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头奴 第58节 作者:未知 沈翼看着她的样子,笑出来,捏捏她的手,“你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姜黎嘟哝,“男人。” 沈翼越发想笑,這便又站着跟她保证了一遍。說罢了抱她一下,這才說了句“那我去了”,转身往马车上去。姜黎便就站在下头看他上马车,而后看着车夫打了鞭子驱着马车离开营地,她才回去。 回到帐裡的时候阿香已经等着她了,胳膊上挂着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送到她面前說:“沈将军和如意回去了?那咱们也抓紧吧,你穿哪一件?” 姜黎看了看,一件墨绿色,一件藏青色,沒什么拣头,便随便挑了一件。阿香与她分好了衣裳,自己也开始解衣衫换衣裳,說:“這是我能找来的顶好的了,大小差不多,穿完了還得给人還回去。還有靴子顶小的也大些,那双新的還沒给人送過去,你先穿,我這也是借来的。還有两顶平头小样,你待会儿挑一個,剩下的给我。” 姜黎拿白绫條儿裹住胸,把衣袍裤褂都穿上,又穿上那靴子来,束起头发再挑了個平头小样戴着,也就收拾好了。原都是军营裡找些個子小的人借来的干净衣裳,正合她们穿。 姜黎穿好了,一面整理衣襟一面送给阿香看,“像男人么?” 阿香理自己的衣袖子,看她一眼,“不像,不够糙。” 姜黎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算了,谁也不会仔细看我們。” 這样两人就算收拾好了,腰包裡揣上银子,结了伴儿从军营后头的小豁口裡出去,往城裡去。這会儿天已经有些微蒙蒙的暮色,阿香拽着姜黎的手腕子,问她:“你怎么不跟沈将军說呢?” “我掐着日子呢,知道今晚他娘会叫人来請他回家。”姜黎仔细脚下,“我要是跟他說了,他肯定要跟着一起,或者根本不让我去。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总是什么都让他处理。他每天那么多事,够烦的了。再說這事儿,我自己去探问,更踏实些。” 阿香也睁大了眼睛看脚下,“也不知道苏烟络在醉花楼怎么样了,有日子不见了。别咱们到了那裡,她却不在了,再扑個空。” 姜黎语气平淡,“扑個空就当出去散散心,也沒什么。倘或问别個能问出来些什么来,也成。” “只怕不容易。”阿香接她的话,“你不是說沈将军派人去查了么,都沒查出什么来。凭咱们,更不成。” 姜黎不說那丧气话,横竖自己的事情自己得操心,不能什么都往沈翼那裡一丢,就不管了。她這会儿能摸着路子去探问消息,自然就是要去的。两人便這么一路入了城门,又往城西找醉花楼去。京城裡酒馆妓馆都很多,稍停住脚周边儿瞧瞧都能瞧见一個,不過是门厅富丽与否的差别。 那醉花楼是京城一等一的妓-馆,找起来也不难,一路上随便拉着個人问两句,也便摸着道儿找到了。醉花楼建在一條小河边,到了這晚上河面上点了莲花灯,又几步一個柱子,上头都挑着各色花灯。往门厅裡瞧,亦是彩灯晃眼,处处都是好景致。那门外站着招揽客人的妓-女有两排,各色的绢纱彩衣,和画裡的神仙妃子沒什么两样。 阿香沒见過這样的场景,以前她也呆過妓馆,那是小地方的小妓馆,可沒有這样的气派。她有些看直了眼,只拉着姜黎的手腕子說:“真好看。” 姜黎清清嗓子,想着来找苏烟络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她们都是按钱估价的人,不是說想见就能见的。這就拉着阿香往馆子裡去,到了近前,那些浓妆艳抹女人们就抬手撩上来,扶着胳膊說着,“客官裡边儿請。” 终归是女人,姜黎和阿香都不是很自在,心裡不想在此地久留,便直接去找了妓馆老鸨。這也不需要多少客气话,姜黎上去就问她:“苏烟络苏姑娘,這会儿方便接客么?” 