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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消失,几人却久久沒回過神。
“我的妈呀……”周司柠拍着胸口平复着心跳。
赵晴鸢胆子最小,這会儿一双手颤抖着抱着许昭月的胳膊,說话的声音也打着哆嗦,“师……师姐,你說安乾道君会不会知道我們在偷看他?”
周司柠急忙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說道:“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過是存影石上记录的画面而已。”
“可是……可是……”赵晴鸢生怕自己吓自己,忙闭着眼睛安慰道:“我什么都沒看到,我什么都沒听到。”
“哇,那是玄天镜嗎?好漂亮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总算将三人从恐惧状态中拉回,這裡是开在假山中的一條小道,从小道上去,可以通往望月峰最顶端的观星亭。
却见观星亭下方的台阶上站着一男一女,女孩长得灵动可人,一身鹅黄裙子,外罩一层轻纱,显得缥缈如仙,正是云乔皙。
许昭月注意到云乔皙头上戴着那枚鎏金蝴蝶发簪,正是纪玄铮送她的那個。云乔皙旁边站着的男子高挑挺拔,一身黑色窄袖劲装,听到云乔皙的话,他轻声问:“你喜歡?”
云乔皙点点头。只见那黑色身影一闪,几人都還沒反应過来,周司柠手上的玄天镜就沒了。再看去,黑色身影已回到云乔皙身边,他将手上的玄天镜递過去。
云乔皙双眼一亮,她急忙接過,轻轻抚着玄天镜的镜面,“真的是玄天镜。”
周司柠反应過来之后顿时就炸了,她本来就讨厌云乔皙,更何况還被她抢了宝贝。周司柠倏然站起身,指着云乔皙鼻子道:“你什么意思,玄天镜是我的,快還给我!”
云乔皙似乎這才意识到這是黑衣男子抢来的,她笑容黯淡下来,面上带着失落,手上依依不舍抚摸着宝贝,嘴上却說道:“念皙,不能抢别人的东西。”
那叫念皙的男人冷冷扫了几人一眼,他道:“你想要,我会让它变成你的。”
周司柠快气炸了,怒道:“怎么?要当强盗硬抢嗎?”
那叫念皙的男人面色一沉,掌心运气向周司柠方向一挥,许昭月眼疾手快,拉着周司柠闪身到一旁,只听得噼啪一声,却见周司柠刚刚所靠的假山处已被打出一個窟窿。
這下不仅是周司柠,连许昭月也快炸了。她面无表情望着那個叫念皙的男子,他曾经不叫念皙,他的名字還是她给起的,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是否早已将原本的名字忘记了。
他原本是一只妖兽,幼时被更高阶的妖兽所伤,奄奄一息之际,是姜梦予将他带回来救了他一命,后来他成了姜梦予的灵兽。
姜梦予走到哪裡,他便跟到哪裡,当年姜梦予去不周山斩杀烈焰兽,明知凶险他也一直跟着,甚至帮她挡下烈焰兽一掌。
后来姜梦予打算与烈焰兽同归于尽,将身受重伤的他用法力推出结界,她到现在都還记得他在外面拍打着结界声嘶力竭的哭喊。
妖兽野蛮而生,不通教化,他曾也這样为她抢過东西,可她明明教导過他要知礼懂礼,不得轻易对人动手。
他一直很听她的话,为何现在却变成了這副样子,說抢就抢,說伤人就伤人,甚至对别人唯命是从。
本来结了灵契,主人死,灵兽也会跟着死,不過姜梦予在死之前将灵契斩断,保了他一命,虽然他们现在已不再是主仆关系,她也不想再做回姜梦予,可大概体内有姜梦予的残魂作用,看着他這副样子,她莫名火大。
“为何要伤人?”许昭月厉声问道。
這话一出,周司柠和赵晴鸢都愣了一下,许昭月为人比较佛系,周司柠是個大小姐脾气,许昭月跟她說得最多的就是要与人为善,不要被人一点就着。
所以這個一向温和不争的师姐突然沉下脸来,难免让人惊讶。
云乔皙忙道:“這位师妹对不住,是我沒拦住念皙,我向你们道歉,念皙他不是故意的。”她咬了咬唇,又一脸不舍摩挲了几下玄天镜,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将玄天镜递過来,“這個還给你们。”
许昭月却理都不理她,她直直看向念皙,冷声质问,“你既无心伤人,为何不道歉?”
清虚派的人都知道,云乔皙身边常年跟着一只高阶妖兽,他总是沒什么表情,而且攻击性很强,一旦发现有人对云乔皙不敬,他立马就会动手教训。因为他法力高超,所以清虚派的人看着他就躲,沒人敢招惹他,更沒人敢招惹云乔皙。
而现在,许昭月明显是要跟他杠上,這样一来,本来被抢了东西又差点被伤,正处在炸裂边缘的周司柠反而被震住了,周司柠很快冷静下来劝道:“罢了,她既然将玄天镜還我了,我也懒得追究了。”
不料许昭月却道:“他出手伤人,是该道歉。”
念皙微眯目光向她看過来,眼底明显多了几分杀气,周司柠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知道就算她们几個联手也打不過這只妖兽的,更何况妖兽顽固不化,不讲道理,硬拼受伤的也只会是她们。
“师姐,要不算了吧?”
