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78節

作者:the上
德王再如何不滿,終究顧忌禮統,不好再多說,心下只怒這個義子不爭氣,嘴角幾不可微地動了一動,重重地拋下一聲冷哼,轉過了身。

  幾個道人圍簇上來,等着德王還有什麼吩咐,沒想到,他的面容因爲怒氣漲紅,粗着脖子,喝了一聲:“滾!”

  玉察滿頭是汗,推開了這個人,她別過臉,怎麼會這樣呢?

  在御書房,他是那麼乖巧順從,又安靜地跪在地上,甚至連擡頭看她一眼都不敢。

  那時,他低下頭,露出的那截雪白脖頸,冰涼地磚上,暗紅的衣袍一角,被風微微拂動,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嚴謹端正,他的字卻狂放不羈。

  他是臣子,雖然跪着,卻如仙鶴一般,清高孤冷,不可褻瀆。

  面部起伏線,比紫雲峯還仙氣繚繞。

  其實,也沒有過去多久,過了這麼多事,玉察今年才及笄呀。

  如今,有一滴汗,像烏青屋檐上,融化墜落的雪水,盈盈清露,從他的額頭,流淌過下巴,滴落在了玉察的掌心。

  玉察漸漸合攏了五指,腕子從袖口伸出來,卻叫他拿住了。

  少女的手腕上,用一縷墨發,編織成了絡子,一圈圈纏繞着。

  那時,遊瀾京向她道別,她無情地說自己心底從沒有過他,遊瀾京心灰意冷下,割斷了自己的一縷頭髮贈予她。

  淚珠,搖搖欲墜,在玉察的眼角,流星劃逝一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微臣知道,其實,並不是所有的淚水,都是因爲難過。”

  遊瀾京摩挲着這個發繩,又是一滴汗,打在了兩人十指交叉的手腕。

  少女的腳背,驀然繃直了,玉察將臉埋在枕巾上,揪住了他的衣袍,緊緊的。

  他還未退出去,也不打算退出去。

  玉察從未想過,那個清清冷冷的仙鶴少年,平靜至極的鳳眸,永遠波瀾不驚的曠麗湖泊,應該是清苦的白茶香吧,可他嚐起來,比橘子瓣還酸酸甜甜。

  少女的手指,從他的額頭,撫到他的睫毛,再到鼻尖、脣線,曾經在御書房中,隔空遙遙描摹的手指,終於落了下來。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

  燭火“啪”地爆了一聲,滿園子的山霧,正在慢慢收斂,天色將明未明,寥落無幾的星子,隱在天光雲影下。

  “公主。”他喚醒了玉察,一絲天光,襯得他雪色柔和,小紅痣,並不再那樣令人心生畏懼。

  “當心風寒。”

  “嗯?”

  玉察嬌懶地轉過身子,眼皮擡不起來,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她實在太睏乏了,身子軟沉沉的,疲憊至極,嬌憨得像只小雀兒,蜷縮在最裏頭,生怕他再吵醒自己。

  “真的要起來。”他輕聲一笑。

  窗外,燕子飛轉回垂柳下,楊花墜地,黃鶯一聲聲啼,不比他這聲低低的笑,更撓人心底癢癢。

  一隻手探進被子,摸索了一會兒,遊瀾京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這枝碧色並蒂蓮上的,不僅僅是公主的眼淚。”

  他伏在少女的肩頭,親了一下她的嬌嫩睡顏,輕聲說:“當然要崔管事再換一件被衾來了。”

  “不然,這怎麼睡呀。”

  第62章.玩頭髮這便是對你好嗎

  已經入了八月,回盛京的馬車早已備好,一路上,玉察聽說皇弟意欲徹底剷除李家。

  李家的士族勢力,在滿朝根系虯結,宛如一尊萬千香火供奉的神像,要想連根拔除得乾乾淨淨,哪裏是一朝一夕的事。

  開刀李家,更是會動到各階層士族的利益,牽一髮而動全身。

  爹爹生前都爲難頭疼的事情,臨死之際,即使盤弄清楚了李家的暗樁,卻不得不養虎爲患,迫不得已容這隻蛀蟲侵蝕國本。

  年僅十三歲的阿弟,如今有了一樁理由——徹查先帝之死。

  她知道此次回去盛京,一定是腥風血雨,滿朝,人人自危,惴惴不安,東門口菜市場,不知要濺了多少回血,滾落多少顆人頭。

  玉察一面想,一面收斂了眸光,她伸出手,掌心間握住了一綹黑髮,又滑又亮,真好像一尾夜間撲騰過水麪的黑魚擺。

  “我給你編辮子吧。”玉察說。

  她眼熱他的頭髮許久了。

  玉察最近有些苦惱,她自一生下來,整個人都是淡淡的,皮膚薄薄的,雪白一片,瞳仁也是淺淺的琥珀色,脣色也淺。

  夜間,這一頭青絲瞧上去是烏雲堆砌。

  不知爲何,盛京城的天光打下來,青絲髮髻之間,好像洋洋溢溢着細碎金光,透着日頭,又軟又細。

  她總算知道,黃毛丫頭這個說法是如何得來的了。

  因爲憂心慧娘娘的事情,她茶飯不思,消瘦了不少。

  每日篦頭髮時,李姑姑都會不動聲色地將篦下來的幾根髮絲,偷偷藏在袖口,手腳細緻,竟然一根髮絲都沒落在地上,不敢讓公主瞧見。

  可是玉察自己如何不清楚呢?