老鸨看了她和阿香一眼,瞧她们细皮嫩肉的,然穿的衣服却不怎么样,也不知有钱沒钱,却還是陪着笑脸道:“苏姑娘這会儿正忙着呢,您二位要不看看别的姑娘。咱们這裡這么多姑娘,也有比苏姑娘好的。” 姜黎听苏烟络在就放心了,只道:“那我們等会吧,她闲了麻烦你告诉我們一声。” 老鸨脸上挂着笑,半晌道:“你们二位……要一個姑娘?” 姜黎和阿香原沒多想這個問題,這会儿听老鸨這么问,少不得還是硬着头皮說是。那老鸨脸上的笑還是挂着,便又道:“要是這样,可是要加钱的。一個人伺候两個人,吃不消。钱少了,我們苏姑娘可不接。” 這会儿就是做生意一样的事,谈拢了就成交,谈不拢就一拍两散。姜黎只想找苏烟络說几句话,不想多生事端,自然顺话应一句,“成。” 老鸨听了满意,這就去了,說:“你们先坐着吃杯茶,酒水点心都随意。苏姑娘那边儿好了,我就来叫你们上去。” 姜黎应下话来,便与阿香找了個角落裡的桌子坐下来。酒水点心是不敢吃的,也就吃些茶。阿香吃着那茶,便开始感慨,“京城真是什么都贵得吓人,待会儿不知道那妈妈会要咱们多少钱。你說让沈将军知道,你拿着他的钱出来逛窑子,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姜黎端着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看向阿香,“不会。”說罢了抿一口茶,又說:“钱是他给我的,還不是随我怎么花。逛窑子怎么了,我又沒真做什么。再說了,大伙儿都是一样的人,怕什么?” 阿香這就不跟她說了,趁着這机会只管四处看去,权当长见识了。看了一气,吃了三五杯茶,嘴裡念叨着老鸨怎么還不来叫她们。這又等了一气,终于把人等来了。那老鸨扭着腰肢,看着姜黎和阿香說:“苏姑娘那边儿闲下来了,你们怎么說,是過夜呢還是如何?” 姜黎把嗓音压得沉一些,“我們就找苏姑娘說会儿话。” 老鸨听這话就不高兴了,笑容僵在嘴角,半晌道:“吃茶說话,也成,一人收你们五两银子,总共十两。時間不要太长,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時間。” 阿香一听十两银子眼睛都瞪大了,她這辈子也沒见過十两银子,便不自觉出声道:“太贵了吧?” 老鸨无所谓,“觉得贵可以付二两银子出去啊,不打紧。” 阿香结舌,“什么二两银子?” 老鸨已经有些不想說话了,抬手指指桌子上的茶杯,而后道:“這不是你们乡下那犄角旮旯的小酒馆儿,沒打听好,就进来吃酒看姑娘?” 阿香還要再說什么,姜黎拉了她胳膊一下,她便只好把想說的话咽了下去。這确实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能在京城地界上开這么大的妓馆,几乎什么东西都是上乘的,那背后就一定有人。這种地方,进来了就要闷不吭声被宰银子,否则就不要进来。 姜黎不想生事,自然应老鸨的话,“两個人,十两,一炷香的時間,成的。”說着便伸手去腰包裡掏钱,阿香却拉了她一把,這会儿道:“你一個人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我出去外头坐着,你出来了就去找我。這一炷香的時間,我可坐不起。” 說罢阿香就去了,留了姜黎一個人在裡头。老鸨看這样,也不为难姜黎,便道:“罢了,给五两吧,话說完了就下来,别磨蹭。” 姜黎道谢,从身上掏了五两银子给她。這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往楼上去。老鸨带她到苏烟络的房门外,伸手上去敲门,往裡头說:“人给你带来了,吃会茶就走。”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便瞧见了苏烟络不大耐烦的脸。然看到姜黎那一刻,她愣了一下,而后便笑了,說:“是你啊!” 老鸨一瞧,原来认识,這又开始做顺水人情,只道:“既然是旧相识,那就多坐会儿吧,你们聊,我這就下去了。” 苏烟络看着老鸨下楼去,便拉了姜黎进房间。