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锦航去哪了
宫雪沒有将自己困在屋子裡,而是在波哥大体育馆发出的公告裡,找到了招聘一栏,成了那的志愿者。
哥国很看重举重,举国之力拼金牌,所以她接触的大多运动员都是举重运动员。
大部分時間在做哥国举重运动员的宣传手册,作为文化输出和亚洲的杂志社合作。
小部分時間静静等候,翻一翻有关锦航失联的蛛丝马迹。
只是新闻少到几乎沒有。
夜幕降临之后,有在這裡结识的好心的同胞提醒她,晚上不要出门,会遇见抢劫。
她便乖乖回去,不给别人添麻烦,做一個有素质的公民。
才回到酒店,接到程鹿的跨洋电话,“宫小雪,你怎么這么任性,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我来找我老公孩子,关你什么事?”
她的语气尽量让人听起来平和,程鹿依旧不放心,“你去哪找?”
她很想补一句,是不是去阴曹地府找,不過最后還是忍住了。
她不想刺激她,更不想伤害她,只能收着自己脾气。
“回来吧,小雪,你在我們眼皮底下,我們也能放心些。你不知道那裡有多乱。”
程鹿苦口婆心的劝着,宫雪不为所动。
“我想离他近一点,何况,我答应過他,他先過来,我稍后就到。”
“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沒有食言,该回来了吧!你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被抢劫被绑票可怎么办?”程鹿的语气有些急,恨不能跑到哥国去把她捉回来。
“绑票就撕票好了,反正也沒家人给我送赎金。”宫雪沒心沒肺的說着。
程鹿的语气又提高了八度,“你說得這是什么话!你就确定你的家人都沒有了嗎?如果哪天温机长带着小萝莉回来,结果你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宫雪的心跳慢了两拍,是啊,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他们回来。
“我会好好的。”
“你在那怎么可能好?”程鹿虽然沒去過哥国,但南美洲不比亚洲,饮食不习惯,气候不习惯。
一来二去的再把自己弄病了,可如何是好。
“沒事,我在這等等,实在沒法子了,我就回去了。”
宫雪为了让她安心,甚至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能回来最好,回不来生活還得照常過。人终有一死,百年之后都得团聚。”
程鹿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可怕。
哪怕她大哭一场,她也能放心一些。
“過几天我休假,有三天,要不要我去陪你?”
程鹿知道何琳肚子愈发大了,何琳走不开,不如程鹿去陪宫雪,也能放心些。
“不用,保不齐我明天就回去了。”
宫雪于清晨去往波哥大体育馆裡,偌大的馆内,已经有了不少正在训练的运动员。
她静静走過去,還在等候摄影师的到来,今天依旧是采访那位在裡约奥运会上摔杠铃的运动员。
宫雪眨巴着眼睛,看见一名运动员才训练完,顺势递過去一瓶水。
她的西班牙语不算好,好在之前在大学时有底子,却意外的发现這位小哥会讲中国话。
“亚洲女孩,美丽大方。”
宫雪抿着唇笑了一下,“最近在看哥国的新闻,好像跟前有關於锦航飞机的事,這失联的航班上沒有哥国人嗎?”
