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1 作者:未知 暗趸趸的房间,盛溢下不完的阴雨,他的呼吸很浅,像一片绒羽拂過燥冷的黑夜。 “哥,這家会散嗎?” 散。像风裡的一堆随意的干沙。 他忍疼平躺在床,任顾隐抚摸他的松软发根。他无比痴享被在意的人在乎安慰,如此他全身痛苦都将消失。 這刻他像金灯藤般太渴望绞索头顶仅有的温暖。 顾隐湿了眼看他额头半结疤的伤,手只是一直抚摸他、抚平他。 “哥…”他伸出右手,习惯性紧握顾隐的手。抬眸。“我不想看他這样打我妈。妈那么瘦点,他要打可以打我,我皮厚骨头也硬。只要這家不散,我…” 顾隐垂了头立刻打断他,语气严肃。 “顾深,你太偏执了。” 他震了般,低下半面眼皮,缓缓松开顾隐的手。 顾隐却抓回紧握他,沉默着任時間流逝。 半刻后,他冲顾深笑了笑。 “我知道了一個挣大钱的门路。過不久我就带你和妈一起走。然后我們一起上学。” 顾隐低了声看着他。“到时候…你就能正大光明地說…”他眼中星光,笑意满天。 “我是顾深。是顾隐的双胞胎弟弟。” 两人隐瞒交换被不通人情的校方发现后不知会不会被退学处理,可无论事态如何,预防谨慎总沒错,由此顾深才小心翼翼地模仿顾隐。幸好双子心意相通、区分不大、次数不多,做事說话精细固定,平时都能混過明月和顾雷,也沒人突想到会是双胞胎。所以初一到初叁,就這样骗過所有眼睛。 天会冷,人会暖。 顾深高兴地露出梨涡。“我也想和哥一起上学。” 顾隐的笑沒有梨涡。顾深因梨涡笑起来如稚儿般可爱。 顾隐看了他很久,吐出的气如半辈子长。 “顾深…有时我希望你一直纯善。” 他又說:“有时却恨你太委曲求全。” 顾深的眼睛美如梦醒。梦醒的人這一际沒有善恶,是意识与潜意识的模糊地带,是白色、羸弱、柔软的片刻。英雄失谋、美人失洁都在此际。 顾隐的声音低重,饱含劝教。 “顾深。做人不要八面玲珑,要六面玲珑,還有两面是刺。你要锋芒,一味沉默忍让的人不死即疯,我不想你這样。顾雷不過像條狗而已,你越害怕,他就越乱吠咬人。你要是扔石头砸他,他就早夹着尾巴跑了。” 他說:如果你能有一次反抗他,他就不会毫不把你当人看地打你。你真任由他把你打死嗎? 顾深犹豫,還抱有期待。“他是…生我养我的人…他不会忍心的…” 顾隐恼怒后无奈叹了口气,他收回了手,语气和蔼。 “顾深。可這世上不是所有生下孩子的人都配做父母,只生不养的畜生满街都是。” “我知道你性子弱、不争不抢,对虐待也不反击…” 顾隐抬了头,往事一股脑地窜回,再脱口而出。 還记得嗎?初一那年你感冒了,顾雷怕你传染不让你上桌吃饭。结果你半声不吭就一個人跑到角落裡看着我們默默地吃。 顾深,你太听话了,我心裡难受。 我记得那时有個小孩邀你去他家玩,說是玩。呵。却使唤你帮他家做家务,你倒好心,又扫地收拾,又跑老远到菜市场花存的那点钱给别人家买菜。结果人家饭也不留你,甚至连句谢谢都沒有就打发你回家。你那天回来落寞的脸,我看你都快哭了。 可我更沒想到… 结果你下次還兴致冲冲地去。 “哥去上学了。我又一個人在家…” 孩子心软的顾深怕被人孤立,他天生恐惧孤独。太寂寞,人怕寂寞什么事都能干出,有时连虚伪的善意都想抓住。 顾深不喜歡与孤僻为伍,他想有人陪他。 顾隐气得声音加大。“现在呢?他把你当朋友嗎?他有邀請你参加過一次生日宴嗎?!你什么都迁就他,可结果呢?!” 他的脸顿时苍白,翻了侧身不想看顾隐的脸,手指一点点地捏紧了枕头。 顾隐收了气,又愁又燥地看時間漫過他的后脑。 “哥。”许久,他迟钝地问他。 “掏心掏肺地容忍和付出…我就错了嗎?” 顾隐沉默了,他不由转头看窗外一轮月。月挂中天,暂满還缺却从不自圆。 他看着灰色的月說:“错的只是不知好歹的人。轻易来的不会珍惜,得不到的就摇尾乞怜。” 朔晦缺,望月圆。人的欲望与厌倦就像月。先贪、馋、拗然后就烂、腻、烦。循环。往复。 “我沒以前那么傻了,一定会有人值得我对她好的。” 他转回头看顾深的背影,走到他跟前,摸他的头认真嘱咐。 “以后别轻易露出在意。” “我怕别人不懂珍惜。” 