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借坡下驴 作者:月关 因为心裡头奇奇怪怪的,小青梅忍不住解释起来。 “呃,其实……我不是……” 青梅說的结结巴巴的,要向杨灿兴师问罪的想法已然一扫而空。 “你相信我,我真沒有啊。” 杨灿马上打断了青梅的话,拉起她的小手,又急急转向桑枝。 “桑枝姑娘,你帮我解释一下,我并沒有召你侍寝的对不对?” “呃,是啊,青梅姑娘,你不要误会。 這是我家庄主对杨执事的一番心意,但…… 杨执事他并沒接受……” 桑枝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一边解释一边干笑。 這场面,就挺尴尬的。 “是啊是啊,我們并不知道青梅姑娘你和杨执事。 你们俩……,嗨,這要我們早知道的话……” 小檀也回過味儿来,赶紧上前帮腔。 小青梅的脑子又被捣成了浆糊。 她讷讷地道:“我們俩?不不不,你们想多了。 其实我,我其实,我和他吧,并沒有什么关系。” 桑枝和小檀哪裡肯信。 就你刚才那副作派,你要說那不是妒妻捉奸,我們也得信呐。 不過,這位青梅姑娘矢口否认,倒也情有可原,她脸儿嫩嘛。 再者說了,她可是索少夫人身边的侍女,而杨执事和少夫人非常不对付。 结果他俩却搞到一起去了,這要让索少夫人知道,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管如何,我們今天的色诱是注定不可能进行下去了。 不過,青梅内执事和杨二外执事有奸情,這倒是個重要的情报。 想到這裡,桑枝忙道:“是是是,我們当然信你啦,奴婢告退。” 桑枝连衣服都不管了,裹着杨灿的被子,就赤着双脚就跑了出去。 “哈,恕罪,恕罪啊。” 小檀匆匆跑到衣架处,把桑枝夫人的衣裳一把搂在怀裡。 然后她一边向青梅点头哈腰地道着歉,一边追了出去。 跑到门口时,她還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青梅脑瓜子嗡嗡的:“不是,我真不是……,你们别走啊!” 奈何桑枝不听,小檀也不听,两人一前一后已经逃远了。 杨灿待她们一出去,就松开了青梅。 青梅此时虽然一身男装,但秀发披肩,唇红齿白,形容婉媚,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個雌儿。 雌儿开始大发雌威了。 她双手掐腰,怒视着杨灿:“本姑娘的清白名声全完了,全都被你毁了!” 杨灿一脸无辜:“两位姑娘是张庄主的人,为免打草惊蛇,我正琢磨如何委婉拒绝。 结果這时你来了,這不是一個挺好的搪塞之法嗎?” “那我就活该喽?” “其实也沒什么啦,你以为她们敢出去乱說嗎? 清白名声,那不是别人给的嗎? 沒人知道,就不算毁清白啦。” “好像也是哈!” 青梅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這么回事,马上转嗔为喜。 她庆幸地拍拍胸脯儿:“差点被你毁了,真是晦气,那我走了。” “你先别走。”杨灿连忙拦住她。 “你……你又要干什么?” 青梅马上双手抱肩,警惕地看向杨灿。 杨灿哭笑不得:“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你现在走,桑枝和小檀看见了岂不生疑?” “那……那你想怎样?” “陪我坐一会儿,等時間到了,不就像那么回事了?” 小青梅的脸红了,她当然知道杨灿說的那回事儿是哪回事儿。 忽然间,曾经听到過的发自自家姑娘的奇奇怪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回响起来。 “对……对了,我来找你要干什么来着?” 青梅结结巴巴地說,突然两眼一亮。 “对了,我是想问问你,此番巡查丰安庄,你打算如何着手。” 杨灿一笑:“那正好,咱们坐下,慢慢說。” “好!” 青梅警惕地瞟一眼杨灿,跟黄花鱼似的溜着边儿過去,在一张椅上坐下。 她只坐了半個屁股,只要腰杆儿一发力,随时都能弹起身子逃跑。 杨师爷不会武功,這是众所周知的。 虽說屠嬷嬷死在他的手上,但究竟怎么死的,始终沒人知道。 可杨灿的模样太有迷惑性了,青梅认为,他是用计阴死屠嬷嬷的,或者……找人帮忙了。 所以直到现在,青梅也坚信他不会武功。 青梅有一身好武艺,可面对杨灿,她却只想到了逃,完全忘了自己会武這码事儿。 清晨,四個身穿绿罗裙的婢女,捧着鎏金盆、鎏金壶、鎏金碗、鎏金盂上前侍候张云翊更衣洗漱。 张云翊净了面、洗了手、刷了牙、漱了口…… 四個俏婢在此過程中,一律跪式服务。 這就是土皇帝的派头,在丰安庄,张庄主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管家万泰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着: “老爷,昨儿又有三户百姓,从中原逃难到陇上来。 