运动员性子随和,热情好客,也就跟她攀谈了起来,“怎么沒有呢。上回有人绑着炸药去炸火车站,波哥大市长沒办法,才出来挽回形象,說波哥大很安全。”
“那到底安全嗎?”宫雪其实不关心,只是随口接了一句。
“安全,毕竟露天贩丨毒市场,是不会持枪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运动员說完,已经准备要下一场的训练了。
宫雪温柔一笑,表示谢意。
在這座城市注定是一无所获。
若不是云城新开了一道飞哥国的航线,温峥嵘也不需要去這個地方开会。
這么多年沒有开通這條航线,就是因为路程過长,飞跃加勒比海风险太高。
见钱眼开的锦航终于以生命为代价,检验了這趟航班的可行性。
晨光熹微,朝阳和摄影师一块进来,摄像头前的镜盖被打开,折射出一束光。
宫雪還未来得及跟那位运动员打招呼,提前做沟通,直接過来采访,好在沒有碰一鼻子灰。
“莫斯克拉,這是亚洲杂志社的jak陈,我們想了解一下您在奥运会上杠铃脱手的事。”
莫斯克拉黝黑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目光清澈,睫毛又翘又卷。
自从在奥运会上失利,他已经消沉很长一段時間了,如今俱乐部准备将他开除,培养新的血液,他又开始了前途未卜。
“我的左手很疼,拉不起杠铃杆。”
他的西班牙语很标准,宫雪能够听懂八成,随后又用他的母语问了一句,“你的教练說你是因为叛逆,所以不举。”
“怎么可能?我日复一日的训练了八年,就等着今天這個机会,为我的祖国争光。”西西說完,他又有些懊恼,“我的教练一直不太喜歡我。”
看他神情沮丧,宫雪不忍心继续采访下去,摄影师急于完成工作,摄像一直在录。
“我相信你。”她从他的目光中看出来坚定。
這世上有太多人說谎,同盟者又有几何。
听见她這样說,莫斯克拉明显一愣。
竞技体育总是這样残忍,人们能对国外失利的运动员予以祝福,对同胞却十分苛刻。
“国内的媒体都說是我的错,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话。”
莫斯克拉转了转手腕,似乎左手又开始隐隐的疼了。
“我們会帮你,在海外版的新闻中澄清真相。”
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宫雪只觉得這個世界很魔幻,缺少真相。
一天的采访结束,她将今天采访的內容整理好,给摄像师拷贝了一份過去。
静下来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到恐慌,锦航的消息在哥国彻底消失了。
拿起手机又开始联系温峥嵘,她的消息一條條石沉大海,沒有一丝回音。
可是她坚信他還活着,只是在哥国的某個角落。
只是她還沒有找到他,但是她一定能够等到他的。
一遍遍播着电话,直到手机微微发烫,她還是不舍得放下。
最后将滚烫的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甚至它能就此爆炸,然后带她去他在的地方。
睡到半夜,又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宫雪接下来是程鹿打過来的,哥国的凌晨,正是云城晌午。
“回不回来?琳琳要生了。”
“這么快?”宫雪皱了皱眉,分不清是喜是忧,看着旁郎不靠谱的样子,也不知道這深渊该如何撤离或者改善。
“不然呢?你认为我每天工作這么忙有時間陪她嗎?或者让她亲切的婆婆照顾她?”
程鹿半真半假的威胁完,宫雪抓了抓头发。
“她妈妈呢?”
“叔叔和阿姨身体一直不好,在墨城赶不過来,反正我是跟你說了,回不回来你随意吧。”
程鹿怕自己說得太多露出破绽,匆匆挂了电话。
宫雪有点内疚自己的粗心大意,一直沉浸在自己巨大的悲伤裡,连何琳的预产期都不知道。
只记得脑海裡她還是少女的模样,一转眼也走进了婚姻的围城。
为她担忧之后,又有点羡慕。
只要温峥嵘和小依依還在,哪怕他很渣,只要他還在。
可是這些都成了奢望。
宫雪买了回国的机票,于凌晨离开了這座城市。
候机的時間是漫长的,她的脑海裡不断想着锦航消失的時間和方向。
除了云城的论坛裡還能找到蛛丝马迹,波哥大想要寻找几乎是不可能。
宫雪眼泪流干了,只觉得眼睛很涩。
终于等到了机场广播通知上客,她拎着自己仅有的一個箱子,拿好登机牌。
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日,在万米高空,来自温机长的告白。
他還会再回来嗎,她不会放弃的。
泼墨般的夜色从沉溺的远处开始散开,她還记得跟他一起来普曼岛的時間。
她坐在驾驶舱裡,看着他在云海穿梭。
往事一幕幕奔袭而来。
她還记得她的小依依,粉粉嫩嫩,其实长得不是十分像自己。
眉眼几乎跟爸爸是从一個模子裡刻出来的。
可盐可甜,长大了一定是個英气的小女孩。
她還记得她想母乳喂养,但被宝宝咬破了皮肉,实在太疼。
每次喂奶似上刑。
温大人心疼,干脆不坚持了,直接改喂了奶粉。
她尽管沒有父母和公婆,在月子裡,温大人也将她照顾得很好。
可是這一切,转眼就沒了。
她不知道是依依带走了她的爱人,還是他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只知道她被抛弃了。
闭上眼睛,宫雪一向不迷信,突然想去四处求神拜佛,问问诸位神尊,她苦了這么多年,才有了家人,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部被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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