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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恋爱

作者:公子于歌
傅杨河真庆幸自己反应快,演技高超,他立即装作困倦不醒的样子扭過头去,然后伸了個懒腰坐了起来。

  “早上好。”班觉贡布說,声音還带着晨起的沙哑,听起来特别性感。

  “早上好,”傅杨河揉了揉头发,眯着眼睛看向班觉贡布,“难得早晨醒来能在床上看见你。”

  班觉贡布也坐了起来,问說:“昨天睡的好么?”

  傅杨河点点头,然后笑了,說:“毛青的女朋友一走,就睡得特别好了,哈哈哈哈。”

  “他女朋友走了?”

  傅杨河点点头:“听說吵架了,他女朋友就走了。”

  “我說昨天晚上毛老师的脸色怎么不对劲,”班觉贡布說着看向傅杨河,“不過前天晚上他们還大战到半夜,怎么吵起来了?”

  “前天晚上……”傅杨河忽然想起自己前天晚上睡的很安稳,并沒有被隔壁的声响惊动,“前天晚上他们动静也很大么?”

  班觉贡布說:“嗯,动静很大,搞得我天亮才睡了一会……你睡得倒好,沒受影响。”

  傅杨河看了看班觉贡布,心想那真是难为他了,二十出头气血旺盛的小伙子听了一夜春宫,估计也不好受,他又庆幸自己睡的死,不然想一想也觉得尴尬。班觉贡布被他看的有几分心痒,只觉得刚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傅杨河很惹人疼。

  傅杨河觉得班觉贡布的眼神太直勾勾的不掩饰,本来想自己也直视回去,看班觉贡布会不会不好意思,结果看了沒两秒钟,自己就败下阵来,便从床上爬下来去上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他想着班觉贡布在外头,便沒有管,谁知道過了好一会,听见還有人在敲门,是小唐的声音,喊道:“傅老师?”

  傅杨河拉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看见班觉贡布竟然還在床上坐着。班觉贡布跟他对视,這才赶紧裹着被子下了床,過去开了门。傅杨河心下只觉得奇怪,又不是光着身子,开门下半身還围個被子干什么,這么想着,脑子裡突然一亮,心脏就砰砰跳动起来了。

  他也是打年轻過来的,年轻汉子早晨起来有时确实难免会有不方便,尤其二十出头正是最强烈的时候,有时候醒来得缓半天才能下床。他噙着牙刷偷笑起来,见班觉贡布又裹着被子回来,后头跟着小唐,止不住地盯着班觉贡布的背影看。

  “找我?”他问。

  小唐這才回過神来,把电话递给他:“张导刚打电话過来……你们怎么起這么晚。”

  傅杨河接過手机便给张宏亮回了個电话,原来张宏亮下周要来了。

  通完电话之后他想起张宏亮上映的新电影来,问小唐:“张导新片的票房怎么样,爆了么?”

  小唐摇摇头,說:“票房不好,三连扑了。”

  傅杨河說:“幸亏我刚才沒问,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到要是票房不好岂不是尴尬。”

  对于张宏亮這样的大导演来說,三连扑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其实他本人的才华在那裡放着,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电影难看不到哪裡去,思想内涵也都是有的,可如今观众的口味太古怪了,票房卖座与否,和质量未必有关系,有的时候质量好的就会爆,有时候质量再好也会扑,难捉摸的很。

  傅杨河因此对《风花雪月》就更慎重了,心想一开始编导的时候就要摸清观众的口味才行,不能叫班觉贡布赔了。

  等他洗漱完出来,班觉贡布這才去了洗手间。小唐已经回去了,傅杨河趁着班觉贡布在洗手间洗漱的功夫,赶紧将身上的睡衣脱了下来,蹲在地上把衣服从包裡掏出来放在了床上。班觉贡布本来在刷牙,想问傅杨河還有沒有别的地方要逛的,沒有的话就确定一下回去的時間,他好让司机开车過来接,结果人刚到洗手间门口,還沒来得及将门拉开呢,就透過门缝看到了光溜溜白花花的傅杨河,腰细臀翘,身姿匀称挺拔,那叫一個春光无限。话已经到了嘴边,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他也忘了刷牙了,噙着牙刷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傅杨河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穿上去。

  白日裡看傅杨河的身体,大概是光线充足的原因,看着更白,瘦而不柴,健美柔韧,竟很有肉感。班觉贡布看的热血翻涌,在洗手间裡呆了老半天才敢出来。

  傅杨河已经穿戴整齐,看见班觉贡布小麦色的的脸庞上竟带了一点潮红,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问:“咱们什么时候走,我都收拾好了。”

  “吃了早饭吧。”班觉贡布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心下有几分心虚,便多看了傅杨河一眼。

  傅杨河却神色坦荡,說:“那我跟他们說一声,让他们收拾好行李。”

