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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司柠从地上站起来,狠狠瞪了云乔皙一眼,心头再愤怒再不甘這会儿也只能暂且放一放,毕竟赵晴鸢的命比较重要。
“师姐……”趴在许昭月背上的赵晴鸢轻声叫着她。
“你先别說话,马上就能上山找到医修了。”
“师姐……我想吃烤鸡腿,上次我們在山下吃的那一家,我好想吃……”
“行,等你伤好了我們再去吃。”
“师姐……我……我好疼啊。”
许昭月心裡难過,鼻端一阵阵发酸,她深吸一口气,“再忍一忍,一会儿医修给你开了药你就不会疼了。”
许昭月加快了步子。
“师姐,我想我娘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给你娘写信,让她上山看你。”
“好。”赵晴鸢似笑了一声,“师姐,還记得我們要一起浪迹天涯吃遍天下美食的约定嗎?”
“当然记得,等你好了,等我們都可以下山历练了我們就去。”
“嗯。”她软绵绵的应道,“师姐……我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
“不,你先别睡,听师姐给你讲故事。”
“好。”
许昭月忍着哽咽,其实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也不知道该讲什么故事,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从前啊,有一個书生,书生有一個怪癖,他每天都要吃土,对吃土。”她强笑起来,“你說,是不是很怪,哈哈,要吃土。”
“……”
“晴鸢?”
“……”
“晴鸢?”
后面的人许久沒应,直到那原本搂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垂落下来,那一刻,许昭月只觉得像是被人一剑穿胸,痛得她连呼吸都停了,這么久强撑着的力气像是一瞬间从身体裡溃逃出去,她一时支撑不住,噗通一下就跌在地上。
“师姐……师姐……”
旁边的周司柠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過神来,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伸手向赵晴鸢鼻息间探去,她已沒有了呼吸。
许昭月不敢相信,她又向赵晴鸢颈间摸去,上面也沒了心脉跳动。
周司柠已哭了起来,“师姐,晴鸢她……晴鸢她……”
许昭月知道,玄幻世界裡,什么死亡轮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作为一個修士,在這個强者为尊的世界裡,要始终做好杀人和被杀的准备。
她虽一直很清楚,可是這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她最亲近的人的死亡。
她骤然感觉脑仁一阵灼热的烧痛感,她知道那是姜梦予的残魂,那一缕不甘的,带着怨恨的残痕在叫嚣在灼烧。
她之前也常常被其困扰,因为她很清楚,姜梦予想做什么,她想报仇。
可是,她沒有姜梦予的强大,她习惯了当咸鱼,习惯了躺平,她不想去报仇,不想以卵击石,她只想独善其身。
可现在,她最好的朋友死在她眼前,因为那個多事的云乔皙,那個被宠坏了的,做错了事情总有人给她兜底的,那個让阳城老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她轮回的云乔皙。
她把她最好的朋友害死了。
“司柠,我教你一段口诀,你好好记住。”
正哭得伤心的周司柠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要教她口诀,她一脸疑惑看着她,抽了抽鼻子道:“都這個时候了师姐你還教我什么口诀?”
“你只需好好记住,等会儿看到我给你比這個手势。”许昭月冲她比了一個“OK”的手势,而后又說道:“你便开始念口诀,知道嗎?”
“师姐……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好好记住口诀,以后若是别人问起,不要說是我教你的,就說你是在家裡炼器秘诀裡看到的。”
“师姐……”
“记住我的话!”
周司柠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许昭月便伏在她耳边,短短的一段口诀,不過她连续念了三遍,直到周司柠记住了她才站起身。
山谷裡起了一阵风,脚下的青草被吹得簌簌作响,因为赵晴鸢的死,不少弟子都围了過来,其中也包括云乔皙。
不知出于愧疚還是心虚,云乔皙却不敢靠得太近。
许昭月站起身直视着她,云乔皙愣了一下,随即急忙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這样。”
许昭月望着眼前的女孩,她被宠得太好了,她不像姜梦予,从小到大,一步步变成强者,吃了太多的苦,行事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一点差错。然而她却完全不需要,有人会为了让她轮回不惜一切代价,有人会将她保护得滴水不露,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撒撒娇,就会有人前赴后继去疼爱她。
所以,她做事情也从来不会考虑后果,毕竟有那么多人爱她,那么多人为她兜底,她任性洒脱,沒有人会一直任性,除非那個人能一直被偏爱。
都說她善良单纯,她善良嗎,也不尽然。
如果她的任性是建立在不计后果的基础上,那么她所有的“不是故意”就是有罪,她不是故意弄醒赤蚺却害得十九师弟和赵晴鸢死在赤蚺身下,她就是有罪,她不是故意要拿到她的元神才得以轮回,可是她的轮回是建立在牺牲姜梦予的情况下,那么她就是有罪。
许昭月一脸讽刺看着她身上穿的防御法衣,這個弄醒赤蚺的罪魁祸首,连根头发丝都沒有少,她被那些疼爱她的男人保护得如此之好。
连周司柠扇她一巴掌都不能,而她又能将她怎么样呢。
可是,這套法衣是出自她的手,她知道怎么用,知道怎么解开。
有风吹来,许昭月额前头发随风而舞,她一张绝色脸蛋上冷意涔涔,有点点杀意在眼底凝聚。云乔皙自然也看到了,她忙道:“许师妹,赵师妹离开了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心裡也很难過,很内疚。”
身体裡姜梦予那股灼烧的残魂疼痛难忍,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着赵晴鸢离开时的话。
“师姐,我好疼。”
“师姐,我好疼。”
“师姐,我好疼。”
经脉尽断而亡,赵晴鸢自来就最怕疼,那個小哭包,被虫咬了都会哭的,却被活活疼死。
她实在冷静不下来了。
掌心翻转,手上多了一柄拂尘,這是清虚派的标配武器,许昭月握紧柄端,握得太紧,只听得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周司柠的方向,冲她比了個手势,周司柠一直观察着她,就等着她给她发信号,手势一出,她立马屏息默念许昭月教给她的口诀。
“许师妹,你不要乱来,你先冷静下来,我回去自会向师父认罪的。”
认罪?许昭月冷笑,整個清虚派的宝贝疙瘩,就算你认罪了又会怎么样,最多不過就是被关关禁闭,可是赵晴鸢死了,她再也活不過来了。
云乔皙见她不为所动,又道:“你不要冲动,你伤不了我的,反而会让自己受伤。”
然而她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机栝声响,她身上那套防御法衣刷一下自身上滑落。云乔皙惊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她身上就自剩了一套白色裡衣,這裡衣并沒有任何的防御效果。
云乔皙猛然看向许昭月,对上她一双带着杀意的森然双眼,她顿时恐慌起来,急忙俯身想将法衣套上,然而许昭月的动作比她更快。
拂尘猛然一挥,就如一條游龙一般打在云乔皙手上,云乔皙疼得呼出声来,被拂尘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
可不等她回過神,许昭月的下一记又向她招呼過来。
大概是有姜梦予那缕残魂的作用,许昭月一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刷刷刷,只听的一声声拂尘撕裂空气的刺耳声音,一记又一记,落在云乔皙的脸上,手上,胸口上。
云乔皙惊慌着用手挡着脸,一直不停惨叫着,她的头发被许昭月打散了,裡衣也破出了口子,早已沒了往日裡精致娇俏的模样,看上去狼狈不堪。
然而還不够還不够還不够,她也该让她尝尝痛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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