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作者:紫青悠
他許久無法從驚痛中回神,然而在他痛到失神的時候許昭月已經離開了。

  恩賜並沒有回清虛派,他在山下發了一陣瘋,清虛派山下有一條河,那河水被他的氣息所震,噼裏啪啦爆個不停。

  恩賜化出原身,一隻體型碩大的蒼狼,在河面上跑過來跑過去,河邊的樹木被他震得嘩嘩響個不停,有幾株直接被震得從中間斷裂,一時間水面炸響不絕,樹枝噼噼啪啪折斷,仿若霹靂驚雷般。

  他一直跑到力竭才停下,他躺在河邊,衣服已經溼透,頭髮也溼噠噠黏在臉上,他望着頭頂的月色,大口大口喘氣。

  腦海中全是主人的話。

  “你難道還不懂嗎?在我看來你已叛主,我已厭棄了你,也不會再要你。”

  他想到當年闖入不周山看着主人躺在地上的屍體,他悲痛欲絕,差點自滅元神而亡,陽城子怕他發瘋,用鎖靈鏈將他鎖起來,他無法再自戮,像一條狗一樣生活了很多年。直到那一天,那個和主人長得相像的女孩出現。陽城子告訴他,那是他主人的轉世,雖然他未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主人的氣息,雖然她的性格和主人完全不同,可是她就如主人對他一般好,她給他死寂的心注入了一點生機,終於讓他從那種行屍走肉般的狀態重新活了過了。

  他就真的將她當成了主人的轉世,可他也知道,即便是主人的轉世也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他沒有再與她結契,他依然時刻想念着曾經和主人生活的一切,從未有一刻忘記。

  而現在,他明確知道主人還活着,這對他來說是驚喜,天大的驚喜。

  可是活着的主人卻厭棄了他,不要他。靈獸一旦認主,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主人拋棄,一旦被拋棄,那比死都要痛苦,很多被主人拋棄的靈獸,最終都是鬱鬱寡歡慢慢在痛苦中死掉。

  而他現在也恨不得立馬死掉,他對着天空痛苦嘶吼,蒼狼的吼叫穿過林層直到天頂。

  他一手成爪準備自戮,可他驟然想到,主人還活着,即便陽城子如今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可若是有一天知道了呢,主人現在才金丹期的修爲,到時陽城子找她麻煩,她一個人怎麼對付他。

  他猛然坐起身,對,他還不能死!他要好好保護主人,就算要死那也是爲保主人而死。

  陽城子的住所在天清山的一片竹林裏,他雖是清虛派的師祖,卻並不重身外之物,他的住所比清虛派的外門弟子還要簡陋。

  一間不大的竹屋,裏面擺着一個蒲團,一張休息用的牀,牀邊擺着一張桌子,這桌子可下棋,可練字,其他的便再沒有多餘的擺設了。

  陽城子正在房中打坐,他的住所距離清虛派的主建築較遠,是以雲喬皙暈倒的事情他並不知道,清虛派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沒有重大的事情不會打擾師祖清修。

  大乘期的大神,神識敏銳,所以那股異樣的氣息靠近之時他便感覺到了,不過他沒管,等着他自己現身。

  恩賜的身影出現在竹屋中,他既已現身,陽城子也不再裝作不知,他睜開眼看着來人,問道:“你有何事?”

  恩賜剛剛正在考慮,趁着他打坐不備殺掉他的機率有多大,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他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陽城子的對手,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將主人陷入危險之中。

  陽城子見他身上狼狽,衣服上似還沾着血跡。那是他剛剛發瘋的時候留下的,是他自己的血。

  “你做什麼了?”

  “我把她殺了。”

  “誰?”

  “許昭月。”

  陽城子面上無波無瀾,“殺她做什麼?”

  “她讓喬皙痛了,她該死。”

  “她既該死,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主人說,讓我不要隨便殺人。”

  陽城子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主人是誰,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該殺之人,當然不能殺,你覺得她該殺嗎?”

  恩賜沒有說話。

  陽城子又道:“既然已殺了,事情無法再做改變,那便不要再去多想,出去吧。”

  恩賜離開了,他回到雲喬皙所住的小院,駱修然和紀玄錚還在,雲喬皙已經睡着了。

  恩賜看了一眼牀上的人,目光有些複雜,駱修然以爲他擔心,便說道:“她沒事,只是睡了過去。”

  “怎麼樣?”紀玄錚迫不及待問他,“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我剛剛聽到你的吼聲了,你受傷了?”