其中一户人家的男人是熟练的犁工,老奴已按惯例交予佃首。 其余两家,则安置在南岭新垦的那片荒地上了。” 张云翊用青盐漱了口,一個俏婢立即跪着将鎏金盂儿捧高。 张云翊将盐水吐进盂中,从另一個俏婢手中接過丝帕擦嘴,并未言语。 這些事儿他得知道,但除非重要大事,不需要他亲自安排。 万泰接着說道:“這三家,老奴叫他们都签了身契,为期二十年。 按老规矩,头三年只收他们三成租,往后逐年递增。 从第七年开始,庄主七成,他们三成,期满为止。” 张云翊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陇上人口比中原少的多,对于逃难者流亡者,兼收并蓄,并不排斥。 不過,大门阀下边的小地主们,也会在這個過程中,一边开荒隐田,一边收留隐户。 這些土地和人口,则成为他们私有的隐瞒土地和人口,成为他们的财富。 這种现象,在整個陇上都很普遍。 所以,阀主那儿,丰安庄的田亩是一個数儿,实际田亩又是一個数儿,是存在着大量隐田的。 万泰继续禀报道:“還有件事,西洼子的佃户王麻子,前年仗势占了佃户李七家的两垄田。 双方为此纠纷已久,一直理不清楚。 为了谁家先用咱们府裡耕牛的事儿,他们昨天又打起来了,双方家裡都有人受伤。” 张云翊冷笑:“两家户主各抽二十鞭子,罚三個月口粮。 都他娘闲的,比牲口還贱的狗东西! 打他们一顿就好了,和他们论什么是非!” 他這個庄主,实际上起到了地方官的作用。 因此一来,百姓有了官司,自然也需要他来审断。 而张庄主断案特别有效率,基本上就是采取“各打五十大板”的办法。 简单、粗暴,但有时候還挺有效。 反正在這丰安庄裡,他就是法,各种纷争,他一言而决。 万泰忙答应一声:“是,還有就是……” 见他有些迟疑,张云翊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万泰硬着头皮道:“甄……甄老实疯疯颠颠的,总是胡說八道。 昨儿晚上他差点闯进堡裡来,您看要不要先把他拘起来? 等杨执事走了,再把他放了……” “又抓又放的不嫌麻烦?” 张云翊瞪了他一眼:“甄老实已经疯了,一個疯子,還活着干什么?” “是!” 张云翊冷哼一声,迈步走出寝室,万泰连忙跟了上去。 這时,张欣然快步走来,一见张云翊,便放慢了脚步,唤道:“爹!” 张大少的声音比较生硬。 他出生时,张庄主自己都還沒及冠,也算個半大孩子。 对于這個新生儿,张庄主只是短暂的好奇之后,便不甚关心了。 再后来他受到于家赏识,从此忙于事业,对這個大儿子就更加看顾不上。 因此,這父子俩的关系总是透着一股别扭。 久而久之,父子俩甚至发展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实在亲近不起来。 张云翊一看儿子的脸色,便微微一怔。 “怎么,桑枝沒得手?那杨执事不肯咬钩儿嗎?” 张大少苦笑道:“他倒是想咬,可還沒张嘴,就被棒打野鸳鸯了。” 张大少把一早檀送来的消息对张庄主說了一遍。 张庄主诧异地道:“原来他和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勾搭到一起了!” 张大少无奈地道:“爹,有那個青梅盯着,咱们的美人计不管用了啊。” 张庄主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蠢货,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 他勾搭了少夫人的贴身丫头,這何尝不是他的一個把柄? 比起睡了桑枝,只怕他更怕這件事张扬出去吧?” 张大少眼睛亮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沒想到?” 张庄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能想到什么,不学无术的废物! 你爹我当年赤手空拳,打下了如今這份家当。 可你呢,怕是让你守成,你都守不好。” 张大少眉头一拧,一脸的厌烦。 张云翊一看更生气了,挥手道:“杨灿的事你不用管了,滚远点!” 张大少梗着脖子,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走了。 张云翊摇摇头,对管家万泰苦笑起来。 “你看他這副德性,‘走山货’那事儿干系重大,我怎敢交给他做?” 万泰无奈地苦笑:“可老爷您年岁渐渐大了,很多事仍然亲力亲为的话,实在是太辛苦了。” 张云翊摇摇头,叹息起来。 “辛苦些倒沒什么,可你看他那副样子? 這一大家子,全都是吃我的、喝我的。 可是有谁晓得老夫的辛苦,又有谁能替我分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