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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在不断的后退中失去重心,在倒下去一瞬间,有人垫住了他的后脑,使他免受落地带来的冲击力。
床很大,凌乱的被单堆在一旁,谢景迟静静地躺在床上,黑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全身上下仿佛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只有嘴唇反常地鲜红。
从仰视的角度看,任何人的脸都会显得很陌生很陌生,就连秦深也不那么例外。
台灯還亮着,但也仅仅是照亮那么一小块地方,沒法穿透太深的黑暗。
秦深和他贴得很近,幽暗深邃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滑過,最后停留在领口下那片引人遐想的阴影前。
他垫在谢景迟脑后的左手贴着软而热的肌肤缓缓向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已经看不到了,是嗎?”他贴在谢景迟耳边說道,“我上次咬得那么深,现在也什么都沒有了。”
缺氧還有紧张,谢景迟的头越发地晕。
“嗯。”他努力让自己說话的声音不要发抖,“毕竟都那么久了。”
偶尔他也会对着镜子观察這個地方:生日那天秦深留在他身上的那個标记已经很淡了,如果不仔细去嗅的话,根本感觉不到曾有Alpha在這裡留下過痕迹。
再過一段時間的话,连這么淡的标记都不会剩下了吧。
“害怕嗎?”
意识到对方将要做的事情,谢景迟坦诚地摇摇头。
關於和Alpha之间所有的事情他都在面向Omega开展的生理卫生课上学到過。
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被這样不完全地标记過一次,他不会再像個手足无措的新手了。
他如实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并且顺从地把脸侧了過去。
脆弱的腺体暴露在Alpha的视野裡,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邀請。
——他還会推开我嗎?
秦深快速地亲了一下他侧颈,呼出的热气挠得他有些痒,“我喜歡诚实主动的孩子。”
喜歡。這两字使得谢景迟的心裡亮起了一小簇火焰。
火焰轻轻跳动着,驱散了不安的阴霾,烤得他暖洋洋的,想要就這么沉溺进去。
谢景迟犹豫了一小会,伸出手臂抱住了压在自己上方的Alpha。
“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话。
尖锐的犬齿刺穿了那层薄薄的肌肤,Omega信息素甜蜜的味道一下子爆发开来。
谢景迟的身体绷紧了,喉咙裡发出破碎的呜咽和喘息。
秦深的膝盖抵在他的腿间,手掌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在标记的過程中随意移动。
谢景迟迷迷瞪瞪地想,這有什么必要。就算秦深不這样抓着他,他也哪裡都不想去,他只想要在這個地方,還有這個人的身边。
很冷也很热,干净寒冷的信息素流经了他的身体,点燃了他的血液,覆盖過那個几乎要消失不见的旧标记,重新在他身上留下了属于某個Alpha烙印。
标记结束以后,秦深還是沒有抽身离去。谢景迟疑惑了一秒,接着唇角就被人快速地啄吻了一下。
被吻過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谢景迟不敢有其它多余的动作,就這么放任对方在自己的脖子還有耳后肆虐。
就這么亲了一会儿,秦深从他身上离开,翻身坐在了他的边上。
谢景迟躺了一会,等到头不那么晕了也跟着爬起来。途中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某個地方,然后立刻像触电一样调转开。
——他对我有欲望。
秦深有反应得很明显,但是同样的,他看起来沒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再进一步的话……
在秦深站起来去处理一些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之前,谢景迟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谢景迟很难分清他和秦深到底谁的手心更烫一些。可能是他的,因为身体裡的那股热潮退下去以后,他像很冷似的,开始不停的发抖。
“其实我……”话還沒說完,他眼前的世界又旋转了起来。
秦深叹了口气,走回来安抚性地把他搂在怀裡,一下下地抚摸他的背脊。
“你還在发烧。”秦深說话的嗓音很哑,听得谢景迟耳后阵阵发热,“完全标记這种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說太勉强了。”
谢景迟靠在他怀裡,半天都沒有发出声音,有羞耻也有其他难以言說的复杂情感。
如果不是亲眼看過,谢景迟很难相信這样一個表现得克制、冷静的人会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的下一次发情期我陪你過,可以放开我了嗎?”
