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
此时离他跟顾正卿說有事别憋着,只過了不到一個小时。
他這好兄弟遭遇挫折,有点太快了啊!
程子默不敢耽误,立刻拿上车钥匙,往顾正卿发来的地点赶。
顾正卿這刚情窦初开就遭遇了挫折,那打击一定是十分大,可不能让他一個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的。
程子默到了地方后,推开了包间的门。
只见茶几上摆满了酒瓶,顾正卿坐在沙发角落裡,神情阴郁伤感,正拿着一瓶酒,仰头往嘴裡灌。
程子默连忙夺下酒瓶,语气责怪,“你什么酒量自己不知道啊!這一瓶灌下去,我要直接把你送到医院洗胃了!!”
顾正卿抬眼看着程子默,样子有些可怜,“我只是想喝一口,沒想多喝。”
程子默:“……”
他叹了口气,把酒瓶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到顾正卿身边,问道:“跟我說說,到底怎么了?”
這句话打开了顾正卿记忆的阀门,他低下头,手指下意识绞在了一起,微垂的眼遮住了他真实的情绪,侧颜显得有些安静。
程子默也不逼他,耐心地等顾正卿开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包厢门被推开了。
叶文哲站在门口,发丝被风吹乱,說话时气息微喘,“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正卿抬头看着他,叫了声“叶哥”。
程子默冲叶文哲使了個眼色,让他坐在顾正卿的另一边,两人把顾正卿围在了中间。
顾正卿想起照片上的那個人,心裡难受,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程子默注意到了,并沒有阻止他。
顾正卿喝得太急,被酒呛到了,他微弯着腰,不停地咳嗽,差点把眼泪都咳出来。
叶文哲拍着他的背,关切道,“你沒事吧?”
顾正卿足足咳了一分钟,這才停了下来,他依旧保持着那個姿势,慢慢地把脸埋在了腿上。
叶文哲凝视了顾正卿几秒,低声道:“是不是因为沈珩?”
顾正卿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并沒有开口。
程子默叹了口气,“跟我們說說吧,說了你会好受点,我們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顾正卿听到這句,机器人一般动作僵硬的直起了身,从口袋裡拿出一张照片,神情黯然地說道:“這是我无意中从沈珩那发现的。”
程子默叶文哲都探過头去看那张照片。
顾正卿勾了下嘴角,笑得比哭還难看,“我不小心把桌子上的铁盒撞到了地上,這個照片就在铁盒裡,那個铁盒很旧,却被保护的很好,沈珩应该把它带在身边好多年,你们還记得他真心话时,說他曾经喜歡的那個哥哥嗎,应该就是這個人。”
程子默:“……”
程子默:“……”
程子默:“……”
照片裡的人无比眼熟,此时就坐在他身边。
他直直的看了顾正卿好几秒,迟疑道:“你是在……秀恩爱嗎?
顾正卿:“???”
沒看出来他那么伤心嗎!
顾正卿蹙眉說道:“你怎么這么說?”
“因为照片裡的這個人就是你啊!”程子默被顾正卿前后矛盾的反应弄糊涂了,迟疑道:“這张照片证明沈珩曾经喜歡的人是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你這是……”
他說着說着,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你不会是沒认出来自己吧?!”
顾正卿的大脑已经彻底死机,心中的某個念头正在破土萌芽。
他心中焦急,顾不上别的了,瞪着程子默,几乎拽着他的领子咆哮道:“你快点把话說清楚啊!”
程子默比他還要懵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文哲蹙眉看着那张照片,“這個背影几乎和正卿一模一样,可是……正卿他从沒留過這样的发型。”
顾正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我就是因为发型才确定照片裡的人不是我的。”
程子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似是在判断他们话的真实性,過了几秒,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无语的說道:“你们记性也太差了吧,正卿是沒留過這样的发型,但你们不记得大学毕业时,为了一台演出,正卿特意去接過发,当初還是我陪他去的。”
程子默的话打开了顾正卿尘封多年的回忆,无数早被遗忘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模糊的片段变得真切起来。
对!
他想起来了,照片裡的人就是他!
大学毕业时,各班都要组织上台汇演,因为角色需要,他就去接了发,当时正是夏天,他觉得太热,便在后面扎了個小揪。
顾正卿猛地站了起来,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念头,那就是去见沈珩。
程子默看顾正卿疯了似的往外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重新拉了回来。
顾正卿急得去掰程子默的手,掰开后又要往外冲。
程子默摁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见沈珩!”顾正卿被摁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门口,嘴裡不停的重复着,“我要见他,我要去见他!”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也要把事情搞明白再去啊!”程子默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万一又搞了這种乌龙怎么办?”
听到這句话,顾正卿充血的大脑立刻冷静了下来,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耷拉下肩膀,窝在沙发裡。
程子默见顾正卿不再挣扎了,這才松开了手,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叶文哲把照片還给顾正卿,說道:“我也想起来了,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說過,我好像在哪裡见過沈珩嗎。我现在想起来了,是毕业典礼那天,我去看你的时候,被一個人撞到過肩膀,那個人就是沈珩。”
顾正卿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叶文哲,声音干哑,声线不停地颤抖:“你,你是說毕业那天,沈珩专门去看我了?”“是的。”叶文哲肯定的說道。
顾正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程子默,语气急切的說道:“你不是也說過之前好像见過沈珩嗎,是毕业典礼那天嗎?”
