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只不過,平宁长公主的名声却大不一样了。从前的世家女之楷模,如今的患了癔症的平宁长公主。
含章宫裡伺候的人不仅沒少,甚至還多了一些。宫裡上下都說陛下对這唯一的妹妹实在是好得過分。
但是唯有周祈久自己心裡清楚,這合宫上下,唯有阿蕴一人忠心于她而已。
阿慧与阿蕴本来都是她最得力的大宫女,但阿慧的心思瞒不過她。
阿慧,喜歡她皇兄。
“长公主殿下,這些都是新进贡的茶叶,陛下說让您先挑。”
太监谄媚地笑着,他微微侧身,展示着各种名贵茶叶。
“嗯。”周祈久淡淡应了一声,“阿蕴,你挑一些留下吧。”
周祈久是不爱饮茶的,对于不喜歡的东西,她喜歡避而远之。
但周尘却是最爱饮茶的,自然希望周祈久也能养成喜歡饮茶的习惯。如此,他才越发觉得周祈久尚且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蕴才跨出一步,阿慧就先欣喜地跃過去,自作主张地选了两罐茶叶。
峨眉白芽和方山露芽,周尘最爱的两种茶叶。
阿蕴对于阿慧這样无礼的行为明显不悦,只是碍于人多,她不好說什么。
周祈久沒有斥责阿慧,這只不過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甚至,她乐于欣赏阿慧的痴心错付。
背叛她的人,她绝不原谅。
阿慧捧着两罐茶叶,“长公主,這两罐茶最好,陛下一向喜歡。”
阿蕴退回了周祈久身边。阿慧此举,简直是不将长公主的命令放在心上。
周祈久抿嘴轻笑,“若是皇兄知道连我宫裡的侍女都能将他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恐怕会很高兴吧?”
阿慧沉浸于自己的喜悦之中,竟然沒有听出這异常的语气,甚至還小小地羞涩了一下,道:“奴婢都是为了您呀!”
阿蕴更加不满阿慧,总觉得阿慧的举动冒犯了她的长公主殿下,偏生长公主沒有說什么,她只能憋闷在心裡。
最终,周祈久還是留下了這两罐茶叶。她属实沒有必要为了打压阿慧而選擇劣等货。尽管,她也并沒有将這所谓的名贵贡品放在眼裡。
周尘在物质方面确实从来沒有亏待過她,该有的尊荣也都有。
只是……周尘的性情多变,有时候情绪突然激动到甚至想要的掐死她。
只是……周尘总喜歡将他的喜好强加于她,非要常常驾临含章殿,徒惹她心烦。
周尘沒收了周祈久好不容易才从先帝手裡求来的的出宫令牌,她终日在這宫裡待着,早就厌倦了。
她怀念从前的时光,父皇虽然說不许她出宫,却默许她偶尔偷溜出去的行为。
周祈久在榻上睡了一觉,只觉得越发昏沉,醒来时天色已晚。她心裡闷闷的,将毯子拉到一边,兀自走到了殿外。
月亮隐了光亮,天色暗沉沉的,树叶在风中凌乱。
十月的风吹得她脸生疼生疼的,她却莫名地沉浸在這萧瑟秋风中。
周祈久轻声叹息,原来周尘已经登基两年多了啊。
“平宁,他要回来了。”
一道让周祈久心头一颤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這宁静的时光。她应声转身,那声音的主人果然是他。
廊上,周尘披着黑色披风,一身冷冽之气。
若非周尘突然出声,恐怕周祈久還要许久才能注意到他。周尘杵在那裡,和柱子的阴影融为一体,就连氛围都是一样的,冷寂幽暗。
周尘看着她惊愕的表情,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来。
“怎么?平宁不欢迎朕?”
“臣妹哪裡敢啊?皇兄政务繁忙,還能抽出時間来看望我,我高兴還来不及呢!”
周祈久笑吟吟地提起裙子走到周尘面前,“皇兄若是提前通知我,我還能让人准备一番。”
周尘明明知道她话裡话外都带了一点对他突然造访的不满,可什么都沒有說,转身走进了含章宫主殿。
大栎都是他的,他自然不会将自己当做含章宫的客人。
“皇兄,您怎么独自一人就来了我這裡?伍公公呢?”
周尘蹙了蹙眉,“朕让他不必跟着,整天跟着朕,朕烦得紧。”
周祈久在心裡发笑,原来周尘也有烦心的时候。
周尘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烦躁,居然把她刚刚才倒的茶水一饮而尽。這茶……不烫嗎?
方才倒茶之时,不慎滴了几滴在她手指上,明明烫人。
正当周祈久感叹周尘果然不是一般人,连嘴都很抗烫的时候,周尘刷的一下把茶水吐了出来。
周尘捂着嘴,眼睛裡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周尘大约是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他仰着头看周祈久,活脱脱像是在向周祈久抱怨他被這杯茶欺负了一样。
若非清楚地知道他是周尘,恐怕周祈久都要对他心软几分,直想抱着他安慰几句。
可他是周尘,她亲眼见過他是如何弑杀君父,又亲眼见過他发狂之时对她入骨的恨意,她便很能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受着這微不足道的皮肉之苦。
周尘擦拭了嘴角,起身,“平宁,李想与要回来了。”
“哦。”周祈久淡淡道。
周尘似乎对她的态度颇为满意,语气竟然都破天荒地柔和了一点,“定北王卸甲之前,在战场所向披靡,简直是天生的战将。虎父无犬子,李想与能力不凡,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朕与丞相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封赏他才能不负他为大栎立下的汗马功劳。”
骤然听见李想与的名字,周祈久不禁一怔。
即便沒有忆起穿书的记忆,她也能看出李想与的不凡。李想与似乎生来就该站在顶峰,他的锋芒终有一日会显露。
何况,李想与還是书中的男主。拥有男主光环的他……這一刻,周祈久知道自己的决定了,她不会对李想与放手的。
周祈久沒有接话,此刻保持缄默或许才是最好的選擇。
周尘意外于她的安静,又欣喜于她的漠然,视线落在周祈久身上时格外地柔和。
但目光触及周祈久白皙如皓月般的手腕,见上面還有一圈浅淡青紫痕迹,周尘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這御医院的人真是愈发无能了!這都多少日了,怎么還不好?”
周祈久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不過是些小伤罢了。”
這伤痕,是那日周尘骤然发怒所为。如今他又来关心,周祈久只觉得讽刺极了。
那日,周尘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冲进了含章宫。
他一把将尚且穿着寝衣的她从被子裡拉了起来,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然后,他拽着她的手,又将她拉起来。
周尘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她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周祈久忍不住求饶,“皇兄,我疼。”
周尘眼中怒火更盛,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豺狼,“周祈久,朕告诉過你,要想周祈安活命,你就安分点!你为什么不听!”
周祈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皇兄,您在說什么?”
周尘目眦尽裂地捏着她的手腕,眼中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最终什么都沒有說,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踏出了她的寝宫。
周祈久对于周尘這样时不时地发狂行为早已经习惯了,她甚至都怀疑周尘精神不正常,像個不定时炸弹一样,說不准哪天就开始了。
但周尘大部分時間裡,還是正常的。脸上很少笑,笑起来又显得阴森。
自从登基开始,周尘每日的膳食丰盛无比。但周尘却比在奚以宫之时還要瘦削一些,眼神倒是依旧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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