谢景迟缓慢地点了点头,他松开秦深的衣角,把自己从他的怀裡抽离出来。
然后他得到了一個不沾染太多情欲的、落在额角的吻。
“真乖。”
大约是病人不宜太過激动的缘故,谢景迟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又飙升到高烧边缘。
烧得迷迷糊糊的他被身边的Alpha哄着吃了几种味道不同的、唯一共通点是特别苦的药片。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晚上,外面天光大亮时分,谢景迟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
基本上一宿沒睡的秦深读出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属于健康的范畴,還裹在被子裡的谢景迟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听到秦深又說,“管家和我告状,說你经常半夜两三点不睡觉。”
“因为要复习……”公然晕倒,吓坏了一群人的谢景迟底气不是很足的說。
秦深不置可否地放下温度计,“那从今天开始每天最迟十一点上床睡觉。”
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谢景迟吞下原本的辩解,乖巧地点了下头,“好。”
闻言秦深扫了他一眼,眼神无端让谢景迟心虚,“要真有這么乖就好了。”
的确很擅长阳奉阴违的谢景迟噎了一下。
他花几分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再联想到对方贴在他耳边叫他好孩子的样子,他的脸颊止不住地发烫——如果不是刚量過体温,他肯定要怀疑自己体温又不正常了。
退房以前,秦深叫了客房服务。
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摆满了餐厅的桌子,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谢景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超過12個小时沒有进食了。
谢景迟和秦深平时都是吃西式早餐比较多,不過鉴于发烧的人肠胃虚弱,所以秦深叫的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茶点。
理论上应该很饿,实际上毫无胃口的谢景迟在秦深的监督下勉强吃完了一小碗云吞面。
换下来的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至于别的东西都放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
谢景迟在书包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他的手机居然還剩下十分之一的电量。
通话记录显示江敛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给他打了电话,但是他对這件事沒有任何印象。
“我接的。”见他提起這件事,秦深简略地回答道,“我告诉他你考完了,现在和我在一起。”
“他……說什么了?”谢景迟的心提了起来。
“什么都沒說,就让你睡醒以后给他回电话。”
得知江敛沒有說任何多余的话,谢景迟略微放下心来,打开其余社交软件,打算看看其他人的发言。
班级群至少有一千條未读信息,发红包的、约着打游戏的、对答案的……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大部分都沒什么营养。
谢景迟兴致缺缺地大致扫下来,并沒有看到某個熟悉的小鸭子头像。
他记得陆栩一直是個很喜歡热闹的人。
“有事嗎?”
谢景迟从沉思中抬起头,发现秦深正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你還记得陆栩嗎?”
“嗯,我记得。”
谢景迟深呼吸一次,“我跟他坦白了。”
“他怎么說?”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和我冷战。”
谢景迟說,他不是沒试過找陆栩解释,可是陆栩一直躲着他,他也不忍心逼得太狠。
陆栩是他這么多年来第一個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既不想打扰到陆栩的高考,又不愿意真的失去這個朋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约他见一面,当面和他把话說清楚。”
“你打算把他约在什么地方?”
谢景迟迷茫地摇摇头,“還沒想好。”
他考虑過陆栩很喜歡的那家私房菜……
“把他叫来家裡吧。”秦深代替他做了决定。
“可以嗎?”谢景迟不知道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只是在這边借住,贸然带客人回来……
“這种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行了,不用什么事都问我的意见。张嘴。”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只蟹粉小笼包的谢景迟满脸呆滞。
他记得秦深有一点洁癖,既然這样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餐具?而且他肯定,自己百分百碰到了对方的筷子。
秦深收回筷子,表情裡并沒有谢景迟想象中的嫌弃,“多吃一点,瘦得肋骨都出来了。不是說要给陆栩打电话嗎?”
谢景迟迷迷糊糊顺着他說的翻出陆栩的号码拨了過去,等待接通的途中,又被投喂了一只皮薄多汁的小包子。
电话接通,谢景迟神色一动,秦深很懂得见好就收,沒再继续打扰他。
清晨的房间很安静,能听见对面不规律的呼吸声。
“陆栩。”谢景迟首先叫了他的名字,见对面沒有直接挂断,這才试探性地說明来意,“你今天有空嗎?”
“对你的话沒有。”
呼吸声消失了的一瞬间,谢景迟急叫,“别挂,栩栩,别挂。”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
电话又回到了陆栩的手裡,谢景迟稍微松了口气,“你有空的话,我想跟你见一面,我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陆栩的呼吸很乱,好几次谢景迟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在电话那边哭了。
谢景迟在心裡从一数到十,然后又从十数到一。
他一共数了两轮,第二轮结束,陆栩终于又开口說话了,“几点钟,在哪裡,事先說好,晚上我要跟我阿姨出去吃饭,沒那么多時間给你。”
“中午,”谢景迟犹豫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你要不要来……我家吃午饭?来的话要不要我去接你……”
陆栩低低地哦了一声,“把你家地址发過来,我待会打车過来。”
通话结束以后,谢景迟坐在座位上,游移不定地偷看秦深。
他刚刚脑子一热就那样說了,回味過来才感到哪裡不对,然而对面的男人似乎被他刚刚的說法所取悦,显而易见拥有一副好心情。
“谢景迟。”
被叫到谢景迟险些把面前的筷子碰到地上去。
秦深弯起嘴角,原本在捡筷子的谢景迟一时看得有些愣了。
“你考虑過什么时候去登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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