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关心则乱
万家灯火通明,夜空群星闪烁。
飞雪谷的今夜,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却也与往常无异,今夜的飞雪谷,如其余八州的万家一样灯火通明,亦如往常一样阴云遮顶,鹅毛大雪倾盆而下。
冰倾城活了千岁,至今,她都仅仅只在飞雪谷见過一次晴朗的天,只在飞雪谷见過一次太阳,而那一天,是薛云等人离谷外出历练的当天。
岁月如梭,仅仅只是眨眼间,好似一场梦,十年時間便過去,九州盛会已经到来。
今日,薛云等人安然无恙地回归,按照约定,冰倾城和冰映月二人不会阻止薛云去参加九州盛会。
的确,若是依常理而循,源族绝不可能在九州盛会上对薛云动手,所以此行,薛云依旧会安然无恙地回归,可即便如此,冰倾城亦忍不住为薛云担忧。
薛云如今战力,足以成为九极,按理說,他应该登上渡船,可他却沒能登上渡船。
薛云此行,冰倾城着实无法放下心来,也不仅仅只是冰倾城,冰映月亦是如此,她们都在为薛云此行担忧。
薛云对源族的威胁,是在太大,在外,源族或许会放薛云一马,但九州盛会的举办地是源族的地盘,到了源族的地盘上,源族還会放過薛云嗎?
想要薛云无忧,必须让极致半神随同薛云参加九州盛会,而且去一尊极致半神显然不行,至少要四宗极致半神齐至,方可护薛云周全,可~這~现实嗎?
這并不现实,此番薛雲与源金的生死决战,源族已经对四宗动手,若是四宗极致半神离宗,或许会让贼心不死的源族有可乘之机。
源族四尊极致半神被四宗收押,实力大减,在钳制四宗极致半神和覆灭四宗两方面或许无法两全,可源族内却還有着一個不可忽视的存在,他便是海外血神。
在外,海外血神或许会顾忌九州之神,不会贸然出手,但是在源族自家的地盘上,他還会有所顾虑嗎?
此番,为了四宗,冰映月四個极致半神绝不能随薛云前往九州盛会的现场,最多也就派几個半神境强者前往九州盛会的现场,在照管本宗弟子的同时保护薛云,可半神境强者,能抵挡住极致半神之威嗎?
冰倾城站在飞雪殿外的雪地上,望着头顶阴暗的天穹,心情复杂而又沉重,此番,无论如何,她都会随薛云一同前往九州盛会的现场,即便是死,她亦会护住薛云,可她却担心即便自己以命相搏,也难以护得薛云周全。
就在冰倾城倍感压抑之际,冰映月静悄悄地落在冰倾城身后。
冰倾城心事重重、思绪万千,自然沒能察觉到冰映月的到来,依旧還处于自己的世界中。
冰映月上前一步,站在冰倾城一侧,淡淡道:“若孤前辈来讯,明日我們四人会到九州盛会的现场,你无需過分担心。”
所谓知女莫若母,冰映月知晓冰倾城在担心什么,所以并未多问,直接說明来意。
冰倾城侧過头,望着一旁冰映月道:“你们若是离开,四宗又该由谁来守护?”
冰映月道:“若孤前辈是九州最为强大筑界师,九州盛会期间,他会以本命精血构建庇护四宗安危的结界。”
“无论是千源剑圣源唯今,還是源阁极尊,想要攻破若孤前辈以本命精血构建的防御结界,唯有燃烧本命精血一條路,而且即便他们燃烧本命精血,也很难在短時間内攻破若孤前辈构建的防御结界。”
“若孤前辈說了,他有自
信,无论是源族哪一個极致半神,攻破他构建的防御结界的時間,至少都足够我們在九州盛会现场和本宗之间来回十趟,所以无需担忧。”
冰倾城一脸凝重道:“可按照小云所言,源族内有一尊真正的神明,他是海外血神,若是海外血神对你们出手,你们自身安危又该如何?你们若是遇险,還能助四宗脱困嗎?”
冰映月淡淡笑道:“小云的确如此說過,但源族有海外血神,我們有九州之神,九州之神见海外血神对我們出手,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
冰倾城道:“可天九演武场是源族的地盘,九州之神能在海外血神出手的时候赶到么?”
“海外血神知晓九州之神已经复苏,他难道会沒有防备么?若是他在九州之神抵达天九演武场之前做好应对九州之神的一切打算,九州之神還能助你们脱困嗎?”
冰映月笑道:“九州之神能战胜海外血神,并将海外血神之魂镇压在通天塔之下,就证明九州之神强于海外血神,即便海外血神以手段阻拦九州之神到场,九州之神亦可破除一切障碍赶到天九演武场,這一点,你倒是无需担忧。”
冰倾城深吸一口气,一脸担忧道:“母亲,您觉得我們真的应该让他参加九州盛会嗎?我們可以将他留在飞雪谷,不让他去参加九州盛会嗎?”