“好像不是。”程子默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我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见過他。”
“在哪裡?”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你再仔细想想!!”
“我……真的想不起来。”
程子默看着顾正卿瞪得像個铜铃的眼睛,妥协的叹了口气,“這样吧,我回去再努力想想,想起来后第一時間告诉你。”
顾正卿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泄气地哦了一声。
叶文哲见顾正卿此时全部心思的都在沈珩身上,毫无理智可言,便帮忙分析了起来,“那這么說来,沈珩十岁认识的那個哥哥就是你了。”
顾正卿又瞪大了眼,茫然地看着他,“是我嗎?”
程子默看着仿佛开了大眼特效的顾正卿,无奈又心累的說道:“你四年前毕业的,也就是說,沈珩来偷看你时是15岁,你被他装在心裡多年,如今也念念不忘,這么算来,他十岁那年认识的哥哥应该是你。”
“他十岁那年,我十七岁,顾正卿想了想說道:“那個时候我在上高二,不认识一個叫沈珩的小男孩啊!”
叶文哲和程子默的回忆也跟着回到了高二的那段时光,提到小男孩,他们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一個人。
叶文哲迟疑道:“会不会是……谢水寒?”
谢水寒?
听到這個名字,顾正卿脑海裡浮现出那個眼神戒备倔强,像個小狼崽的男孩。
在他印象裡,谢水寒身形单薄,漂亮的像個女孩子,身上时时刻刻带着伤,跟现在這個气质淡然疏离,心性成熟稳重的沈珩,判若两人。
程子默也是同样的感觉,“谢水寒跟沈珩差别挺大的,但据我所知,正卿你高二那年就只认识了谢水寒。”
顾正卿脑海裡也沒有别人的身影,他思忖了几秒說道:“高二那年我忙于学业,整天在学校裡呆着,应该也见不到别的小男孩。”
“会不会是初中部的人?”叶文哲提出了猜测。
“应该不是。”顾正卿想了想,說道:“一般12岁才会上初一,初中部裡10岁的,应该只有谢水寒吧?”
“那就是谢水寒。”程子默下了结论,“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顾正卿纠结的是同样的问题,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手无意识的把玩起手中的照片来。
指腹的触感有些凹凸不平,顾正卿愣了下,把照片拿近了看。
“這裡好像有字。”顾正卿說道。
叶文哲拿過照片,仔细观察了几秒,肯定地点点头,“這裡像是写過字,又擦掉了。”
程子默追问道:“還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嗎?”
“有点难辨认,我试试,”叶文哲慢慢說道:“落款被涂抹過,看不太清,不過最后一個字是……”
叶文哲說到這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顾正卿:“是……寒。”
程子默震惊道,“這不就是谢水寒嗎!”
顾正卿瞳孔闪烁着,拿過照片仔细看最后的一個字,心都在颤抖着。
原来沈珩真的是当年那個小男孩。
当年沈珩突然转学了,他试過许多方法都联络不上他,這些年虽沒能见面,但也始终记挂着那個满身伤痕,像個桀骜不驯的狼崽子的小男孩。
沒想到沈珩竟然用這种方式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认清這一点后,很多事情也就都顺理成章起来。
因为对象是他,沈珩才会答应包养的要求,才会对他那么好,怕他犯胃病,会给他做饭,怕他身体不好,会督促他锻炼,還会帮他买奶茶……
這些点点滴滴汇聚起来,就是沈珩這么多年把他藏在心底的证据。
可是沈珩为何不与他相认呢?
他们去了曾经吃過的烧烤摊,又回到了高中的校园,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沈珩为什么不坦白,還要继续瞒着他?
而且沈珩当年为何转学?這空白的九年,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当初做起了群演?
還有艺术馆的那幅画,沈珩的妈妈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還好嗎?
顾正卿想起那個气质温柔,却過分消瘦的女人,又想想曾经满身是伤的沈珩,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他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
沈珩。
顾正卿站起来往门口走。
程子默這次沒有阻拦他,只是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顾正卿回家的路上整個人恍恍惚惚,大脑一片混乱,等站在家门口时,他才像是重新回到了人世间,感觉也真切起来。
他明明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可站在家门口时,却又忐忑不安,不敢进去了。
他不知如何开口,也怕贸然开口会伤到沈珩。
整整九年的时光,沈珩一直把他装在心裡,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時間是最无情的事物,就算他想弥补,也回不到過去。
他之前一直觉得,能遇见沈珩是缘分。
可现在想来,這世上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只不過是先动心的那人将你装在心底,跨過千山万水,披荆斩棘也要回到你身边。
想到這,顾正卿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他打开门,看到沈珩站在光下,长身玉立,神情温柔。
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那個小男孩重叠在了一起。
顾正卿笑了下,轻声說道:“我回来了。”
阿珩你为了我,独自在黑暗中走了那么多步,剩下的這段路就由我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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