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59節
他怎會明白,玉察現在見他,如見青面惡鬼。
李遊清俊的面龐上,還未來得及綻放欣喜之色,慢慢凝固,明明自己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可是玉察並沒有看自己。
她的目光,掠過自己,投向了身後。
李遊順着公主的目光,轉身,仰起頭。
高高的土室上,一個白袍身影,染了血,靜靜佇立,背對着衆人,他的腳下,是遍體鱗傷的顧兆如。
隨後,少女清亮的嗓音,響在半空,是着急的、驚恐的……震過衆人頭頂。
“遊瀾京,救我!”
玉察這一聲嘶喊下,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怎麼回事啊,她自己也不明白,玉察平生,最畏懼最厭惡首輔了,可是,方纔在與阿幼真的周旋中,一直強撐的堅強姿態,故作的硬氣,努力維持的鎮定,在見到這一身白袍的一瞬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玉察真的很害怕,又疼又難受,慌亂到了頂點,心頭十分地委屈,她總是告誡自己,不要哭不準哭!
誰能想到,這身白袍,倏然讓她覺得萬分難過了。
李遊的臉色,霎時一變,飄蕩的衣袍,那一刻……也靜止下來。
他聽見了,清清楚楚地聽見,公主說的不是李遊,救我。
而是……遊瀾京,救我!
第51章.晚上夢我揹着公主回家嘍
一隻手將玉察拉回馬車中,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摔在了車壁上。
阿幼真眼底猩紅,惡狠狠地一隻手臂擡上,壓在少女的喉嚨上,抵着她,咬牙切齒,低語道:“賤人。”
“我早知道不該相信你。”
一陣又一陣的壓迫感,從咽喉處傳來,阿幼真的手臂越發蠻橫,像絞殺一隻幼獸。
玉察的兩眼瞳仁,漸漸渙散,緊緊地盯着上空,朱脣,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最後一絲空氣,都被榨乾、消耗、擠壓殆盡,腦子渾渾噩噩,暈上頭來,暮鐘聲,在身軀一下又一下地敲響,震盪心魂。
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玉察猛烈咳嗽了一聲,終於,在瀕死的邊緣,阿幼真放開她。
一根手指,可憐地搭在了馬車外,似乎想挽住最後一點兒求救希望,夜風中,稀碎的燈影下,衣袖隨風擺動。
這點衣袖,被一個青年的手緊緊握住,李遊抓住了衣袖,顧不得衆人驚愕的目光,四下潛伏的死士趕出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必須要抓住公主。
李遊臉色蒼白,下一刻,布料從自己的指尖抽開,馬車揚塵而去。
他攥得紅通通的指尖,只剩下一絲寂寥,稀薄的空氣,冰冷,繚繞。
李遊呆呆的,怔在原地,依舊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勢,眼前,空蕩蕩,愈用力,愈握不住,世事常如此。回想起公主對自己的忽視,那雙不經意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帶着躲避,畏懼,還有淡淡的無奈。
他心思敏感,一下子便了然三分,神情不由得黯淡下來。
遠處,人羣紛紛避開,躲之不及,臉上是恐懼之色。
李遊擡起頭,正前方的長街盡頭,緩緩出現一個白袍身影,神情冰冷、平靜,除了凜冽的殺意,再也看不到其他。
遊瀾京在官場上圓滑週轉多年,原以爲,洗淨了邊塞粗礪的寒霜,將那股鐵腥氣收拾得很妥帖了,此刻,抑制不住的鋒芒,殺意從未如此強烈。
他聽到了那一聲呼喚,遊瀾京的耳朵,有時遲鈍,對朝臣的抨擊攻訐充耳不聞,有時卻連公主一聲呢喃細語,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他身後,跟着一個踉踉蹌蹌的顧兆如。
李遊竭力讓自己鎮定起來,方纔,臉上的落寞神情,瞬間消失,恢復如常,那副胸有成竹堅定的模樣。
白袍修羅的身前,擋住了一隻手。
“找死。”遊瀾京一雙鳳眸,瞥向了李遊。
“首輔,不可貿然行事。”李遊輕聲說。
“阿幼真是月氏部的世子,難道,你真的要將他格殺在長街?月氏部精悍強大,倘若就此與大魏敵對,常年騷擾邊境,將會是一件麻煩事,再者,影響進一步擴大,西域十部人心惶惶,難保他們不會暫時結盟,西域多年經營,首輔真的願意功虧一簣?”
真是可笑,遊瀾京靜靜側過頭,李遊,竟然認真地在替他分析利弊?
遊瀾京的聲音落下來。
“我給你們大魏,擦的屁股夠多了,現在,我想做什麼,你們管不着。”
與此同時,兩側的土室之上,蟄伏的小黑點兒,雖然未探出腦袋,卻有雪光鋒利的箭尖,緩緩移動,瞄準了遊瀾京。
遊瀾京早已感知到,黑暗中,數道關於死亡的視線,隱匿其中,蠢蠢欲動,匯聚在自己身上,他擡起頭,嘴角銜起一絲笑意。
哦,是李家的死士啊。
難怪,李遊敢這麼理直氣壯地攔下自己,他並不是個傻子,若不是街道旁早埋伏好死士,他也不會貿然接近這頭惡蟒。
李遊深知,與任何人都可以談條件,但是遊瀾京這個人,看似理智,實際驕橫無禮,全憑心情。
他還沒有找死到不攜一兵一卒,便隻身攔下游瀾京。
“首輔,請留步。”李遊再次開口。
街旁地形複雜,經過李遊的佈置籌劃,魚羣一樣的死士,彷彿掩映在海礁下,遮蔽完美,每一根箭矢,明晃晃地直指目標。
別說今日可以困伏住這頭惡蟒,甚至,他有自信,如果自己想要遊瀾京的命,照樣可以叫他身隕在這條土街。
“李公子,是打算報那一箭之仇嗎?”
