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文文弱弱的文若 作者:洛水忆浮生 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主题模式: 恢复默认 作者:洛水忆浮生 更新時間:22121422:56 贾怀纲把范大志领到后院,他余怒未消,埋头走的飞快。 范大志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贾怀纲黑着脸推开一扇门道:“你想禁闭?想陪你好兄弟是吧?如你所愿,自行下去吧,走到头就到了!”說完轻推范大志一把,把房门一关,转身离去。 室内光线黯淡,范大志望着下面黑黢黢的台阶,听着台阶上方石壁滴落下来的水滴发出滴答滴答声,在這阴森空旷的房间裡显得格外清脆,就像隐身在黑暗裡的幽魂敲着催命的梆子。 范大志胆战心惊的一步一步往下走,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颤,越往下面越是黑暗。 也不知走了多少台阶,他摸着冰凉潮湿的墙壁慢慢向下挪动,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愈发恐惧,忍不住大声叫喊着:“何安,何安……”! 声音在空旷的通道裡传出很远,但无人回应,只有瘆人的“何安……安……安……安……”回响飘荡,范大志不禁毛骨悚然。 何安坐在寒冷的长石板上运转功法已经一天了,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不敢歇息太久,因为只要超過半個时辰,就通体生寒。 那种寒冷简直无法形容,冰冷彻骨,甚至能够侵袭五脏六腑,鼻子吸进的寒气刺激的胃部隐隐作痛,嘴裡呵出的气体也是冰凉的,全身的血液仿佛冻住一样,呼吸也变得困难,只有不停运转心法直到身体微热,才能勉强抵御寒冷。 這一天的時間,他已把叔叔传授的心法不知练了多少遍,刚开始只能坚持半個时辰,但彻骨的寒冷逼迫着他不敢松懈。随着時間推移,何安不停刷新自己运功御寒的時間上限,从半個时辰到一個时辰,再到一個半时辰,如今他已经能够勉强坚持将近两個时辰。 隐约地,何安似乎听到人在呼唤自己,侧耳仔细聆听,像是范大志的声音,他站起身,范大志那发颤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范大志边走边喊,他胆子本来就小,摸索着在时而空旷时而狭窄的黑暗中走了半天,感觉阴森恐惧又孤寂无助,喊着喊着他已带着哭腔,只觉得脚下的路太過漫长,似乎通向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前方蓦然亮起一团黯淡的黄光,向自己飘忽移动過来,就像一簇跳跃的鬼火,范大志惊的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腔子,何安的声音已及时响起。 “大志!你怎么也来了?” “我下来陪你呗……呸呸……怎么說的好像下地狱一样,不過這裡還真像地狱。” 何安提着风灯,把范大志带到石屋,范大志看到何安发梢、眉毛上都结满了一层白霜,心想如果何安有胡子,此时不就变成一個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爷爷,忍不住发笑:“咱们兄弟一向是同甘共苦,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你已经饿了一天沒有吃饭了吧?”說完从怀裡摸出一個酱肉包,递给何安。 何安心中一暖,接過包子,范大志又得意洋洋地說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還沒說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颤。 何安赶忙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裡,說道:“赶紧运功,這個鬼地方很不正常,不运功抗寒真能把人冻死,但即便运转心法,也很缓慢滞涩,比在外面困难的多,我在這待了一天,才摸到一点门道。” 范大志依言也开始运转心法,果然和何安說的一样,真气在体内运转极其缓慢。 他闭目仔细感受回忆道:“這裡真是邪门,昨天晚上我把知行院几乎都逛遍了,按照惩戒堂的方位布局,我們又走了那么久,现在我們的位置……应该是在国师院长住的知行阁下面……哎呀……好冷啊!” “我們如今在哪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运功,真能把人冻死!” “小安,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你說……過几天我們被放出去的时候……会不会变成冰雕?” “你不要讲话了……专心运功……” “不……我就要說,你记住……在我冻死……变成冰雕之前,你……帮忙……把我的……姿势摆的帅一点……” 丁文若结束了入学第一天的课程,在夕阳的余晖下走出知行院大门,坐进了家裡负责接送的黑色马车。 马蹄滴答,伴随着马车的吱呀声,穿過几條街道,丁文若曲膝坐在马车裡,一只手托着下巴,长长的睫毛扑簌,通過雕花镂空的车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心裡不知想到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爷爷已经病了很长時間了,病情时好时坏的,爹爹最近比较忙碌,有时整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听說方师哥去了兰州大营,他谦和文静的样子,跑去兵营又能做了什么。