顾深低垂了眼,也认真了。“我听哥的。” 顾隐看他乖巧模样,突然联想到男女关系上,一时打趣他說;“上学那会儿,班裡女生有看上的嗎?” 顾深耳朵克制不住一红。“哥…我又不像你。我对恋爱沒心思,我宁愿花時間多读书。我不喜歡女生缠着我,也沒觉得女生哪裡好。” 犹豫半久,他侧回身抬头求知地看他。“而且…哥,我觉得亲…好恶心。你不恶心嗎?” 两人喜洁是先天脾性和后天养成的结果。美的人更在意美,顾隐周围人都干净有香,于是也喜歡上洁净。顾深因为学顾隐,也养成不吃荤辣、爱洁、固定作息等习惯。久了便入骨,說是顾隐的影子也不過。 但两人本性還是不同。顾隐更偏沉淀老练,顾深偏向纯良无害。 顾深待家更久。初二上学期有天不小心翻出顾雷放在抽屉裡的毛片。封面平平无奇沒有看過,于是他好奇而自然地放进碟子,以为是电视剧。 却越看越不对劲:不是病人的故事嗎?护士怎么就褪下黑色丝袜了?男的手指为什么要放在白色内裤中间滑动?他皱着眉看布料逐渐湿润。接着,男的掏出物器,扯下护士内裤插了进去。 交合处被摄像机故意放大清晰。女人褶皱发黑的阴瓣,男人丑陋的器官,抽动间视觉上无比脏污难看。 顾深被這一幕顿时刺激到反胃,胃部一时翻涌泛酸,他忍受不住,瞬间就低了头猛地吐在地上。 他沒想過女的下面竟然长成這样,也沒想到男的也丑陋。這完全打破他对胴体和性交的美好幻想。等他忍了难受回神想关了它,可一抬眼就看到男的竟一脸享受地在舔女的下面。 他不是刚刚才放进去那东西嗎?! 呕。他又吐了。 顾深的根同他一般。肌色偏粉,皮也罕见肤嫩,头也是滤镜裡般的颜色,又遗传明月几乎沒有毛发,固然觉得男的都是這样。干净,清色。沒成想這一打开就成了心理阴影。从此看到女生,面上再喜笑可人,可一想到下面是這样,他就有点反感抵触,也对性事再无普通男孩般热情激动了。 口水唾沫有难闻味道,所以他难以想象人怎么会喜歡交换臭味? 顾隐笑着回他。“怎么会呢?女孩子啊…很甜的,也香香的。” 他皱眉。“怎么可能…” 顾隐看他疑惑排斥的面容,顿时心生感慨。“总有一天你也会有喜歡的女生。哥突然好想看你和别人牵手接吻是什么样啊…” “我不可能和别人牵手接吻…”他的眉皱得更深。“而且是女生…” 顾隐看他那样,坐在床边更有意逗他。 “你知道怎么让女生喜歡你嗎?” “我不想听。”他双手慌忙捂住耳朵。 顾隐挑了挑眉,才不顾他听不听,压低了声,笑意勾拨如個妖精。 “顾深,你要勾引她。” 他赶忙背对着他。“哥!我說了我不听。” “顾深。你有個好脸,女孩都喜歡,但也有不上钩的。你要想让她喜歡你,就要费心思地勾引她。首先要知道她喜歡什么。手控?唇控?還是气味控?有人癖好独特你就要对症下药。而且沒有女生能抵抗一個成绩好、身材好、声音好、還对她好的男生。你要不经意地展露你的优秀,让她崇拜倾慕。” “還有…”顾隐看着他充耳不闻,笑容更大了。“要记得用眼神勾引她。她要是看你,你瞟她一眼就收回,故意放电又毫不做作,让她若有若无地上心…” “歪门邪道。”顾深顿时坐起身子打断他的话,一时疑惑。“你也是這样勾引茉荷的?” “我和她?” 似是谈起這個名字,他的寒霜突然就层层迭迭。 “不知道成不成呢…她嫌我太小,觉得我只是年少冲动,对异性好奇。”顾隐躺回了地板床,又望向灰月。“呵。她也不想想,异性那么多我怎么偏偏却对她好奇?年龄小不算爱,那成年人的爱就算爱了?我看還沒年轻来得纯粹,长大的感情一半都是利益打算。” 顾深不懂感情,一时接不上顾隐的话。 顾隐转而說起别的。“茉荷說你上学不喜歡搭理人,性子越来越闷了。” “我怕說错话。给哥惹麻烦。” 他无声叹了口气。“我們会好起来的。” 顾深也躺回床上,眼睛看向他的头顶,语气灼灼。“我等着和哥一起上高中。” 顾隐对他笑了笑。坚定如钢,炙热如阳。 “一定会的。” 少年信任的眼睛只如露水般清澈。露水摇晃,水中世界放大如一场盛华的梦境。 叁叁:這章有七千字,所以分为两段了。還在写,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