  “沒有,我已把她殺了,神魂俱滅,她的身體也被我捏碎,這世上不會再有許昭月。”

  屋裏一時陷入寂靜中,許久之後駱修然嘆了口氣說道:“你也太殘忍了一些。”

  紀玄錚道:“如此甚好,就該剷除得乾淨一點。”

  紀玄錚見恩賜向門口走,他忙問道:“你去哪兒?”

  “去爲喬皙尋些藥來保重身體。”

  “清虛派多的是上好藥材,你去哪裏尋?”

  “不夠。”

  “你……”

  駱修然打斷紀玄錚,“讓他去吧,他的性子你還不懂嗎?”

  紀玄錚便揮揮手,“去吧去吧。”

  恩賜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這間小院,他曾經一日又一日守在小院門口,就如曾經保護主人那般保護着雲喬皙。

  主人就是因爲這個才厭棄他的,既然已知道她不再是主人,他便不會再留在這裏。

  恩賜也並不是去尋找什麼藥材,作爲靈獸,他對氣味很敏感,他還記得許昭月身上的味道,他想循着她的味道去找她。

  她是他的主人,他作爲靈獸,跟隨在主人身後是義務,哪怕主人不認他他也要默默跟着,時刻保護主人。

  連着一個月許昭月都能察覺到那抹跟在她身後的氣息,她如今在一個小鎮的客棧裏面,這是凡人居住的地方,不太容易遇到修士,再加上她故意封存了法力,更不易被人找到。

  今晚許昭月打坐的時候又察覺到那股氣息在附近徘徊,之前也察覺到,不過她只當不知,現在卻有點煩了。

  許昭月睜開眼,衝窗外說道:“出來吧。”

  靜默了一會兒,窗戶才被人打開,一個黑影從外面滾進來,跪在她面前。

  “主人。”

  “你跟着我做什麼?”

  “保護主人。”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已經不是你主人了,更何況你無故消失,會讓清虛派的人懷疑。”

  “主人放心,我已按照主人的吩咐,告訴清虛派的人許昭月被我殺了,我此番出來,也有十足的理由,他們不會懷疑什麼。”

  “哦?什麼理由?”

  “我說我出來幫雲喬皙尋找藥材。”

  “你倒是學聰明瞭一回。”

  恩賜猛然擡頭向她看過來,他可以理解成這是主人對他的誇獎嗎?他眼底透出驚喜,忙道:“恩賜懇求主人讓我留在你身邊護你周全。”

  “我說過了,我已不再是你的主人,你跟在我身邊反而會暴露我的行蹤。”

  “主人放心,恩賜不會連累主人。”

  “不必了,你出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恩賜目光黯淡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衣袖一揮便在她面前消失了,窗戶也被一陣風帶上。不過許昭月依然能察覺到他的氣息,只是這一次稍微離遠了一些,許昭月也懶得再管他了。

  當日許昭月離開清虛派之後就去了一趟趙晴鳶家中,她本來想探望一下趙晴鳶的母親,趙晴鳶家裏已經沒人了,聽附近的鄰居所說,趙晴鳶母親得知女兒的死訊受的刺激太大,一時入了魔怔,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許昭月足足找了一個月都沒找到,最終不得不放棄。

  天一亮,許昭月退了房,站在客棧門口茫然四顧,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她在這個世界裏也沒有親人,她本來想着若是能找到趙晴鳶的母親,可以和她一起生活,她就代替趙晴鳶來照顧她,可如今趙晴鳶母親突然失蹤,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就在沉思間,許昭月看到對面街道不遠處有一家占卜的鋪子,如今天色尚早,那鋪子的客人已經絡繹不絕。

  許昭月想,既然不知道該去哪裏,倒是可以看看天意,她打算去那鋪子給自己算一卦,不過許昭月剛進門就很自覺默默退了出來。

  真幾把貴,佔個卜居然要十文錢。

  凡人聚集的城市一般貨幣都是金銀和銅板,修士聚集的城市大多用靈石,不過靈石和銀兩可以兌換。許昭月從清虛派離開的時候身上就兩塊下品靈石,換了一百文錢,如今七七八八的用了差不多一半了。

  花十文錢佔個卜,她肉疼。

  許昭月默默嘆了口氣,窮逼就是慘,走到哪裏都慘。

  許昭月感慨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一轉身就見街角處蹲着一個頭發胡須皆白的老頭,老頭旁邊放着一個幌子,幌子上寫着“一文錢占卜問命”。

  一文錢……

  許昭月向老頭走了過去,卻見他穿着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衣服上面打了好幾個補丁,看着比她還窮。

  “姑娘要佔一卦嗎?”老頭笑呵呵問她。

  “真的只收一文?”