“母亲,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這种感觉,但我有,我心神不宁,总感觉小云会在九州盛会遇险。”
冰映月道:“我同样有這种感觉,不仅仅只是我們,若孤前辈和雷天齐他们也有如此感觉,所以,若老前辈才会提议用本命精血构建护卫四宗的结界。”
冰映月一脸认真道:“当然,为了保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小云囚禁,不让他参加此番九州盛会,但我們真的能這样做嗎?”
“小云不是一個孩子,他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懂道理,亦比任何同龄人都要聪明。”
“他是一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他心中无惧!所以一往无前!”
“小云之所以如此不凡,是因为他一直都在走自己的路,作为长辈,我們应该支持他,而非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冰倾城眼裡闪烁着泪光,她侧過头,望着冰映月道:“禁止他参加九州盛会就是绊脚石嗎?我們如此做,难道不是在保护他嗎?”
冰映月沉声驳斥道:“你這是在改变他。”
“你关心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能理解,也不会怪你,但你所做的一切,无不是在告诉他命数已定的事实。”
“他本无惧,可你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他产生恐惧,他因你的所为而惧,道心在你的所为下潜移默化地转变,待到转变完成,他便不再是现在這個薛云。”
冰倾城震声道:“难道保护他也是错?难道珍惜生命也是错?”
冰映月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激动,她望着冰倾城,淡淡道:“倾城,所谓关心则乱,你已经乱了。”
冰倾城道:“薛云是我的孙子,是莫愁的儿子,我岂能不乱?我岂能看着他去送死?”
冰映月用训斥的口吻怒道:“倾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沒登上渡船的确无法成为九极,但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会死,你知道嗎?”
“自六君时代至今,有多少人登上了渡船?又有多少人沒能登上渡船?沒能登上渡船的所有人都死了嗎?沒有,他们并沒有死。”
“我的师弟、师妹,你的师叔、师伯,我們飞雪谷的几個太上长老,他们都沒能登上渡
船,可他们现在却依旧活得很好,他们已经是半神境强者。”
“倾城,沒能登上渡船,真的就意味着小云会死嗎?你为何一定要让自己认为他沒能登上渡船是因为他会遭遇生命危险呢?是因为他不凡嗎?是因为他与众不同嗎?”
“倾城,你几個师叔、师伯如何?曾经的他们是否同样不凡?曾经的他们是否被誉为我飞雪谷天资绝顶的天之骄子?他们沒登上渡船不会死,薛云沒登上渡船就一定会死嗎?你是因为什么才得到如此结论?”
冰倾城望着冰映月道:“母亲,您不也是如此嗎?您不也认为他此番前去会有危险嗎?其实也不仅仅只是我們,父亲和若孤前辈不也是如此认为的嗎?”
“若非你们如此认为,你们岂会随他一同前往天九演武场?”
冰倾城說完,冰映月神情一滞,而后,她轻声道:“对!之前我們的确如此想,但现在想来,我所言不无道理,难道不是嗎?你认真想一想,看看你是不是太過大题小做?”
冰倾城道:“母亲,在事关小云生命的事情上,即便是大题小做也值得。”
冰映月语重心长道:“倾城,你应该相信他。”
冰倾城道:“可在這件事情上,我更相信我自己,因为我不想信任换来的是一具尸体。”
冰映月道:“倾城,你为何要如此固执?”
冰倾城道:“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冰映月道:“我不是說了嗎?九州盛会期间,我們四人都会到场,护卫他的安危。”
冰倾城道:“可······”
冰倾城话未說完,便不再继续說下去,她想要說的话,她的担忧,冰映月早在之前就已经为她解答。
冰倾城沉默,但她的心,从未如此刻這般不安,她的思绪,从未如此刻這般混乱。
冰倾城试着說服自己,让自己不朝最坏的方向去想,可她却无法說服自己,因为‘此番薛云会遇险’的思维早已根深蒂固。
冰映月语重心长道:“倾城,关心则乱,你千万别想太多,你应该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這件事,不再让這件事困扰自己。”
冰倾城深吸一口气,双眸内闪過一抹异芒,她侧過头,望着冰映月道:“母亲,您放心,我会冷静下来。”
說完,冰倾城便转過身,朝身后屹立在冰天雪地中的飞雪殿走去。
冰映月缓缓转過身,她望着冰倾城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无奈,忍不住摇头。
待到冰倾城彻底消失在冰映月的视线中后,冰映月便离开了飞雪殿前的冰天雪地,回到飞雪秘境中。
冰映月所言不无道理,登上渡船者寥寥无几,沒能登上渡船的人数以亿计,沒人能证明未能登上渡船就一定会死。
冰映月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可想要薛云死的人,不仅仅只是源族,還有陈定。
陈定从来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既然已经铺好了薛云的死路,就一定能够成功,所以,此番九州盛会,薛云必死无疑。
十年百年也好,千年万年也罢,无法一直延续的传奇,终究会被埋沒在時間的长河内,成为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十二年为一纪,万纪为一世,神之纪元已经走過了十一余万年,距离下一世的到来,已经沒有多少年了。
九极的时代,是一個辉煌的时代,亦是一個极为短暂的時間。
九州盛会结束后,九州混乱加剧,各方势力混战,而九州,也将迎来此世的终结,下一世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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