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惠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這些东西,那個时候他能理解的东西很少,虽然不至于区分不开人类和咒灵,但其实对他来說是沒什么差别的。
不過差别可能在于,伏黑甚尔在看见咒灵后会顺手宰了,而面对人类时要收敛很多。
“就当看不见,反正大多数咒灵存不存在都沒什么影响。如果被追着打的话——”甚尔咧开一個笑,“来找你爸爸,說点好听的,爸爸给你解决了。”
目前为止,伏黑惠還沒遇到過不得不低头的情况。
上次泉鲤生請他吃了晚饭,后来伏黑甚尔在巷子裡接他,听說了他用糖還债的事情。
甚尔评价道:“沒看出来,你還是個诈骗的好料子。還是說那人太好骗了,几颗糖就能打发掉,還赚一顿晚餐?”
伏黑惠暗自生了一整晚的闷气。
所以在他看见跟着鲤生的凶恶咒灵后,脑子裡出现的第一個念头就是——甚尔该干活了。
如果可以,伏黑惠其实想自己帮助泉鲤生。
可他沒有甚尔那样强健的体格,胳膊和腿都细细的沒什么肉,和同龄人、或是更大一点的小孩打架的时候倒不一定会输,但对上那种程度的咒灵是完全沒有胜算的。
伏黑甚尔教他遇上危险记得找爸爸說好话,但从来不教他要怎么解决咒灵。
“等,等一下!”鲤生被强行拽着,弯着腰往前跑。
小孩可以很轻松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可是他不行啊!
不慎被鲤生撞上的人群要么皱着眉,看清是跟着孩子在跑之后用不赞同的视线跟着他;要么并不怎么关心原由,单纯的在口头上用脏话表达愤怒;要么是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隔着老远還听到鲤生的那句“非常抱歉——!”
伏黑惠则是直接往酒吧的方向在跑,隔着大约两條街,他像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连回头确定鲤生状态的打算也沒有。
等到了酒吧门口,他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太好了……”
鲤生对他的话感到疑惑,准备還是先问清楚,为什么要這么着急找伏黑甚尔的时候,惠却突然伸出手来。
那双小手将鲤生因为奔跑而打湿的额发拨开,然后才十分满意地点头:“要是太狼狈的话,還会被那家伙敲诈的。”
你对你父亲的了解程度,已经深刻得算是一种刻板印象了啊,惠君。
虽然鲤生心裡如此作想,還是决定先跟着惠看看情况再說,他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打断别人的对话,作出這么鲁莽的行动才对。
而且……還得看看现场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限制级的东西,不管說什么也要立刻扛着伏黑惠就跑。
呃……惠的力气虽然不算小,但体重很轻,应该扛得动的吧?
而酒吧的氛围比泉鲤生预料的要好多了,现在不算晚,還沒到营业的高峰期,但已经有零星的客人坐在位置上等人了。
鲤生心惊胆战地往裡走,迎面遇到了几個诧异的同事。
一方面是不知道請了假的鲤生为什么会来這裡,另一方面是看见了他身侧的伏黑惠。
“不允许带着未成年人出入這裡的哦,别說20岁了,他12岁都沒有吧,這可是犯罪啊——虽然老板可能不会对你說什么就是了。”酒保小哥說着自己都笑了,“鲤生也刚满20吧,這么說起来,两年前的大家都犯了教唆罪诶。”
他說的是鲤生刚来這裡打工的时候,被一群人拉着举办所谓的迎新会。
其实就是看老板高兴,免費提供酒水而起哄而已。
“他想来這裡找他父亲。”鲤生只能這么解释道。“父亲?”酒保小哥一双眼睛在惠身上骨溜溜转過,恍然大悟說,“是伏黑先生吧,原来你认识伏黑先生啊,看你们昨天完全沒有任何交流,我還以为你不认识這位酒吧红人呢。”
“可以說是不认识。”
“啊,他在浮世绘,老板也在那边。”酒保小哥的声音压下去,十分暧昧道,“那個男人也在。”
浮世绘是酒吧私密的包厢,提供给一百万日元以上小费的顾客使用。
老板从来不让鲤生去浮世绘服务,就算是送酒和打扫卫生也只是找其他的人。
知道這样的习惯,酒保小哥好心劝道:“要是找人的话,就在外面等吧,我给你们调两杯果汁。”
他眨眨眼:“不收费~”
虽然酒保小哥是出自善意,但伏黑惠一直担心着那個目前沒有追上来的咒灵会不会突然出现大开杀戒。
当他准备直接拉着人去最深的那個包厢找伏黑甚尔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心心念的声音。
“你来這裡做什么?”
伏黑惠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映入眼中的是在酒吧偏暖的环境中依旧穿着外套将自己裹得严实的伏黑甚尔。
甚尔也有些意外,惠从来不在這种时候来找他,還带着……其他人。
“所以說,你是看见了咒灵要对他下手,然后像條乖小狗一样冲了出去,把人拖来找我解决問題?”