都說男儿志在四方,可谁又会在乎女儿家的感受呢,那個家伙总是追着自己,虽然他身份挺尊贵,长相也不差,可是自己看着他实在生不出一丝欢喜,甚至……還有一点讨厌……爷爷是最疼爱自己的,可是他老人家现在身体不好,有些事情說给他听,只会徒增烦恼。他還会善意的打趣自己,然后宠溺的抚摸着自己额上的长发,就像小时候那样……”丁文若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已经拐进了定鼎大街,幽深的巷子裡,几丛湘妃竹叶子凋零,黄色的的围墙上伸展出一枝枇杷树的枝條,枯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瑟瑟飘落。 丁文若推开车窗,微微探出螓首,就看到了相府门口的两個大石狮子。 回到相府,她先换了一件衣服,出了闺阁,来到爷爷居住的院落。穿過后堂,一直走到前厅中间,几扇高高的转角屏风把這裡分割开来,前面就是爷爷的寝卧。 丁文若鼻端嗅到一股清幽的檀香味道,脚下放缓轻手轻脚地透過屏风的薄纱向裡面看去。 知行院行院院首程子涯正在给爷爷治病,爷爷褪去上衣坐在榻上,程子涯在丈余外地下一個蒲团上坐着。 墙角香炉裡点着几支檀香,那個叫华仲的御医坐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揪着胡子,一双眼睛不时在爷爷身上徘徊,偶尔看看程子涯,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悄悄的房间裡蓦然响起悠长的吸气声,博古架旁的帷幔翩然飘动,角落裡几支檀香微颤,红色香头变得格外明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向下引燃,片刻時間,几枝檀香已多半变成白色弯曲的香柱,悄无声息的跌落香炉化为灰烬。 檀香缭绕升腾,坐在蒲团上的程子涯一挥手,凌空飞出八枚银针,银光灿灿的细针准确地沒入丁奉元梁丘、三裡、曲池、列缺、关元、曲骨、肺俞、天突穴道,他眸子精光爆射,双手轻挥,八道淡紫色元气顺着银针进入丁奉元体内。 大约過了一柱香功夫,程子涯右手一张,八枚银针嗖地飞回手中。 丁奉元的脸色慢慢由苍白转为红润,丁文若在屏风后面看到這一幕,好看的黛眉挑起,杏眼圆睁地掩着小嘴,片刻,又蹑手蹑脚地走开。 丁奉元披起上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道:“有劳子涯了,每個月還得麻烦一趟,专门给我這個糟老头子治病。老夫其实也知道,自己這具残躯,已接近油尽灯枯,即便就此撒手西去,也是天命所归,子涯……实在不值如此。” 程子涯站起身拱手道:“丁相鞠躬尽瘁,为国操劳成疾,天下敬之,子涯理当如此!丁相无需介怀,只要安心调养,将来定能康健如昔!” 程子涯身材魁梧,头上乌黑长发用一個铜箍束在脑后,他额头宽广,一双平眉重瞳,燕颌虎须,穿着一身黑色澜衫,顾盼之间威风凛凛。 程子涯转头对一旁的御医华仲道:“我這次還是以先天紫薇气调理丁相气血,還請华御医按照咱们事先拟好的方子抓药,待丁相服過三副,再做相应调整。” 华仲神情一肃,拱手道:“有程院首相助,药力能够更大发挥,丁相的病情虽无好转,但也沒恶化,若非如此,陛下降罪下来,华某项上就是长了十個脑袋,怕是也担当不起!”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又道:“拟好的药方中有一味紫海盘车,此物虽然对脏腑内积痨淤血能够疏通缓解,但毕竟是大寒之物,是否再加入一味附子,针对丁相四肢厥冷,气机阻滞……两者中和相佐……” “华御医多虑了,紫海盘车虽是大寒,入药只需少许半钱,以武火煎之,再改文火慢熬,如此可确保无虞。”程子涯打断他的话道。 “呃……程院首所言极是,想不到院首不但武功出神入化,医术药理竟然也如此精湛,……程院首妙手回春,比之当今两位杏林国手也不逞多让……紫海盘车虽然珍稀,但华某记得宫中的药库中尚有存余……我稍后立即进宫取来……程院首刚才那一手银针飞渡……可是国师大人亲授的嗎?” 程子涯眉头蹙起,心中闪過一丝不悦,這個御医华仲的医术還說得過去,就是有时喜歡打听一些无关医病的事情,对一些传闻辛密甚有兴趣,甚至有时在相府和仆人老妈子也能刨根问底聊上半天,华仲如此性格,不知进退,让常到相府来的程子涯很不喜歡。 就在此时,丁非庸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一看到程子涯就热络地拱手道谢,丁文若捧了一盏茶,从后堂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程子涯行了一礼。 “文若,今日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学堂裡的老师授课能否听懂?以后有那個不开眼的家伙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亲自打他板子!”程子涯接過茶盏,看看丁文若,轻啜一口笑道。 丁文若微微一笑說還好,教习先生讲的极好的,同学也都很友善,文若非常感激院首,每個月不辞辛苦给爷爷治病。 等程子涯与华仲走后,丁奉元渐感疲惫,躺在榻上已然熟睡,丁文若到父亲书房,把知行院裡何安和范大志的事情讲给了丁非庸。 丁非庸听的眉头蹙起,抚着漆黑如墨般的胡须,摇摇头道:“你方师哥虽然年轻,但向来稳重,以他的眼光应该不会看错,這中间也许……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等他俩禁闭之后,請回来让我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