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偷来的脸
真女鬼又不是沒见過,人家大白天去买豆浆哭得稀裡哗啦的。
他握着剔骨刀紧跟身后,打算跟她讲讲道理。
他一追,那东西就跑得更快了。
办公楼三楼的声控灯亮了一路。
看样子真的只是一只小妖怪而已。
白衣女人還是保持着咧嘴笑,面向着风无理,飘着后退,察觉到這個人类少年穷追不舍,她开始加速了。
结果那人类居然還追在身后!
她又加快了一下。
谁知那人类居然還能更快!
白衣女人不断加快速度后退,脸上依旧对他咧着一张嘴笑。
她看到那個人类反手就要自己捅自己一刀!
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了要拿刀捅自己的手,半边脸狰狞,半边脸盯着自己,瞪大着眼睛,依旧紧追不舍!
她明显有些慌了。
不再神秘莫测地飘着后退,而是转身不要命一样跑了起来,两白色裙子下两條腿跑出残影。
好家伙,整段垮掉了。
可是她是真的怕了!
這哪裡来的疯子?
疯起来怎么连自己都要捅的?
风无理嘴裡有寒气吐出,戴着镯子的左手死死抓住握着剔骨刀的右手。
他低头看去自己右手。
刀上有蝌蚪一样的符文,从刀背上显现出来,顺着刀柄爬到了他右手上,甚至连半边身子都被他操控着。
原来是這样。
当时那個女人,就是在這样的情况下,拿着這把刀捅在自己心脏上。
“安静点!”
他对着這把邪刀骂了一声,前面撒腿狂奔的白衣女人被這声叱咤吓一哆嗦,跑得更不要命了。
不止前面白衣女人,被喊了一嗓子后,邪刀显然也安分了一点,最后所有爬上风无理半边身子的蝌蚪符文又重新爬了回去。
“那边那個小妖怪,過来!”
“你,你是除妖的人!?”
“不過来我就把你除了。”
“我沒害過人,良民,我是良民!”
对方慌不择路,已经跑到通往天台的楼梯,跑上去后发现天台门被锁住。
白衣女人贴着铁门,不知所措地看着這個可怕的人类,对方拿着刀,一個人就把下去的路给堵了個水泄不通。
“我跟你拼了!”
白衣女人张牙舞爪冲了上来。
被风无理面无表情地一脚踹飞了出去。
根本打不過!
她害怕极了。
抱着头就蹲下。
“呜呜呜,我真的沒害人,這裡一直死人,都不是我杀的啊,他们来的时候就死了,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又不关我事啊呜呜呜!”
這個人类少年,太可怕了!
那庞大的灵,即使他们整個族群站在她面前,都像花粉一样渺小。
“我沒說你杀人……站起来。”
白衣女人照着他說的做,浑身瑟瑟发抖。
风无理這才看清她的样子,长得非常清秀,楚楚动人,大概是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子。
他皱了皱眉,总感觉有点违和。
那张脸,不像妖怪的脸。
就像人也会因为地域,在长相上会有一定的差异,虽然妖怪也有人型的,但是妖怪的长相跟人类是有比较大差异的,即使最像人类的妖怪,也会有一定差异的,只有见多了的人可以区分這种差异。
“那张脸,不是你的吧?”
白衣女人不敢看他,低着头看着沒穿鞋的脚,弱弱道:“是,是我,我偷来的……”
“你把人家皮扒了下来?”风无理皱眉。
“不是的,這個女人已经死了,我只是偷了她的长相。”女人连忙解释。
“你一只小妖怪,沒事偷人家的样子干嘛?”
白衣女人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嫩白的脚趾在地上画着圈圈,左顾右盼,刚想說,又怂怂地低着头,但又害怕拿着刀的风无理,只好慢慢吞吞道:
“因为,因为那只人类,說她长得漂亮……”
“我,我好想再听一次……再听一次他說,說我漂亮。”
风无理一脸茫然,对這只小妖怪表示万分的不理解。
他拿刀背挠了挠头。
毕竟自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让她如实招来,他這個‘除妖人’可以酌情看看,到底要不要把她除掉。
她說。
原来她是一只魂蝶。
他们這些魂蝶,是在无数人类的灵魂碎片和构成世界的‘灵’所在一定纠缠條件下诞生的小妖怪,跟普通的蝴蝶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太過接近真实的普通蝴蝶,他们即使很微弱也能被看到,就像风无理在老家那三只乌鸦一样。
但除了看到外便无神异之处,他们說的话人类是听到不到的,不過是普通的蝴蝶罢了。
而且因为灵魂是最圣洁之物。
所以魂蝶普遍是在阳光下发着荧光的白。
可是這只魂蝶却是一只异类。
她是黑色的。
自诞生以来,就一直遭到别的魂蝶排挤。
被视为丑陋之物。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丑陋?
她也想像她的同伴一样,在阳光下像精灵一样起舞。
一只通体漆黑的蝴蝶飞過千山万壑。
她也想像别的魂蝶一样,得到赞扬,想被夸奖:快看那只蝴蝶,真是漂亮啊。
這样不值一提的愿望。
她不断煽动翅膀,努力去寻找,途径過的万水千山让她获得远超同族的‘灵’,她变得是普通魂蝶的两三倍大,翅膀上出现古怪的花纹。
但是因为這样,她变得更像是一只异类。
她是如此难看,她躲在暗处看着那些在太阳下起舞的同类,那一刻她觉得,太阳在拒绝着自己。
其实,也不過那样嘛!
她当时這样想,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承认好看!
什么丑陋之类的,丑陋就丑陋吧!
她就是這样恶心,丑陋,低贱的一只魂蝶!
只是,忽然有一天。
“真是漂亮的小家伙啊……”
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掉进一滴水,随后泛起了千层波澜。
为什么,要对自己說那样的话?
她不理解那人为什么說自己漂亮,她也不能理解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跟了上去,偷偷跟在那個人类身边。
她一直在暗处看着那個人类,跟人聊天,去吃饭,坐在房子裡工作,有时候会偷懒趴在桌子上睡觉,有时候跟人开心地大笑,
好寂寞…
为什么他当时会說自己漂亮呢?
她不明白啊,她真的不明白。
她好想再次听到這個人类說,說自己漂亮,她想再听一遍。
但是自己太难看了,這么丑陋的自己,怎么可能被夸奖好看的话呢?
终于那一天,她听到那個人类說,說那张照片裡的女人,很漂亮。
原来那样子就是很漂亮。
那一天,她用身上所有的‘灵’,来变成那個女人的样子,欢欢喜喜地再次出现在那個男人面前。
好想再听一遍,再听一遍說自己好看的话啊。
即使是偷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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