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沈家后山峰顶之上,在细雨中独立着一人,他望向城中起火的方向。
林家遭此大劫,沈司白不知是否和自家有关系。
“天亮着怎么還不走?”沈司白低眉看向坐在他脚边的人参娃娃。
沈司白发上蒙上一层水雾,睫毛上的水珠颤了颤,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划下。
人参娃娃昨晚就来了,這一次一直待到现在還沒走。
“师兄让你来做什么……”
沈司白望着山下喃喃自语,也不期望人参娃娃能回答,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双睫一颤眼眸一转,紧盯着森林某处。
浓浓的山霭阻挡视线,什么都看不真切,可沈司白目光依旧紧随着什么移动。
大约一刻钟后,他听到一個微重的吐息声,紧接着一個身影霍地从峭壁下飞出来稳稳落在峰顶。
段扬稳住身形后站起来,抬头看過来,雨中四目相对,沈司白的心怦然一动。
两人静静对视许久,沈司白缓缓开口问:“怎么来了?”
后山藏着沈家灵脉,灵脉是沈家禁地,沈家弟子不许靠近,虽然后山地势广阔,灵脉只藏在某一处,但为了不误闯进禁地惹无谓的麻烦,他们大多都只在后山边缘活动,很少会如此深入。
所以段扬不是顺路来看他,而是特地来的。
段扬像是刚从水裡钻出来似的,衣发都在滴水,看着比沈司白還要狼狈几分,他嗓音较平常低哑几分。
“出事了。”
望着這個干干净净的沈司白,段扬不禁想昨夜若是沈司白也在,他会同意用外姓弟子做诱敌的饵嗎?会同意对林家赶尽杀绝嗎?
他转身望向山下,雨水模糊了视线,峰顶的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昨晚林赵两家夜袭,我們损伤了些师兄弟,但林家被沈师姐带人灭门了。”
沈司白脸色一变,飞身下来问:“我爹和长姐可有事?”
這問題让段扬不禁失笑,可见少年脸上少见地露出慌张神情,心還是软了:“沒事,都好着呢。”
感觉段扬不大对劲,沈司白不禁问:“你呢?”
段扬笑容淡了些,答非所问地說道:“顾师兄要回沈家了。”
听到這個名字沈司白目光一沉,略微思索对段扬道:“我們先回去。”
段扬抬头看向這個清风霁月的少年,他不该做那样的假设,换作是他自己,他也不忍让少年双手染上鲜血让少年做那样的抉择。
“师弟待会对上顾师兄不要冲动,昨夜他救了整個沈家立了大功,无论他之前做了什么至少在外人眼裡都显得无足轻重,所以师弟不要冲动,免得伤了父子姐弟情,小心提防此人便可。记住小心提防,不要冲动。具体情况下山后你会知道的……”
段扬颠三倒四地叮嘱一大堆,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切都远离他而去。
修行之人身体比常人健壮,伤风感冒這一类小病几乎和他们无缘,但段扬還是非常丢人的发热。
沈司白勉强扶住高自己半個头的人,心中震动,睫毛微动伴随着雨珠飞落,冷峻的眉眼笼上朦胧雾气。
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林家的大火终于在当天夜裡熄灭,林家也被烧成一片废墟,林岱的头還挂在门口,无人敢靠近办法。
段扬醒来时,他躺在自己柔软温暖的被窝裡,屋外淅淅沥沥還在下着雨,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土腥味,他一睁眼就看到坐在房间的沈司白。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沈司白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走来。
“有劳师弟了,只是有药丸为何偏要喝這苦汤?”段扬坐起来接過碗苦着脸。
沈司白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副老成模样道:“汤药见效快。”
段扬见他這样心裡想笑面上却不敢显露,毕竟沈司白纡尊降贵来照顾他,配合地仰头一鼓作气喝下。
喝完之后,苦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沈司白递来杯清茶,段扬拿過来漱了一下口,看沈司白起身把茶杯和药碗放回桌上的贤惠模样,還是有些不可思议。
沈司白沒打算走又坐回来,面面相觑段扬想问问他顾凤宸的情况,此时
门口忽然有人收伞进来。
二人抬头看去,是沈殷然。
单看沈殷然的模样端庄秀美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文静模样,可她其实才是這沈家管事的,沈父年岁已大,沈司白年纪尚小,她能力出众处事果决,就是段扬都很佩服她尤其在经過赵林两家夜袭一事后。
只是這人忽然出现在他房裡,不免让他有点忐忑。
“沈师姐。”段扬低下眼。
沈殷然只是瞧了眼他,问沈司白:“他怎么样?”
“只是吓到了。”
嗯?!段扬扭头看向沈司白,他难道不是着凉发烧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這個小师弟的眼裡自己就這么沒用?