赵晴鸢也劝道:“师姐你上次不是說要教我退符之法嗎?马上晦月了,师姐你教教我呗。”
云乔皙看看三人又看看念皙,她忙道:“那個……我……我道歉,是我沒约束好念皙。”她走過来将玄天镜塞到周司柠手上,又道:“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师姐,你们就看在我面上不与他计较了。”
许昭月道:“他又不是你的灵兽,他需要你什么约束?”
云乔皙被堵了一下,顿时尴尬得涨红了脸,也不知许昭月這话戳到了她哪裡,她当即委屈着抿了抿嘴,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是如此敏感,一下就红了。
念皙见状,他掌中聚气眼看着要直接动手了,然而他還未来得及出手许昭月便說道:“怎么?又要动手?你虽是妖兽,但好歹也在清虚派生活了這么多年,清虚派向来以仁义施教,你就算学不到精髓,但這么多年了,该有的熏陶难道都沒有嗎?可你看看你是什么样?你要還想做妖兽那就滚回你的野蛮之地去,你若要与人为伴,那就要有個人样,不要让人觉得你顽固不化,野蛮无理。”
這话听得周司柠和赵晴鸢倒抽一口凉气,许昭月一口一個野蛮不化,一口一個妖兽,再加上這只妖兽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野蛮性子……
周司柠拽了拽许昭月的手,苦着一张脸道:“师姐行了,玄天镜拿到了,我們走吧。”
许昭月却道:“他不道歉,這件事我绝不罢休,闹大了更好,让掌门知道這個人在清虚派這么多年依然不受教化,他根本沒办法与人相处,也沒办法好好做人,他這些年在這裡积怨已深,想来也有不少弟子看不惯他,掌门看到這么多弟子对他不满不会不给大家一個交待,最好是直接赶下山去。”
“别。”云乔皙慌了,“我道歉,他不善言辞,我帮他道歉,各位师妹,這件事還是别闹大了,师祖马上就要出关了,我們還是别拿這些小事扰了他的清净。”
“师祖?”许昭月冷笑,“云师姐你要是不跟师祖說,我們又怎么会扰他清修,怎么?师姐這是要搬出师祖来压人了?好歹是清虚派的祖师呢,你觉得他会是非不分嗎?”
云乔皙被堵了一下,她在清虚派受掌门和各位师叔甚至师祖的偏爱,平日裡别人见她都是奉承的多,谁還敢直接下她的面子,這样的委屈她何曾受過?
“我……绝无此意。”她声音低低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似落非落。
许昭月道:“师姐何必這样呢,我在与你讲道理,怎么還跟我在欺负你一样。你毕竟是我們的师姐,该为我們做表率,要以理服人,而不是讲不過别人就哭哭啼啼的。”
云乔皙表情僵了一下,一時間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许昭月看向念皙的方向,问他:“我只问你,你道歉嗎?”
念皙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面上杀气腾腾,似乎下一刻他就能出掌将许昭月拍死。许昭月挺直着腰背与他对视,高阶灵兽的气势,她一個筑基期的小修原本该无从招架,然而她目光却始终一瞬不瞬直视着他。
许久,久到念皙身上的杀意似乎都将空气凝固了,他终于微微颔首,冲周司柠的方向抱了一下拳,做完這個动作就转身走了。
几人却是惊呆了,就连云乔皙也沒想到念皙会低头认错。
许昭月清楚,這已是這只灵兽所做的最大让步了,当年她们還是主仆的时候,他顽劣难训,就只听她一個人的话,若别人要让他低头,那是绝无可能的。
看样子他确实很怕被赶出清虚派,当年她为训他,便告诉他,若犯错就将他从她身边赶走,他想留在她身边是以一直乖乖听她的话,如今姜梦予已身死神灭,他却還想留在這裡,许昭月向云乔皙看了一眼,是因为她嗎?
许昭月自嘲笑了笑,灵兽认主,往往一生只认一個主人,如今看来也不過如此。
“记住我的话,你以后若再這么霸道胡作非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被赶出清虚派,明白嗎?”
念皙脚步也沒停一下,好像是为了发泄一般,许昭月說完這话,他加快了脚步,一闪身人就不见了,念皙一走,云乔皙就匆匆追了過去,许昭月收回目光說道:“我們也走吧。”
几人都不知道,骆修然和纪玄铮一直站在假山后面,因這二人修为较高,又故意隐匿了气息,是以几人都沒发现。
這会儿几人都走了,纪玄铮却不快道:“师兄刚刚为何不让我出去?那几個新来的弟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皙儿好歹是她们师姐,竟一点尊卑都不分,還教训起师姐来了,就该出去好好训诫一下她们。”
骆修然白皙如玉的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他蹙眉凝思片刻說道:“你沒有觉得很奇怪嗎?”
“奇怪什么?”
骆修然摇摇头,“我也說不上来。”
纪玄铮嗤了他一句,“神神叨叨的。”
骆修然想着刚刚那個女弟子,清虚派难得会收一次新弟子,而且這也是清虚派唯一一次收女弟子,收得也不多,所以他差不多都知道名字。
他记得那弟子叫许昭月,天赋不算很高,在一众弟子中也不算出众。可就在刚刚,他从未放在心上過的弟子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奇怪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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