  “自然。”

  許昭月爽快道:“那就佔一卦。”

  “姑娘想問什麼。”

  “我想問,我向哪個方向走比較容易發財。”

  “可否知道姑娘的生辰八字。”

  許昭月便說了一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許昭月見老頭拿出三枚銅錢給她,讓她搖六次,搖完之後,老頭捻着鬍鬚說道:“下坎上坤,此卦乃師卦,行險而順,乃坎宮八卦屬水,黑水在北,姑娘五行缺金,金生水,與北方黑水相合,若往北走,可大吉。”

  許昭月點點頭,她掏出一文錢遞給他。許昭月謝過老頭正要離去,那老頭卻問道:“我來這裏出攤幾日,姑娘是第一個來我這裏占卜之人,姑娘怎麼的就信我?那邊問卦客人絡繹不絕,想來佔得極準,姑娘爲何不去人多的地方,反而來我這沒人光顧的小攤?”

  還能爲什麼,因爲你便宜啊。

  不過許昭月沒這麼說,她道:“我覺得你給我的感覺比較可靠,所以我信你。”

  老頭呵呵笑了笑,“那就多謝姑娘擡愛了。”

  許昭月出了鎮子,盤算了一下方位,老頭告訴她要往北走,想着他說他出攤幾天都沒人光顧,想來算卦應該不太準,不過爲何還非得花一文錢算一卦,既然他算得不準,那麼他說往北就往南,有句話怎麼說的,足球反買別墅靠海,想她以前認識一個黑臉怪朋友,那朋友臉黑到什麼程度呢,無論她選說什麼,只要反買的一定中,現在的情況差不多也是這樣。

  許昭月一路向南走,是真的走,她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生怕被人發現身份,只能壓住法力,身上也沒錢,連一頭驢都買不起。

  許昭月走了半日了連一個村莊都沒看到,她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是不是應該信了老頭的話,一路向北走。

  道路偏僻,兩邊都是山林,正當日上中天,熱得人難受,許昭月只能暫時在路邊歇一歇,喝一口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

  許昭月找了路邊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擦了擦額頭的汗,就在這時,只見路那頭疾馳過來一輛馬車,許昭月心頭一喜,走了半天終於見着人了,她急忙站起身衝那馬車揮手,“好心人,能不能捎我一程啊?”

  不過那趕馬的人就仿若沒看到她一般,直接從她身邊駛過去了。

  許昭月對着馬車撇撇嘴,還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許昭月正要離開,就見那馬路上多了一張手帕,她覺得奇怪,走過去打量了一眼,這才發現這不是一張手帕,倒像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料,而且這布料上還沾着血跡。

  剛剛路上明明沒有的,想來應該是從馬車上扔下來的,許昭月腦子轉得飛快,很快就聯想到綁架,謀殺,人販子。

  許昭月最討厭的就是人販子,那些被搶走的婦女和兒童無一不遭受非人的待遇。力量薄弱時,她也只能在心頭咒罵這些惡人,可現在她是金丹中期修爲,在這個世界上也算得上是高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還有這種作奸犯科之輩,作爲一名正道修士,自然要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許昭月來不及多想,立刻將法力解封,足尖輕點,運氣而起,不消一刻她便趕上了那輛馬車。

  她擋在那馬車前,馬匹被他力量所震,受到驚嚇,嘶鳴一聲停了下來。趕車的是一個青年男子,披散着長髮,戴着一頂佛門的帽子,這男子敷着白麪,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看着就滲人得很。

  “來者何人,爲何擋路?”男人聲音尖細,聽上去彆扭極了。

  許昭月道:“我養的一隻靈寵不見了,剛剛就只有你這一輛馬車經過,我想看看它是不是逃到你這馬車裏了。”

  男人道:“我這裏沒有你的靈寵,快些讓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外面的聲音,只見那馬車被裏面的人劇烈的撞擊了幾下,似乎還有嗚嗚的聲音傳出,生怕別人不知道里面有活物。

  男人見狀,怒聲斥道:“小畜生安分一點,不然有的你好受!”

