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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头奴 第72节

作者:未知
“前首辅?”阿香不知道姜黎家裡的细致情况,這会儿听如意說起来,自然好奇。 如意看看姜黎,知道帐裡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现在看来阿香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该不该和阿香說下去,便犹豫了片刻,见着姜黎仰身靠去厢壁上,闭上眼睛,道一句:“你们随意說。”這也就放开了,和阿香互相說起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一通话交流下来,有關於姜黎的所有事情,两人就算都知道了。姜黎闭着眼睛,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听着她们說自己,有好词儿也有坏词儿,只觉得像是在說别人。 姜黎一路上听她俩絮絮叨叨,一面在想沈翼的事情,想自己的事情,想了一夜一日,最终還是沒办法默认让沈翼去为她承担那么多,因便让如意与护送中的一人骑马回头。她要如意把话带回去,如果寿王有意拉拢,让沈翼投了寿王,不必纠结。她姜家已经沒有了,世人知不知道真相也都沒有任何意义。 如意本腻着不想走,但看她的样子,知道事情严重,這话必须带到。是以也沒再多缠着,与她道了别,便带着她嘱托的话,又往京城裡回。余下路途,便留给姜黎和阿香两個人走。 沈翼趁夜送走姜黎后,那一夜几乎是沒睡的。次日一早便派了人手去城裡接人,把家裡的父母哥嫂都接過来。下人只带几個随手要吩咐到的,多余的便留在宅子裡。沈夫人這时候還惦记着沈翼的子嗣問題,自己的丫鬟都沒带,只带了双喜。 沈翼的父亲和大哥近来也受排挤,被挑毛病踢出了京城护卫的队伍,丢了官职。這与那死掉的两個营妓一样,都是给沈翼的警告。如果他一意孤行,势必会失去一切。 沈翼把家中二老和哥嫂侄子侄女接過来后,让士兵们在他帐篷附近搭起三座新帐篷,放下他们的行礼。沈老爷沈夫人和沈煦知道最近朝中形势严峻,沈翼偏還是弱势那一方。心裡也知道他接他们来军营裡是避难的,這会儿心裡也都不踏实。 在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军营裡又来了人,是寿王派来的门上清客。沈老爷和沈夫人听說是寿王的人,自然关心,便让自己大儿子沈煦去沈翼待客的帐篷外偷听去。军营裡守帐的士兵都知道他是谁,劝他他不走,也就任他在帐门外猫着。 沈翼接待了那個寿王派来的门客,是個說话文绉绉的人。与沈翼坐下吃茶,大道理先說上一番,而后才表来的目的,对沈翼說:“皇上大势已去,在朝中已无多少实权,他老人家老了,便有些莫名的执拗。王爷就是他的长子,为何非要和王爷過不去呢?這不是与自己過不去么?” 沈翼不說话,给他斟茶,又听他說:“给了沈将军几日時間了,不知沈将军想清楚了沒有。王爷說了,皇上许了您什么好处,他到时加倍给你。禁军统领是您的,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也是您的。若您想弃武从文,都是可以的。” 沈翼又坐着陪他吃了几杯茶,听着他兜兜转转把话說完,便给了他一句,“您回去吧。” 這就是不答应了,寿王這门客也是不解,又道:“沈将军這是为何?咱们王爷是给您面子,您却這般执拗呢?你真觉得凭自己這点兵力能与王爷抗衡么?王爷不過是看你有些才干,怕你走错了路,误了自己的前程。识时务的,合该早投明主。” 沈翼从案边起身,冲他抱拳,請他起来,“王爷手下比末将有才干的人何止一二,轮不到我统领禁军,更轮不到我做那這一品的镇国大将军。若我为皇上做成了,這些东西只能是我的。” 寿王的门客忽笑出来,摇着头出帐篷,“螳臂当车,蚍蜉大树,异想天开……可叹可叹……” 寿王确实沒把沈翼放在眼裡,做那些举动并让门客来军营裡当說客,不過就是想少他這個麻烦。虽是小麻烦,但沒有总比有好。