  三天公共假期已经结束,赛马山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广场上的搭建的舞台也都拆了,但是酒店外头那條街上的商贩都還在,据說按照老传统,转山会要持续一個月左右,三天只是九宿县的法定节假日,当地的藏民会继续在赛马山庆祝這一节日。等到大家都收拾好,吃了早饭,便从赛马上回到了厂子裡。舞蹈室已经装修完毕了,傅杨河迫不及待要去看,张跃說:“你脚好了再蹦跶吧,一瘸一拐的看着难受人。”

  “张老师說的对,多休息,养两天也就好了。”班觉贡布說。

  傅杨河便在床上躺了一天,除了工作之外,也沒有别的事做,便拿了小唐给他的那本书看。小唐笑眯眯地說:“终于有時間看了,我都给你推薦一年多了。”

  “原来真的沒時間,到了這边時間才多了,我就知道這边網络什么的跟不上,所以带了這本书。”

  “好看么?”

  傅杨河点点头:“我才看了开头几章。”

  “是不是很带感呀?”

  傅杨河說:“一早就猜到了,你推薦的书,名又叫放肆,一猜我就知道裡头料不会少。”

  “他這裡头青春校园裡的那点爱欲萌动写的特真实,凡是写到骨子裡人的本能**,都是又脏又纯真。”

  又脏又纯真。傅杨河觉得小唐总结的很到位:“后面一直這么甜么,還是会虐?”

  “看小說最怕剧透,你自己看。”

  搞艺术的人感情都比常人充沛敏感,傅杨河读到一個段落竟被戳中了心,心下特别感慨,眼眶都湿了,心想爱情真是這么动人的么?又甜又酸,搞得他也很想谈了。

  一想到要谈恋爱,脑海裡第一個浮现的就是班觉贡布那张脸,心想班觉贡布大概也是喜歡他的吧。只是他也沒谈過恋爱,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对方又沒有說過什么话,他很怕是自己想多了。

  黄静晨他们都去舞蹈室练舞去了。晚上的时候张跃来他房间找他,傅杨河不想单独和他待在一起,便說:“咱们去看看他们舞蹈排的怎么样。”

  到了舞蹈教室,张跃发现裡头除了黄静晨他们几個之外,還有一個小伙子,一看就是藏族人,生的黝黑剽悍。傅杨河给他介绍說:“他叫蒙克顿珠,是我给西文招来的。”

  张跃知道傅杨河在舞蹈上的造诣,也相信他的眼光,他亲自挑选上来的自然不会差,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舞蹈室的人见他们进来,便停下来给他们打了招呼,傅杨河就顺便把张跃和蒙克互相介绍了一下。

  “去参加转山会之前我给你们听了张老师谱的那首开场曲并让你们自由发挥编一段试试看,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要不一個一個跳一段给我和张老师看看?”

  作为开场舞,难的在于群演的调度,舞蹈方面并不算难,所以他们全都准备好了。一個一個跳下来,蒙克准备的比较急促,是最简单的,肖央、黄静晨、孙雷平分秋色,倒是赵小军编的极为繁杂,动作难度也比较高,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這一点,跳完的时候满脸的意气风发,显然是等着傅杨河表扬呢。

  结果傅杨河只是和先前看其他人的一样,只是笑着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倒是张跃用力鼓了鼓掌,說:“這個好。”

  傅杨河還是笑,不置可否。

  赵小军心裡就有些不痛快了,甚至于有些委屈,他为了编這段舞,在转山会期间一個人在房间裡练了很久,就是想脱颖而出,赢得傅杨河的夸奖,结果傅杨河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這样不痛不痒。

  傅杨河让他们编舞,其实也只是想让他们积攒点经验。他這次出来带着他们几個,让他们帮忙還在其次,主要還是想带带他们,让他们增加点阅历和经验。看完舞他和张跃从舞蹈室出来,张跃一边走一边說:“我看刚才赵小军一直巴巴地看着你,好像等你表扬呢。我跟他们接触的也不算少,他是几個裡头自卑心最重的,所以好胜心也很重,你出了名的心软,怎么也沒多夸他两句?”

  傅杨河說:“他一直跳的都很好,就是走的有点偏了。”

  跳舞和打仗一样,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不想出彩的也成不了好舞者。只是好胜心太重,有时候成也是因为它,败也是因为它。

  可能是来回一趟走的有点远了,回来脚趾头竟然开始疼了,就沒去公共澡堂洗澡。准备就那么就寝的时候,肖央提了一桶热水上来:“给你泡脚的,放這儿了。”

  小唐說:“肖央真是個面冷心热的人。不過你這肿都還沒全消下去,不能泡热水吧?”