脸上喜色鲜亮,看着她道:“你果然来看我了啊。” 姜黎随她往桌边坐去,“說来惭愧,沒有钱,真看不起你。” 苏烟络瞄她一眼,给她倒茶,端着茶杯往她手裡送,而后直截了当道:“說罢,找我什么事儿?” 姜黎念着時間有限,也就不与她寒暄了,直接便說了来意,道:“我是有事才来的,听說前些时候来了個南方商人,从你们這裡赎走了一個姑娘,你知道么?” “這個啊。”苏烟络在桌子边坐下来,“這還是我来這裡之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們還在回京城的路上呢。怎么,你来打听這個做什么?” 姜黎也无心吃茶,直接道:“我就是想打听打听,那個商人是哪裡的,姓什么,叫什么。” 苏烟络看向她,“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就知道他姓梁,都叫他梁大官人。這事儿叫姐妹们都羡慕,所以听她们說起過。但是這商人是哪裡人,就不知道了。要不,叫妈妈来问问?” “能问出来么?”姜黎觉得那老鸨不是個好說话的人,如果能问出来,沈翼的人来查,为什么都沒打听出来。 苏烟络却道一句“试试吧”,便出去找那老鸨去了。片刻把人带了进来,桌边上拉出椅子给她坐了,便问她:“好妈妈,跟我們說說,之前那诗青被什么人赎走了?” 老鸨被苏烟络粘了一路上来,這会儿坐下吃茶,拿眼睛瞥苏烟络和姜黎,說:“之前有人拿了一百两银子来,我都沒說,凭什么跟你们說?我可是答应了人家梁大官人的,不随随便便告诉人知道他的住所行踪。我若跟你们說了,不道义啊,是不是,姑娘?” 姜黎愣了一下,“您看出来了?” 老鸨把吃茶的杯子放下,手上的蓝宝石戒指闪過一道白光,“我又不瞎,還看不出男女了?一开始沒仔细瞧,带上来就看出来了。” 苏烟络给她斟茶,不接這沒意义的茬儿,只道:“干咱们這行,讲什么道义啊。您不要那一百两银子,那不是怕那些個男人有喜歡诗青姑娘的,去找梁大官人坏事儿么,您跟我們說,我們又不会坏您的事儿,您說是不是?” 老鸨接她手裡端過来的茶,直直看着姜黎,“我又不知道你们问這個做什么,可不知道会不会坏事儿。” 苏烟络也不知道姜黎问這個做什么,便转头问她:“你打听那梁大官人做什么?” 姜黎抿唇,不知该如何說這事。心裡想着用什么敷衍過去,還沒想好,那老鸨把手裡装满茶的茶杯搁到桌面上,叹了口气道:“罢了,說给你知道也不是不能,但也不能白告诉。” 姜黎见她有要說的意思,便忙开口:“您要什么?” 老鸨不理她,只乜苏烟络一眼,說:“以后别跟我拿头,乖乖儿地听我的话,不要太挑三拣四,也不要给我和客人脸色看,让我不好做人。咱们這馆子裡,就你比我還横。” 這是要拿這消息换一個听话的苏烟络,苏烟络咽口气,啐一句,“趁人之危!” 老鸨也不跟她多說,起了身就要走,“谈不拢我可不强迫你。” 姜黎好不容易来求她一回,苏烟络也是要面子的人,這就起身一把拽住了老鸨,“罢了,答应你就是。但我不定做得来,一月两月的怕是忍得住,往后可不一定。” “换你苏烟络一月两月给我赚银子,足够了。”老鸨這就站住,看向姜黎,“梁大官人是苏州人,全名梁问山,做丝绸生意的,在苏州有個绸缎庄子。我只跟你们两個說,可别說出去了,叫人坏了我的好事,找你们算账。那梁大官人是個不爱出风头的,上回来京城就是散心,只带了一個随从,可沒人知道他是谁。也就跟看上了诗青姑娘,要跟我赎人,才亮出了家底。” 姜黎听老鸨說出這话,心裡默默记下来,這又去跟苏烟络道谢并道歉,說委屈她了。苏烟络可不在乎這谢不谢的,全让她收起来,那边儿老鸨儿也叫她,“跟我下去罢,别妨碍苏姑娘接客了。” 姜黎這就不再黏糊着,从腰包裡掏出一锭银子来,往苏烟络手裡一塞,随着老鸨出门下楼去。下到楼梯一半的时候,那老鸨儿突然停住了步子,回头看住她,說:“你们长得很像,我就权当发個善心了,一百两银子也买不来的善心。她的命算是好的,遇到個肯赎她的人。” 