  許昭月已祭出她的拂塵來,男人見她這不依不饒的架勢,冷聲道:“臭道姑,休要壞我好事!”

  “那我倒要看看,你這馬車裏裝着的究竟是什麼好事。”

  許昭月說完已揮着拂塵向他劈過來,男人飛身躲過,尖細的聲音惱怒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怎麼這麼愛多管閒事?”

  幾招過後許昭月就知道這人不是她的對手,不過她發現他運氣的方式很奇怪,很像書上記載的那種逆向倒施的邪祟功法,許昭月頓時明白過來,不由心頭一凝,這人是個魔修!

  這裏屬於九州腹地,基本都是正道修士門派聚集的地方,距離魔修大本營十萬八千里,居然也有魔修敢到此地作亂。

  幾息之後男人就敗下陣來,他揮手撒下一片迷霧,待得迷霧褪去之後已不見了身影,不過他的聲音卻還是隔着遠處傳了過來。

  “死道姑,我記住你了,壞我好事,總有一天我定找你算賬!”

  許昭月繞到馬車後方將車門掀開,出乎她所料,馬車裏躺着的竟是一名男子。

  他被五花大綁綁起來,口中還被塞了一團布。看到許昭月,他立馬扭動着身體,口中嗚嗚嗚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許昭月將他口中那塊布拿下,那男子立馬說道:“我乃醫心谷弟子熊文斌,多謝姑娘相救。”

  原來是醫心谷的,醫心谷可是九州醫修宗門一個大派,不過醫心谷地處北方無極山谷中,怎麼會來此處。

  許昭月幫他鬆了綁,問道:“醫心谷路途遙遠,你怎麼會來這裏,剛剛那綁走你的人是誰?”

  熊文斌嘆了口氣說道:“我是隨宗門一起參加三年一次的門派大會的,本來下榻在青陽鎮,是我貪玩要出去逛逛,路遇一位小姑娘迷路,我好心將她送回家,不料那小姑娘竟是賊人所扮,我便被他抓到了這裏,至於抓我的人,他善易容,一會兒易成小姑娘,一會兒易成不男不女的陰陽人,我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是誰。”

  許昭月點了點頭,原來是來參加門派大會的,門派大會她也聽說過,當日清虛派安排他們進入知返谷歷練其實就是爲了門派大會做準備,優秀的人可以挑選隨同掌門參加門派大會,想來這次的門派大會清虛派也會參加。

  門派大會是正道派系之間的一次盛會,每三年舉行一次,優秀者不僅能獲得祕境歷練的寶物,還可獲得各大門派聯合給予的曠世珍寶。

  熊文斌被解了綁,他下了車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衝許昭月拱了拱手,“此番多謝姑娘了。”

  “不客氣。”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哪門哪派,姑娘別誤會,姑娘救我一命,我就只想好好謝過姑娘。”

  “小女子名邵月,無門無派,少時跟着一個遊方道士學習過修煉之法,是以略通一些道法。”

  熊文斌絲毫沒有懷疑,又道:“不知姑娘去往何從?”

  “我……”許昭月在心底打了個轉,“我要去往豫州宛陽。”

  熊文斌欣喜道:“那正好,我也要去宛陽城,我們正好可以同路。”

  許昭月微笑點頭。

  其實她就是知道今年門派大會在玲瓏閣,玲瓏閣乃九州最大的煉器宗門,正好玲瓏閣附近的元真祕境開了,所以今年的門派大會就定在了玲瓏閣。

  而玲瓏閣正好就在宛陽,宛陽恰巧又在南方。

  許昭月並不是要去參加什麼門派大會,她只是單純往南方走,她已經沒有多少盤纏了,她看熊文斌身上佩飾價值不菲,而且腰上還掛着一個鼓囊囊的錢袋,所以在到宛陽之前他正好可以噹噹她的飯票,畢竟她救他一命嘛,讓她蹭喫蹭喝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咳咳。

  不過許昭月沒料到她只是因爲宛陽在南方纔向南走,卻因爲此行在幾天後結了個道侶。

  這個道侶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超強碎肉機,安乾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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