  “沒事,我家肖央那么老远提上来的,我洗個脚。”傅杨河冲着肖央笑了笑,问,“你们都回来了么,早点回去睡吧。”

  “赵小军還沒回来,說要再练一会。”

  傅杨河点点头,看了看肖央,肖央說:“我等你洗完把水端出去。”

  “不用不用。”傅杨河笑道,“你回去睡吧。”

  “這有我呢。”小唐說。

  肖央這才走了。小唐等他上了床才走,傅杨河隔着房门听见他在跟赵小军說话,就问說:“是小军回来了么?”

  赵小军就推开房门跟他打了個招呼:“傅老师。”

  “才回来?”

  赵小军神色非常疲惫,头发也湿漉漉的,显然累的够呛:“嗯。傅老师晚安。”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說。”

  赵小军看了看身旁的小唐,小唐說:“你们聊,我睡了。”

  赵小军便进来了,傅杨河在床上坐下,說:“你也坐。”

  赵小军大概猜到了他要說什么,坐下来垂着头也不說话。傅杨河便问:“是不是今天你跳的舞我沒夸你,所以你才练到现在?”

  赵小军闻言抬起头来,几次欲言又止,开口說:“既然傅老师提到,我就直說了……我觉得我跳的是裡头最好的……”他說着便红了脸,“……可能只是我自己觉得……但我真的付出了最多,可是好像在你看来,我跳的還不如蒙克……”

  “就舞蹈来說,你跳的的确是你们几個裡头最好的。”傅杨河說,“你一直是你们几個最努力的,老师和团裡的各位老师都看在眼裡呢。”

  赵小军红了眼眶,垂着头,听傅杨河說:“可是有时候你心裡太想着胜人了,所以努力错了方向。”

  赵小军抬起头来,眼睛裡含着泪光,单薄的脸庞充满了倔强的表情,下巴比来藏时還要瘦削一点。

  “我问你,我让你们排的是什么舞?”

  “演出的开场舞。”

  “开场舞最重要的是什么?”傅杨河不等赵小军开口,便道,“开场舞是规模和气势最大的群舞,不光有专业舞者,群众演员也要参与其中的,因此对开场舞的要求并不是难度,而是气势,越是简单直接的舞蹈动作,越适合开场舞,你跳的那一段,放在舞蹈大赛裡都是拔尖的,除了你,你觉得有几個人能跳出来?你的舞已经跳脱出当地舞蹈的特色,变成個人能力的展示了,所以我沒有夸你。”

  赵小军呆呆的,脸上的红晕更甚,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来。

  “還有,你知道平日裡你和黄静晨比,为什么总是差一截么?”

  赵小军用力地点点头。

  “你知道么,我原来也像你一样。我小时候学的是戏曲,十几岁的时候才改行学跳舞,虽然有一点童子功,但是和正经的舞蹈苗子還是沒法比。但是年纪小嘛,看到自己总是不如人,心裡也不甘心,所以跟你一样刻苦,后来逐渐爬上来,但距离顶级舞者,還是差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脱颖而出的么?”

  這正是赵小军如今的处境,他忙问:“老师你是怎么做的,快教我。”

  傅杨河笑了笑,說:“我后来发现,我总是想赢了别人,不管比赛也好,演出也好,总想怎么比别人跳的更好,看到别人一個动作,就一门心思想自己怎么在這個动作上胜過他,难度更大,技术更高,但這样即便赢了别人,也不出彩,因为沒有了自己,也就是我常跟你们說的灵气。所以我就想明白了,不该跟别人比,应该跟自己比。”

  “跟自己比?”

  “不管是编舞還是跳舞的时候,不要想怎么赢了别人,而是要去想,我自己擅长什么,找到自己的长处。每個人的长处都是不一样的,硬要用自己的短处去胜别人的长处,只会吃力不讨好,也不要想着面面俱到,那样只会变得哪一面都强,但哪一面都不是最强。多想想自己擅长什么,怎么跳出最好的自己,有個人特色,才是做艺术最重要的事。”

  赵小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傅杨河笑了笑說:“這些都是要靠自己摸索的,总有一天忽然就开窍了,所以你不要急。身体最要紧,如果一味地超负荷训练,将来只会更早离开這個舞台,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啦,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谢谢傅老师。”

  傅杨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赵小军走了之后,才躺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直躺着的缘故,竟然沒觉得困,就趴在窗口看月亮。

  這边的月亮特别清亮,星星也很多,他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星河璀璨,众星拱月。他也是无聊,心想星星看的這么清楚,或许能找到不少星座,就从北斗星找起,找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快一天沒见班觉贡布了。

  把他们送回来之后班觉贡布就走了,他作为西文的老总,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陪着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去了昌都市区,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竟然有点想念。今天不是和班觉贡布一起睡,以后也不会和他一起睡了。

  這念头竟然叫他觉得伤感,以前沒和人一起睡過不知道,一起睡過了,才知道两個人一起睡,比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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