老鸨儿說着转身继续下楼梯,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会坏她日子的人,所以也沒什么說不得。但我要是你,就不去打扰她,就算相认了,也不過就是揭开旧伤疤,抱头哭一场,再度分别,又伤一回,其他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60.丫鬟 姜黎跟着走到楼梯下头,老鸨儿也沒再回一個头多瞧她一眼。摇着手裡的孔雀牡丹金丝团扇就招呼客人去了,油腻腻的腔调和笑容,大约都是那些来逛窑子的男人喜歡的。姜黎叫她最后那话說得有些落寞,也沒再多說一句辞過的话,便出了醉花楼的门。 阿香這会儿正在河边的一個灯柱下站着,红色的花灯在她头顶下洒下红光来,穗子几乎要碰到她头上的平头小样。深色的平顶上,铺一层虚浮的红,直铺到肩膀上。瞧着姜黎朝她走過来,她便也迎了過去,打头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听出来了么?” 姜黎拉上她的手腕子,离开醉花楼前,“路上說。” 念着要早些回去,姜黎和阿香也便沒再往集市上逛去。找些人少的巷道,一路朝着东南方向找城门去。到了人少的地方,姜黎便放开了阿香的手腕子,跟她說:“打听出来了。” 阿香生奇,“将军派人去打听都得不出消息来,苏烟络那裡就知道?” 姜黎冲她摇摇头,“她不知道,是老鸨儿跟我說的。” 听得這话,阿香就更讶异了,猛地转头看向姜黎道:“就那老鸨儿,跟你說這個?不是說将军的人找她打听,就打听出来人被带走了,沒打听出那商人的身份么?那时都不說,這会儿轻轻松松告诉你了,什么道理?” 姜黎微垂眼睑,长长吸了口气,才开口說:“她看出我們是姐妹了,說是发的善心。大约也有這成分在吧,知道我不会坏了事儿,所以告诉我也无妨,也算成全了我們姐妹,做了一桩好事。之前沈翼的人找她打听,是花了大价钱的。這种人什么都想得明白,她大约也知道我妹妹以前的身份。什么人要花一二百两银子买一個沒多重要的消息?這钱烫手,她不敢收,所以自然也不說。這会儿呢,又拿捏了苏烟络一把,让她好好听她的话,帮她赚钱,横竖怎么都不亏吧。” 阿香最不喜歡這弯弯绕绕的,听姜黎說罢,知道沒什么問題也就放心了。她這会儿還有一個疑惑,一面往前迈着步子,一面侧些身子仍问姜黎,“你确定那就是你妹妹么?别找半天儿,找错了人再。” 姜黎微微抿唇,“应该沒错了,之前沈翼的人就查出来是她。今儿我過来探问,老鸨儿說她的花名叫诗青。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冠了個别名,叫诗青居士。她爱读诗作画,比我文雅。” 阿香听了就忍不住感慨,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一家子,說散就散了。”她這会儿還是不知道姜黎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散的,但知道她不会說,是以也不再多问。叹罢了,自又想到下头的事,仍问姜黎:“人都问出来在哪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 姜黎一直在想的,也就是這個問題。才刚老鸨儿那随意搭的几句话,让她心生感伤,一直有些泱泱。她和她妹妹的身份都這样,不管到哪裡都改变不了。她妹妹大约被那梁大官人赎出去做了小妾,只不知道這会儿過得好不好。但现实是,過得好跟她這個姐姐也沒什么关系,過得不好,她也不能把人从梁大官人的手裡要出来。如果她不出现,她妹妹就沒有什么糟心事儿,下半辈子能過得踏实些。如若见了,她這個姐姐到底会不会成为妹妹的累赘,要妹妹日日担心她的前途,也都难說。便是這会儿,丁煜和韦卿卿对她也不那么放心。毕竟,她确实前途渺茫。 姜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青砖墙青瓦檐儿,回阿香的话:“再看看罢。” 