假使把他收做自己人,那便是一点后顾之忧也沒有了。這会儿见他不松口,也不着急,给他時間再做考虑。毕竟,谁都能瞧得出来,怎么選擇才是最好的。 却說沈煦在帐门外偷听,听不清楚裡头具体說了什么,在听着人出帐篷来的时候,拔腿便就跑了。回去后到沈老爷和沈夫人面前,把听来的零星话语說给二老听,只道:“寿王要收买二弟,给他做禁军统领,還有镇国大将军。” 沈老爷和沈夫人一听這话那是十分高兴,沈老爷便自问:“翼儿答应了沒?” 沈煦蹙眉,“沒听得太仔细,二弟說话声音略小,不比那個慷慨激昂。” 沈夫人却笑着道:“肯定是答应了,为什么不答应?翼儿又不傻。” 因三人就当沈翼是答应了,叫收拾行李的丫鬟先停下手来,只等沈翼再派人把他们送回去。然一直等到暮色四合,也沒等到军营裡有人来送他们回去。沈老爷和沈夫人這就不解了,自去沈翼帐裡等着他回来。等到晚上用饭时分,叫伙房把饭都送到沈翼的帐裡,见着沈翼回来,也就坐下一块儿吃饭。 沈煦在自己帐裡和王氏吃了两口,听說沈翼从训练场地回了帐裡,搁下筷子让王氏自己吃,也去了沈翼的帐裡。這便一家四口坐下,一個不少。沈老爷端着碗,夹了几筷子菜,才问沈翼,“今天不送咱们回去,那明儿送?” 沈翼沒听明白,抬头看向他。沈夫人夹了块肉送到他碗裡,接话道:“你瞧瞧能不能再给你爹和你大哥各求個前程,也不能真就呆在家裡。” 沈翼還是沒大听明白,他搁下手裡的碗,看向沈老爷和沈夫人,“爹娘,你们在說什么?” 听他說出這些话,沈老爷和沈夫人也就有些懵了。沈夫人又当沈翼哄他们呢,笑着道:“莫要装了,還挺像。寿王的人今天不是来了么,拉拢你的,說以后给你做禁军首领,给你当镇国大将军。” 沈翼這就听明白了,微微低下头来,吸了口气,道:“我沒有答应。” 沈老爷沈夫人和沈煦听完這话脸色一瞬间都变得极为难看,沈老爷蹙起眉来,搁下手裡的碗筷来,问他:“這是为何?” 沈翼不抬头,回沈老爷的话,“皇上那边若是沒了我,就什么人都沒有了。” 沈煦把嘴裡的饭菜咽下去,看着沈翼,“所以二弟你還是要帮那老皇上对付寿王?现在谁不知道,老皇上手裡的权力早被寿王架空了。咱们本来以为寿王不需要你,但现在已经拿出诚心拉你入伙了,還端着做什么?作死呢!” 沈老爷和沈夫人也认沈煦說的這道理,沈夫人端着碗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不是有這话?现在已经是寿王天下了,你做這以卵击石,是不是叫以卵击石,应该是,做這以卵击石的事做什么?” 沈老爷也接话,“皇上跟寿王闹成這样,是皇上老糊涂了,你跟着瞎掺合干什么?寿王不是他儿子?他死了,位子给不给自己儿子?到时候你怎么办,咱们怎么办,能在寿王的眼皮下活下来?就像咱们家,你哥要是不小心沒了小命,我不把家产给你,還要把你弄死?這是什么道理?”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用沈煦讲道理就不好了。沈夫人用胳膊碰一下他,乜着眼睛看他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吉利不?” 沈老爷這又端起碗来开始吃饭,眼睛盯着沈翼看。沈翼是沒胃口吃下去了,他们說的话全部沒错,因此他不知道怎么开始說這個事情。最后想到些冠冕堂皇的說法,只道:“寿王這么做,那已经是大不敬了,现在還是皇上掌权,咱们就要效忠皇上。這天下只有一個天子,只有那一個正主,他寿王如此行径,已经形同谋反。” 沈煦冷笑,也不忘吃饭,“這天下,就认强者。谁看到寿王谋反了,等到皇上归西,這位子就是寿王的。现在朝中什么情况,咱们這样的小人物都知道。皇上立不了皇孙为太子,也用不了你当禁军统领,什么都做不了,被内阁那几個老东西架死了。内阁那几個,都是寿王的人。所以你說,你這样图什么?你执拗下去,到时寿王登基,咱家就要被灭门了。” 沈夫人听着這话便蹙起眉来,放下手裡的碗筷到案面上,对沈翼语重心长道:“翼儿,别一意孤行了,咱们沈家沒出過什么大人物,咱们也沒那么大的心。你就投了寿王,让咱们一家得個平安,子孙相继就成了。” 沈翼不知道再說什么,饭也吃不下去,便起了身与他们行礼辞過,又练兵去了。