  玉簪絨花下,髮髻仍是緊緻,一面銅鏡,卻倒映出少女粉嫩的臉頰上,微微蹙起的眉頭。

  近日,她是勞心過度了。

  可是,遊瀾京仰賴孃親生就的天賦異稟,一頭墨發黑得令人羨慕,又濃密茂實,又柔滑,哪裏有繡娘能織出這樣一匹綢緞。

  “公主要是喜歡,我絞下來給你玩兒。”他認真地說。

  “我纔沒有玩兒你的頭髮。”少女細聲細氣地說。

  玉察的一雙手指有些笨拙,從來都是旁人侍候她,沒人教她怎樣編辮子。

  她想起平日裏,李姑姑在銅鏡前的動作,手指交叉穿梭,慢慢的,細細的,沒有扯疼了他的頭髮。

  她握着那兩束頭髮,繞到腦後,用一個暗金的盤雲雙鶴,別住了,金飾之下,垂下兩條玉白的髮帶,飄逸靈動。

  玉察拿過了銅鏡,從鏡子裏,打量着他。

  “我照給你瞧瞧。”一望過去,他這個人的色彩卻是相差極大的,硃紅、雪白、墨黑,既純淨又濃重,不將顏色拉到極致便不行。

  他生下來就是奪走別人目光的。

  遊瀾京嘴角牽起:“好看。”

  心愛的姑娘爲他束起髮帶,他早就高興得心神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公主,你對微臣真好,微臣還以爲是做夢。”

  “這便是對你好了嗎?”

  玉察疑惑不解,她就是隨手做了一件尋常不過的事,聊以解悶兒,打發時間的。

  一面打理着髮帶,心頭,浮現一件事,玉察低聲說道:“首輔,回了盛京……你會怎麼對付李家的人呢?”

  他雲淡風輕,乾乾淨淨地落下幾個字。

  “通通殺了。”

  玉察神色一斂,盛京城中,李渭已經被囚禁起來,皇弟遲遲沒有動他,實在是這樁事,牽連得太深,附骨之疽,非狠下心剜肉刮骨,不能去毒。

  滿盛京,沒有幾位官老爺可以睡個安心覺,一旦這雷霆雨勢落下,砸在身上的可不是雨點子,而是刀子。

  自從蘆花叢中一別,李遊杳無音訊,他背叛了家主,自然不會再回去了,也沒人知道他的蹤跡。

  還剩下……玉察最惦記的那個人——慧娘娘宋囂卿。

  遊瀾京的聲音淡淡落下來:“當日我父親被問罪,全家充入教坊司,盛京城裏,在其中推波助瀾的,亦有不少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遇見他們,我甚至會寒暄幾句,仿若無事。

  “這麼多年,他們冷嘲熱諷我是罪籍的時候,以爲我忘了。”

  “其實,我都記得。”

  從那天起,仇恨成了他生命的底色,越是風和日麗的湖面,底下越是陳年累積的深淵,蓄養的殺意,緩緩遊動,偶爾掠過鱗片。

  正轉動的扳指,驀然停住,他的鳳眸底毫無情緒。

  “此次回盛京,我會挨個收拾這些人。”

  他記憶力超羣,可以記得某一刻,哪個人曾得罪他,哪個人曾露出刻薄的笑意,他會讓整個盛京的血雨,揮灑得更瑰麗一些。

  “慧娘娘呢,你們會殺了她嗎?”玉察忽然開口。

  玉察曾將她當作至親至愛,視作孃親,沒想到這個孃親,在漫長的日夜裏,蓄意投毒,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甚至想將皇弟扶爲一個心智不正常的傀儡。

  她那麼溫柔,笑起來那樣甜,卻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你說,慧娘娘爲什麼要那樣做呢,因爲爹爹打了她一巴掌嗎?”

  玉察嘆了口氣,放下青梳,站起身。

  “公主。”他的目光瞥向了少女。

  “你不必去尋找原因,慧妃年幼時便惡行累累,誰說,這種教養極好的大家小姐,不會是一個天生的惡人呢?”

  玉察倚靠在門框上,望着平靜的山色,微風瀾瀾,吹動了她眼底的淚珠,她的語氣很輕很靜。

  遊瀾京擡起頭,發現少女怔怔的,淚流滿面。“我傷心的是,或許慧娘娘,從沒真心喜歡過我。”

  ……

  回到盛京之後,玉察並沒有即刻進宮,小天子派了死士絕馬伺候在她身旁,她住在了爹爹生前爲她建造的公主府上。

  玉察有些奇怪,她問起絕馬:“歷朝歷代,公主出嫁後,纔會遷離宮中,移居到公主府,爲何現在便派了這些人侍候府邸了?”

  清麗的持劍少女,跟她的劍鋒一樣筆直,她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恭賀公主,陛下說,李家罪孽深重,辜恩負義,雖有先皇遺旨在前,不過當日,都是爲了擋住西域月氏部的求娶。”

  “如今,陛下已經替您解除了與李公子的婚約,正着手爲您物色新的駙馬人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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