阿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自打入了京城,這些城裡人的心思你莫要琢磨,琢磨不透。她原有许多朴实的人生道理,這会儿全派不上用场。以前姜黎要靠着她,這会儿换了她要处处靠着姜黎,要不总觉得活得沒根沒须的。 扯开了姜黎妹妹的话题不說,两人一路上又闲搭些有的沒的,路過摊贩边的时候买些粥粉面條儿吃,吃罢了继续赶路,便一路回了城南军营。 姜黎和阿香在醉花楼沒耽搁多长時間,不過路上来回费了好些功夫,并加吃东西的時間,這会儿到了军营已是快到了子时。如意這会儿都回来了,梳洗罢了在床上坐着与其他人說话,点着烛火等她们俩回来再睡觉。 瞧着姜黎和阿香进帐篷,一身男装,先還愣了一下,而后认出来了便道:“這個样子,去哪裡快活了?” 阿香走路走得口渴,进屋就找茶吃,回如意的话,“去逛窑子了,看苏烟络。” “苏烟络?”如意来的时候苏烟络早都走了,她并不认识。因那旁边的人又接话,說:“以前我們一块儿的,到了京城后沈将军开恩放人,她就往城裡馆子裡去了。”說罢了又看向阿香,“怎么样,她過得好不好?” 阿香吃了几口茶,又倒了些端给姜黎,“沈将军不稀罕她,别的男人可都好她這口,能差么?只要是個能赚钱的,老鸨儿都会捧着的。”這也是回来路上姜黎跟她說的,苏烟络在醉花楼可是最横的主儿。大约以前就是這样在青楼呆惯了,所以之前到了西北军营就是那般招人讨厌的做派,全不拿别人当回事。 听說她過得好,人也就沒什么感叹的,這又打开了话匣子,說起以前的事情,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北雁儿那些回家的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是那时被掳的民女,回到家应该不成問題,但嫁人怕就是大問題了。乡裡乡外的都知道是被打仗的掳走的,那必然不再是個全身,只怕沒人愿意娶。 阿香累得紧,有心說闲话,却更要忙着梳洗。她不掺合那些话,只去碰一下如意,央求她,“好妹妹,搭把手弄些水来,我和你阿离姐姐洗洗。” 如意是個好差使的,本来和阿香姜黎她们关系就不差,今儿又得了姜黎的帮助,自然二话不說就掀了薄毯儿和阿香打水去。姜黎也一并去了,三人搭着手弄些水来梳洗。這会儿她们也不要伙房裡烧的热水,只每日拿些大桶小盆接些干净的水,白日裡放在日头下晒热,晚上就能用。 抬水的时候,阿香就问她:“怎么样,你家二爷今天给你长脸了么?” “嗯。”如意使劲点头,“弄得我现在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就搁那想啊,要是真的,那多好!” 姜黎抬手敲她的脑袋一下,“你想得美!” 如意這就嘻嘻笑了,然后看向姜黎,“今儿在马车上,二爷跟我說了,以后叫我就跟着阿离姐姐你,伺候你就是了。家裡的月钱照拿,還让太太以为我在军营裡服侍得他。還說,若我伺候你伺候得好,他每月再贴补我些。這就不必管太太那头了,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姜黎愣了愣,“我可不敢要你服侍,我身份還比不上你呢,要折寿。” 如意可不管,“太太把我给了二爷了,我只听二爷的,他让我伺候谁我就伺候谁。到帐裡把门一放,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大伙儿還不都跟姐妹一样。我以后就帮你搭把手做事,其他也沒什么。” “好呢。”姜黎沒出声,阿香倒是說话了,“本来就沒多少事,還推来推去的,让你跟着就跟着吧。我們阿离也不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了,叫你讨了大便宜。那贴补可就别去沈将军那要了,有良心的,吃得下那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