在后巷,声称自己已经完成工作的伏黑甚尔靠在墙边,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着自己儿子,一边打量着明显处于茫然状态的泉鲤生。
伏黑惠只认同這句话裡所有剔除了修辞手法的主干成分。
等级偏低的咒灵不会有战略性的意识,如果沒有追上来,要么是已经被解决了,要么是放弃了目标。
而等级偏高的咒灵根本不会给伏黑惠将人带走求助的机会。
伏黑甚尔沒有把這些常识告诉伏黑惠的打算。
一阵沉默。
三個人都有各自沉默的原因,而鲤生从他们的对话中突然意识到了——被伏黑惠称为人渣兼混蛋的伏黑甚尔,他似乎……不是個普通人?
而伏黑惠是因为看见了咒灵想要对自己下手,所以才临时冲出来将他带走,想要找伏黑甚尔帮忙?
可是!
虽然禅院研一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是個很厉害的咒术师啊!
一下子,鲤生把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了。
伏黑惠因为看见了咒灵,想要把他救走,而研一君可以解决咒灵,于是也存在想让他离开的倾向。
只不過中间還夹杂着可以从脑海中刪除的小插曲。
而现在,伏黑甚尔在短暂的沉默后,向伏黑惠提出了一個十分专业的疑问。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针对他的咒灵的?”
伏黑惠想了想,大概估算了一個時間。听了他的答案后,伏黑甚尔心下了然。
他不急不缓地拉开外套的拉链,露出了裡面的黑色裡衣,這一般是作为士兵行动时候才会穿的速干紧身服,可以最大程度的包裹住身体而不限制行动。
就和那天在雨夜中看见的一样,只不過那晚的灯光偏暗,還在下雨,让鲤生印象深刻的是男人脱离了懒散和随便之后流露出的阴沉。
是已经完全烂掉,却仍然以上好的躯壳行走在世界,并且完全顺从于自身潦倒的无所谓。
那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见到他的人不会生出怜悯的情绪,或者說,会忘记此刻的想法。只因为男人的一切都充斥着暴力的侵略感,是只要陷进去就无法抽身而出的黑色泥淖。
现在鲤生看清了。
腐烂的灵魂,和漂亮的肉|体。
鲤生同时也看清了,吸附在黑色面料上的那些被黑色掩盖的颜色,从短袖的袖口延伸到了粗壮的胳膊上,毫无疑问,那是血的颜色。
伏黑甚尔是在向伏黑惠展示,并辅以惠此刻并听不能完全听懂的解說:
“因为我接到委托处理那個咒术师。心怀怨恨,又不敢对我的雇主出手,所以记恨上别人了吧。”
酒吧老板不想再和那個男人继续纠缠下去,但对方咒术师的身份又太麻烦,是完全物理意义上的麻烦,于是也应该用完全物理意义上的方法解决掉,所以她找到了甚尔。
咒术师死后会视情况而定而产生诅咒,除非是被咒力杀害——不凑巧,伏黑甚尔是一個完全不含咒力的特例。
所以会在死后变成咒灵迁怒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惠不知道自己父亲口中的处理代表着什么,完全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着。甚尔又突然伸出手盖住他的整张脸,语气是完全的调侃:
“我說過吧,如果被追着打的话,来找你爸爸,說点好听的,爸爸给你解决了,你要怎么做?”
伏黑惠扒开男人的手,陷入了巨大的心理挣扎中。
看见惠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在這件事上屈服,鲤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大概弄清楚了那些东西的原理,就算不清楚的也可以找個合适的机会去问五條悟。
研一君应该已经把咒灵解决了才对,所以也不用紧张他的安全。
踌躇了一会儿,鲤生本来想告诉惠,把他从纠结中解脱出来,再接着感谢他的一片好心,刚准备开口,伏黑甚尔的视线就扫了過来。
這是他這两天第一次将泉鲤生整個人容纳进眼裡,深绿色的眼睛聚焦起来充斥着只有在原始丛林纪录片中才能见到的野性,看得鲤生不自觉紧绷起来。
那股渗人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在转瞬间,男人又变回了那副野调无腔的模样。
“那個,關於我安全的事情……”他硬着头皮开口,话還沒說完就听到伏黑甚尔笑了一声。
他又靠上了墙,肌肉拉扯出流畅的线條,在黑色的紧身服下暴露无遗。
那股和泉鲤生格格不入的成年人的气息快要把整條巷子吞沒了,从来沒有经历過這种气氛的鲤生几乎想要立刻逃跑,但现在就连呼吸也是软绵绵的,像是浸泡在蜜罐裡快要淹死的蜜蜂。
而甚尔只是偏着头,嘴上的疤扬着,轻浮的语调漂浮在安静的空气裡。
“怎么,你也想叫我爸爸?”
他咬着尾音說。
“還挺多人喜歡叫我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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