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沒了吃饭的心思,只觉沈翼這個决定他们改变不掉。沈煦還把碗裡的饭给吃完了,而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說一句:“二弟想什么呢……這么明显的事情……” 沈老爷和沈夫人也闹不明白沈翼到底在想什么,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去帮助老皇帝做這糊涂事。知道暂时回不去,只好還是让下人把东西都给收拾出来,铺好床铺這就留宿下来。晚上沈沈夫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下去。旁边发出了沈老爷如雷鸣般的鼾声,听着烦了,就上手捏死他的鼻子。 沈夫人還是了解沈翼的,知道他虽然比他哥哥稳重想法多些,但绝不是那种愚忠的人。她心裡犯嘀咕,只觉這裡头有事,绝对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仅凭老皇上给他的那点可怜的恩宠,根本不值得沈翼冒這么大的险。拿全家人性命冒险,更是有些离谱。沈翼虽也不是愚孝的孩子,但从来都是敬重他们二老敬重他大哥的。对沈家,也是力所能及尽心尽力。 沈夫人一時間想不出头绪来,只觉烦躁,便上手掐了一把正在打鼾的沈老爷。他偏也不醒,睡得跟死猪一样。她长长吐了口气,耐下性子,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到军营一天,都沒有看到如意。如意那丫头知道她来军营都不来找她,要死了。注意力這就转移了,想着明儿一早起来就找如意去。 却說沈家新来的人都在帐裡一一睡下,沈翼這一晚却又是无眠的。他不能独自往别处去,便拎了几坛酒去李副将军的帐裡找他,把他从床上薅起来,让他陪自己吃酒。以前若有這种时候,那薅起来的人都是秦泰。 沈翼自己坐在拎起酒壶直接对嘴猛吃下几口,想起那個笑起来有虎牙的孩子。他身边总是有人在死,但从沒像此刻這么让他内心纠结。他的家人现在就在军营裡躺着,养育他长大成人的爹娘,他敬重的大哥大嫂。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亲的人,现在都因为他過着仓皇避难的日子,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個头,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活命。 李胖子从榻上爬起来,還有迷迷瞪瞪的,往他对面坐下来,伸手拔掉酒坛上的红布塞子,吃下一口,略微清醒才开口问:“怎么了?” 沈翼又吃下两口酒,辣心辣肺,搁下手裡的酒坛子,看着李胖子道:“你们是不是都在骂我,是不是都后悔跟着我?” 李胖子慢下动作,看着沈翼,仰起头又吃口酒,而后說:“你太小看我們的忠心了,闹過一回按下了性子,就不会再闹第二回。认定了你就是你,是死是活都是一路上的兄弟。大伙儿跟着你干,你只要不让大伙失望,就沒人后悔。” 沈翼低下头来,有些打不起精神,低声道:“怎么样才能不让大伙失望?” 李胖子看着他,忽道:“你以前鼓动士气时候的气势呢?!你若先颓了,就是让大伙失望!咱们跟着你,死也好活也罢,心裡觉得值就值!” 沈翼抬起头来,微暗的烛光照出他略显猩红的眼睛。他看着李胖子,又问他:“那你们是希望我投了寿王,還是坚持下去?” 李胖子抿唇,半晌道:“你怎么做都有你的道理,我們不问。” 沈翼听他這么說,心裡越发觉得愧疚。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那裡還有他的爹娘哥嫂,還有八岁的虎哥儿,三岁的云姐儿。所有的這些,并不比他对姜黎的感情轻什么。很沉重,沉重到他几乎承受不了,压得他有些喘不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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