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们又沒信号了。
吃過午饭正式开拍,今天几乎全是打戏,所有演员都吊着威亚在树林裡飞来飞去。一会儿在這個树枝上停两秒,一会儿在那個树干上点几脚,能真人上的绝不用特效。
和许珝搭戏最多的男二号彭松是武替出身,打起来相当干脆利落,好几次震得许珝手腕发麻。
其实在穿過来以前,许珝为了演戏学過好长一段時間的武术,招式手法不比彭松差。
但原主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手和腿都使不上劲,那点小花招,也就和普通演员搭戏勉强够用,一旦遇到彭松這种专业武打演员,镜头裡的对比就很惨烈了。
几场戏从下午拍到晚上,结束时许珝半边身体快要麻到沒知觉,走起路都摇摇晃晃。
导演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很好啊,小彭打戏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彩,咱们组裡很多演员都沒专业练過,小彭下去有時間可以多教教大家,分享分享经验嘛。”
许珝也笑着应道:“彭哥打戏确实很专业。”
周围都在夸,彭松跟在许珝身后看他摇摇晃晃的身影,却沒有被夸奖的愉快。
其实他一开始是有意压着许珝的。
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对许珝有着很糟糕的初始印象。即便后来许珝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演技,对很多彭松這种小演员来說,比起直接将不好的印象扭转成欣赏佩服,更多的還会有点不甘心。
许珝一部正儿八经的戏都沒拍過,只用几個现场的小片段就被吹上天,而他们摸爬滚打這么多年,拍的一直是片场裡最危险沒人敢上的戏份,還是籍籍无名。
同组几天,他也明白许珝演戏确实有点东西,但都是只用站着說话的文戏。而他的打戏虽然动作看起来漂亮,但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花架子,力道不足,手脚也软绵绵的。
所以终于等到自己跟许珝对戏时,他有暗暗地加重每一次的力道。
其实也不是真想伤了许珝,就是有点不甘心,觉得如果大家都在吹许珝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其实更优秀,那会不会也有人能看到他。
但拍過几條后他就发现了,许珝每一次出招的动作其实也很专业,只是力气不够,活动时关节有很轻微的滞涩感,一定是身上有伤。
這個发现像一根针,把彭松刚刚因为压了许珝而膨胀的心,噗嗤戳了個洞。
“你们看,小彭出剑這招实在漂亮,稳准狠,干脆利落就往小珝左肩刺。”导演指着监控画面和大家分析:“小珝接得也不错,游刃有余,很贴人设。”
导演偏头看许珝,“你沒训练過能拍出這种效果,简直是意外之喜啊!”
许珝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都是彭哥带得好,遇强则强嘛。”
导演哈哈大笑:“谦虚了谦虚了。”
彭松在一旁听着心裡更堵得慌。
后面发现许珝有伤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要收力,但许珝一声不吭,硬是顺着最开始的强度搭完了全程。
所以现在浑身冷汗脸白得像纸,但還转過头对他笑:“就是辛苦彭哥了,陪我ng這么多次。”
彭松喉头一哽更加觉得自己胜之不武,甚至他也根本沒赢到什么。
他连连摆手:“沒有沒有,是辛苦许老师了。”
导演也在一边附和:“沒错,有的ng是浪费時間,但有的是精益求精的态度,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
收工后,张畅扶着许珝回住处。
他们在深山老林裡拍戏,镇上最近的旅馆都有两三個小时的车程,为了节省時間,剧组全在当地民居裡落脚。
张畅边搀着许珝慢慢走,边絮絮叨叨:“我們跟你们艺人不住一家,房间有限你应该会跟别人合住,床铺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将就一下吧。”
许珝沒搭话,咬着下唇努力走路,山路不比平路到处都是小石子,一整天的打戏下来,许珝的腿早就是强弩之末。
他大半的重量都靠在张畅身上,還是痛得发抖。
张畅一看就愁:“疼成這样可咋办呐……你說你当时咋就非要跟那彭松硬刚呢,你柔一点儿,为了整体效果他肯定只能跟着柔,不就不用遭這么大罪了嗎?”
“……本来就该這么拍,”许珝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当年沈云山老师和祁砚旌对這场戏的时候,才是真的迅如疾风……快如闪电,停、停一下……”
许珝忽然弯下腰,寂静的山林裡全是他颤抖的倒吸声。
张畅赶紧给他搀住,也跟着抖:“咋、咋样啦?沒事吧?!”
许珝保持弯腰的姿势缓了好半天,才慢慢抬头看张畅,冷白的月光下,他额角全是冷汗:
“那個止痛药……還有嗎?”
·
许珝正式戒止痛药的第二天,宣告失败。
他就地干吞了一片后,才有力气走回自己的住处。
张畅他们不住一起,许珝一個人回到房间时已经挺晚了,门虚掩着,裡面透出很昏暗的光。
许珝轻轻推门,第一眼就看到裡面站着的高大身影。
祁砚旌看起来已经洗漱過了,穿着纯棉的浅色家居服,站在房间中央换灯泡。
這個场景很魔幻。
无论是祁砚旌穿家居服,祁砚旌换灯泡,還是祁砚旌和他共处一室,都不像能同屏出现出现的事。
祁砚旌却很自然,把换下来的灯泡放到桌上,拍拍手上的灰朝许珝走過来:“温禾是女生得一個人住,林颂风他们三個关系好也凑一起了,你這几天只能跟我住,介意嗎?”
许珝的衣服沒有兜,下意识把止痛药往身后藏:“可以啊,我都行。”
祁砚旌点点头,手越過许珝颈侧把门合上,忽然說:“你后腰给我看看。”
许珝:“?!”
“为什么?!”
祁砚旌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他吃饭了沒:“不是破皮了嗎?”
“是破了可是……”许珝茫然地眨眨眼:“凭什么给你看啊?”
祁砚旌挑眉:“你不是說我磨破的嗎?”
许珝大脑宕机,张着嘴却說不出话。
两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对视了几秒,祁砚旌收回手,低低笑了笑。
他看着许珝有些发白的脸色,轻声道:“行了,逗你的,先去洗澡吧,不早了。”
许珝不明所以,连忙收拾衣服往洗手间去。
等他洗好出来,祁砚旌已经现在靠墙的那张床上睡下了,還戴着眼罩,许珝看了,轻手轻脚地慢慢收拾。
“沒睡着,不用這么小声。”祁砚旌翻了個身。
许珝松口气,這才正常行动,把热水袋插上电。
安静的房间渐渐想起咕噜咕噜的充电声。
“什么声音?”祁砚旌问。
许珝背对着他在放杂物的小桌子旁找药,随口道:“我在冲热水袋。”
穿着短裤背心只盖一條薄被的祁砚旌:“……”
不過许珝在酒店时就开空调睡觉,现在山裡的温度更低還沒有空调,用热水袋也算正常。
许珝看着手裡的止痛药,犹豫要不要再吃一片。
他稍微活动了下肩膀和腿,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刺痛后,還是倒出一片和着水咽了下去。
水杯還沒放下,头顶灯泡忽然闪了两下,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许珝握水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喊了声:“祁砚旌!”
祁砚旌闻声坐起摘下眼罩,他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不像许珝只能摸黑打转。
许珝摸索着把水杯放回桌上,转身就要往祁砚旌那裡走,步履间略显急切。他前方摆着個摊开的行李箱,但他显然完全看不见,直愣愣地往前迈步。
祁砚旌额角一跳,急道:“许珝停下!”
但已经晚了,许珝被绊了一跤,直直跌在了地上,祁砚旌只来得及听见他急促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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