遊瀾京不緊不慢擡起眼皮,望向半露出來的箭頭。
“若真是如此,我與首輔的賬,遠遠不止,算也算不清。”李遊說。
遊瀾京又往前走了一步,李遊不禁怔住,明明佔據優勢的人是自己,可是,爲何會感到如此劇烈的壓迫感?他是移動的烏雲,一點點吞噬明月。
“首輔,請止步。”李遊眉心蹙若小山。
夜色下,遊瀾京緩緩擡起一隻手,他的手指雪白又修長,擡在了李遊的眼前,距離他,三步的距離。遊瀾京輕輕開口:“李公子一向謹慎小心,從不曾做什麼過激逾矩的事情,今晚,你要賭嗎?跟罪臣,打個賭。”
“什麼賭?”李遊問。
笑容,緩緩綻放在遊瀾京的嘴角。
“賭你的死士先開箭射中我,還是我,先折斷你的脖子。”
李遊沉默無語,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身形依然紋絲不動,清風中,他擡起下頷,眼神不容人拒絕。
“此事,我會親自解決,不是隻有你死我活的道路可走,月氏部的王爺,與李家交情深厚,我會立即拜訪月氏部,讓世子的阿塔,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兒子,世子總不至於,連自己阿塔的話都不聽。”
“若是硬來,可能會傷及公主性命,望首輔三思。”
李遊將話說得這樣明白了,只希望遊瀾京能明白,這裏是西域!是黃沙大漠,不是他所伏居的深潭。
遊瀾京陷入了沉思,李遊鬆了口氣,如果他能恢復正常的思考,便能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局勢下最好的選擇。
李遊的眸光,落在了顧兆如身上,他眉心微動。
顧兆如領會到這個眼神,於是從遊瀾京背後,悄悄繞開,走上前來,準備走到家主身邊去。
李遊繼續說:“顧兆如在西域行商多年,與月氏部有交易往來,彼此相熟,有他從中周旋,一定會很快見到王爺。”
顧兆如滿臉是血,他長舒一口氣,捂着頭,躬着身,戰戰兢兢地從遊瀾京身前走過,不敢看他一眼。
幸好家主及時趕來,終於能制服這頭惡蟒,遊瀾京這個瘋子,不知爲何,非要自己死。
他每走一步,心下恨意愈濃一分,待過了今晚,他一定要重金召集亡命匪徒,斬斷這瘋子的手腳,將他掛在城牆烘成人幹,若非如此不足以解心頭之恨!
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到了地上,一滴、兩滴……汩汩流淌的血線。
顧兆如低頭,嗯?自己的胸口,長出了一隻手。
空洞洞的胸膛,冷風呼呼灌過,緊繃、生疼,發出哀傷的聲音,雪白的手掌,在胸膛裏緩緩轉動,正貪婪地吸乾了生命。
顧兆如的胸膛,彷彿一截朽木,一層皺巴巴的薄膜,衰老卻兇狠,這隻手,是從哪裏來的?
不,這隻手不是長出來的,而是從背後,穿透整個胸膛。
劇痛襲來,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顧兆如張大了嘴巴,黑洞洞的,發出無聲的悚叫,這雙眼睛,血絲如同湖泊,星羅密佈,睜大,再睜大,一直擴張到目眥欲裂。
“救……救命啊,家主。”
李遊瞳仁皺縮,眼睜睜看到那隻穿破胸膛的手,他的神情,第一次如此失態,冷汗,從額頭上滑落,
一瞬間,甚至忘了給死士傳達命令。
遊瀾京的聲音,在背後,輕若無物地響起。
“我從沒有相信過你,李遊。”
“沒有相信過你,可以護公主平安。”
下雨了,第一滴雨落下來的瞬間,天地顛倒,一草一木一景緻,在此刻,盡皆分離,分化出兩般一模一樣的東西。
遊瀾京的手掌,浸滿了鮮血,他伸展開五指,蓋印章一般,抹上李遊的面。
緩緩往下,五指的血跡拖行,指縫間,是李遊失態震驚的神情。“我要去找公主了。”他與李遊擦肩而過,落下這樣一句話。
世間萬物,光怪陸離,而遊瀾京從不駐足,永遠走向有玉察的地方。
圓月下,天地間。
遊瀾京擡頭,面對龐大又邪氣的霧壓,黑霧壓城城欲摧、這份逼迫感,這份殺意,洶涌澎湃,張狂着吞沒理智,一寸一寸。
在城鎮中心,高臺建築,上頭,一架龐然大物,巍然聳立,這是一架可發射重型箭矢和標槍的弩砲,首輔大人在西域各城,都命人建造了這樣一個重器。
本來是用於防範馬匪侵擾,令人戰慄的是,它的射程範圍,遍佈全城。
沒有人想到,殺傷力如此巨大的弩砲,現在,會用來滿城追殺一位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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