段扬不知道他那天上山找沈司白的反应确实反常,再加上沈司白知道与他走得近的一些外姓弟子都已经遇害了,因而才得出了這样的结论。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沈司白叮嘱两句就随沈殷然一起离开。
他们离开后,段扬看着门口眉头拧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沈殷然特地来他房中找沈司白有些奇怪,她总不可能是真的来关心他一個沒名沒姓的外门弟子。沈司白這次提前下山事出有因,沈父沒有责怪他,沈殷然向他解释了整件事情缘末,却隐瞒了以外门弟子诱敌深入之事,再就是沈家父女二人是想此事一了,杀了顾凤宸以绝后患,也算是为沈司白出口气,可這卸磨杀驴的事太下作,他们得找到好时机,也不能明着告诉沈司白。
這次沈殷然来寻沈司白沒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来见一下被自家弟弟挂念的人,虽然相信沈司白识人能力却也怕万一。
见過之后,发现只是個不打眼的小师弟,不足为惧,可是……
“他怎么沒有受噬魂花的影响?”住在這一片的外姓弟子都死在了那次夜袭中,为什么唯独他沒事。
“我上次丢掉的白翎香恰巧落到了他手上。”沈司白在山上思過时,看到過小人参娃娃把那個香囊拿出来把玩。
提起那個香囊就又想到顾凤宸,沈殷然不再追究只說:“听闻林家森罗了不少奇珍异宝,想让你先挑选。”
“谢长姐。”沈司白并沒有多开心,林家宝库以及密
咒都是顾凤宸弄来的,那此次进林家宝库,顾凤宸必定会出面。
“你的剑還沒有要回来?可以看看有沒有称手的兵器。”
两姐弟又闲聊了些快到地方时,隔着雨幕远远可见到顾凤宸与沈父的身影,沈殷然忽然低声道:“不必因此次顾凤宸帮我們這一事委屈自己。”
见自家弟弟满脸诧异,沈殷然护短之心软成一片,她心知顾凤宸是匹狼,虽然看似对沈家衷心,但心思太深无法让人相信。
沈司白一直以来担心的是爹和长姐被顾凤宸蒙骗,现在见他们其实并沒有全信顾凤宸還是信自己,不禁放心了。
到了大堂沈殷然收起伞来,顾凤宸面上带笑拱手同他们招呼:“沈师姐,师弟。”
沈司白只当沒见着這個人,跟沈父打了招呼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可以了,开始吧。”见人到齐了沈父說道。
被沈司白无视顾凤宸也不觉得尴尬,他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拿起从林茵茵房中找出的那幅画卷,一解开绳结一幅古画立刻在众人面前展开。
众人目光顿时被吸引過去,画中是一座恢弘的陵墓,陵墓四周被浓雾围绕,宫殿上方盘旋着一群白色的鸟,乍眼看去這幅画并沒什么特别,可细看却哪哪都透露着诡异。
沈父叹道:“沒想到林家的宝库竟然藏在一副画中。”
顾凤宸转身将画铺放在桌上,說:“进出画中只需念咒即可,這個咒语本是林家口口相传。”
可他们手中却有一份還是林茵茵亲自送上的,沈殷然看向顾凤宸眼底幽深。
“爹爹,殷然先带几名弟子一起进去看看。”
坐在一旁的沈司白除了画刚展开时看了眼,便对這边并不关心望着屋檐外的雨幕,听到沈殷然這句话才扭头看回来,他起身說:“我也去。”
沈殷然看向沈司白,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你陪着爹爹。”
沈司白微微皱眉,看了眼沈殷然身后的顾凤宸心领神会,为防這画中有诈他们姐弟二人得有一個人守在外面。
最后沈殷然挑了五名弟子一起进去古画。
她口中无声念动密咒,立刻随其他五人一起吸入画中,沈父沈司白走到画前紧紧盯着,只见华丽巍峨的陵殿外似乎多
了六個头发粗细的人影,他们正在向大殿奔去。
沈司白盯着画上情况的同时,也沒忘记同屋之内還有顾凤宸這人,感觉到顾凤宸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目光一寒扭头看去,顾凤宸不在他面前装君子,勾唇一笑。
沒沒想起那一晚,虽然是假的却也让人魂牵梦萦,沈司白正要怒,只听沈父忽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立刻朝画中看去,画中盘旋在宫殿之上的白鸟本来以为只是点缀,此时却凶猛地冲向那六個头发丝大小的人,那些鸟单看着不大,与画中六人对比却是十足的庞然大物,其中一名弟子沒有防备直接就被鸟嘴夹成两截。
“你耍诈!”
“我并不知情!”顾凤宸躲過沈司白怒然一道掌风,他同样一脸震惊,书中沒有提過画中的鸟会攻击人!
“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沈父厉声问顾凤宸。
进出咒语一样,出了意外只要念咒就能出来,沈殷然不是一個固执的人,這时候不出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咒语无用!
面对這两父子的质问顾凤宸有口难辩,林家這副古画在原书中只出现一两次,所以顾凤宸也不知画中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過林家還剩一人,她一定知道怎么回事,顾凤宸现在恨不得将林茵茵抽筋扒皮,但现在他不能离开,沈家父子一定会以为他是借机逃跑。
顾凤宸目光划過画卷心如擂鼓,若是让沈父误会,他定不能善终。
忽然他瞥见一处。
细细一看,画中有一個小圆台,他记得這是沈殷然他们进去时出现的地方,顾凤宸心中一动,发现画中還活着的三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互相搀扶着向圆台跑,只是白鸟数量多又凶悍,他们被挡住退路。
而盯着画看的沈司白也发现了画中的异样,只听他留了一句,“我去带长姐回来。”便飞入画中。
顾凤宸一惊,见沈父面色惨白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知道這次如果沈殷然和沈司白沒出来他必死无疑,就算他们跑出来,他也再责难逃,他必须赌一把。
“我去助他们!”說罢顾凤宸也消失在沈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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