嗎?那不過是周祈久对你的试探罢了!李想与,你被算计了,你也不過是周祈久用来和朕抗衡的工具罢了!”
眼见李想与的反应如此平淡,這反倒令周尘情绪激动起来,“你早就知道了?”
李想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沒有调查過嗎?当日猎场给马下毒的人是黎失所派,但祈久目睹了下毒過程。我不在乎這是不是一次试探或者算计,但当白马嘶吼倒下,她从马上摔下,我的心意确实在那刻明了。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她,我希望护她一生周全无忧。我的心为她而牵动,每时每刻。”
李想与目光坚定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我知道,我爱她,所以甘愿被她利用。”
霎時間一道剑光闪過,周尘手臂被砍断。断臂落在地上,手中還握着一把匕首。
周尘疼得青筋暴起,捂着鲜血喷射而出的右臂,“你……你!”
早在他拔出匕首之时,李想与就注意到了。如果连這点观察力都沒有,李想与早不知道死在战场多少次了。
李想与将长剑擦拭干净,冷声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来人,包扎好伤口,将废帝押解进京。”
毕竟周尘是先帝血脉,新帝和祈久的长兄,如何处决還是应该由新帝决定。
栎京城,朝仪殿外。
周祈安穿着玄色金丝龙袍,笑看着成为阶下囚的周尘。
周尘觉得這個笑容好生晃眼,恍惚中竟然和周垣一模一样,他莫名觉得自惭形秽。
周祈安想要下台阶,被周祈久拉住了,“陛下,不要靠近。”
周祈安笑着摇摇头,“皇姐,让姐夫跟着朕就好。”
李想与颔首,随周祈安走到了台阶之下。
太监伍庭洪被五马分尸,新任总管成了另一個太监,姓李。
李公公殷勤地跟在新帝身后,生怕新帝不高兴。
周尘恨恨地看着新帝,难怪父皇从来沒有考虑過将皇位传给自己。
但周尘苟活的原因只有一個,再看周祈久一眼。下次见面,就是黄泉路上了。
周祈安随口一句,“周尘,黎失和肖蓝娟之子。”
不惜强忍恶心委身于肖蓝娟,他总该得到些什么吧?
闻言,周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周祈安居然知道了?那天下人都会知道這件事!
众人只见原本安静的周尘在笼子裡突然发狂起来。
“陛下小心些!”
“护驾!”
太监和新禁军乱成一团,周祈安却笑盈盈地瞧着周尘发疯。
周尘本就失血過多,這样一番下来,又吐了一口血。
周祈安不许人医治周尘,只是继续冷声道:“周尘非先帝骨血,乃是黎失和肖蓝娟之子。谋逆之臣,自该伏诛。”
周尘死死抓着胸口,用尽力气对台阶之上的周祈久喊道:“祈久,黄泉路上,我等你一起走!”
李想与握紧拳头,狠狠踢了一脚笼子泄愤。
李想与第一次這样失了风度,饶是周祈安都忍不住侧目。
不過,谁也沒有将這句话放在心上,都以为只是周尘临死的不忿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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