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童工問題
“是的女士，如果要讓這羣小鬼下來的話，可以把稻草給弄溼，再點火，之後這些稻草就會擱那靜靜地冒煙，不起火，很快就能催這些小鬼下來。”
這名清理煙囪的工人還補充道：“其他五花八門的煙根本不頂事，還只會把小鬼薰暈過去。”
但伊莎的目光卻不在這個工人身上，而是看向了從煙囪當中爬出來的孩子。
“《童工法》不是已經頒佈了嗎？今後將用新的工具代替童工，但爲什麼，無論是工廠還是其他地方，安茹依舊遍地都是童工呢？”
揣測出了伊莎的心思，那名工人說道：“女士，您心善，看不得這些孩子幹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不是我們要主動招收這些‘學徒’的，而是他們的家長送過來的。”
就在這時，剛好一支遊行隊伍從不遠處的街道上路過。
“放開童工！保證童工工作權利！”
一個人跟在前面大喊，而後面跟着遊行的人們也一臉麻木地喊着：“放開童工！保證童工工作權利。”
這已經是伊莎不止第一次看到這些遊行了，帝國對外再無敵手，但是內部也依舊有着一些不穩定因素，就好像伊莎看到的那樣。
伊莎曾經走訪過那些將孩子送去工廠，而不是學校的家長，得到的回答基本都是家裏窮，即便上學免費，還包頓飯，但其他喫穿用度依舊要花錢，有許多家庭都是五六個孩子起步，這些孩子又都是家中非常重要的勞動力和收入來源，所以童工依舊無法斷絕。
再嚴格的政令，也需要人來實施。
曾經就有一個工人痛苦地求着伊莎，不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學校裏，因爲家中妻子生病，必須要保證穩定的收入，才能讓一家人勉強地維持下去。
說實話，即便是伊莎，在走訪過後也感受到了迷茫，走訪調查的結果和伊莎想象中的不一樣，甚至大相徑庭，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預期。
這是伊莎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調查走訪，那些渾身煤灰的孩童，那些因爲大人操作不當而悶死在了煙道中的孩童，那些在工廠和礦井當中沒見過陽光的孩童，都在告訴伊莎，有時候真相併不是自己看到的那麼簡單。
之前一名礦井的女孩向伊莎自述道她的一天當中有十二個小時都要待在暗無天日的礦井當中，她必須要在礦井中操控獨立裝置，用來防止有毒氣體在地下沉積。
伊莎當時親自下礦去查看了女孩工作的區域，即便伊莎的身體已經算是較爲嬌小，但依舊擠不進那個地方。
狹窄，黑暗，逼仄，就算是一個能進去的成年人，恐怕過不了多久精神都會出現問題，更別提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了。
而八歲在這羣孩子當中已經很大了，因爲再長大，她們就做不了這個工作，大部分做這個工作的孩子基本都是五歲左右，當然了，在這種地方的孩子也長不大。
女孩最開心的時候便是每次發工資的時候，可以和爸爸媽媽到最近的小鎮上，和家人們一起喫一頓沒那麼硬的黑麪包。
當伊莎問小女孩還想不想在這裏工作的時候，小女孩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想。”
在小女孩說出想繼續在這裏工作的時候，伊莎瞬間感覺一股涼意順着脊髓直衝腦門，她想起了曾經的農奴，現在的工人似乎和曾經的農奴沒什麼兩樣。
隨後伊莎又見到了小女孩的父母，女孩的父母看起來很淳樸，他們也不止女孩一個孩子，而其他的孩子們也在打工。
最大的孩子已經十二歲了，當然了，他們本來有一個現在應該十四歲，達到正式招工年齡的孩子，可惜那個孩子死於了一場礦難之中，當時還是阿爾貝託執政，夫妻二人沒拿到一分的補償。
在當時，也沒人會在乎一個因爲礦難而失去長子的家庭。
伊莎想要將這戶人家家裏的孩子送去新開設的公共學校讀書，但兩名家長卻是跪下來一邊哭一邊求着伊莎，不要將自己的孩子送走，家裏還需要這些孩子出去打工才能勉強維持下來。
直到最後，伊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戶人家的，許多血淋淋的話語至今都還在伊莎耳邊迴響。
和當初不同，當初伊莎是無力改變這一切，所以決定帶着衆人殊死一搏，而現在，伊莎手裏有着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力量，但卻只能對着棉花揮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發力。
尤其是當伊莎再度看到那對夫婦時，是對方出現在反對童工法的遊行大隊當中。
那對夫婦跟其他人一樣，一臉麻木地跟着隊伍遊行，時不時發出兩聲麻木的反抗，好似一副沒有精神的軀殼。
在和林德進行傳訊之後，林德安慰了伊莎，並且給了伊莎一個地址，伊莎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而現在，是時候執行這個權力了。
林德也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提升工人待遇，改善工廠環境，推行相關法令，以及實行義務教育以及貧困家庭補助，這些東西綜合起來，才能讓那些該死的小鬼乖乖地滾進學校當中。
帝國也一直在推行這些政策，至少現在在明面上是禁止招募十四歲以下的童工的。
實際上，在北境，沒有基礎教育的學歷你甚至都無法進入工廠，因爲北境的生產設備幾乎都是最先進的，你要使用那些生產設備，就算沒有專業技能，起碼也得識字吧？不然你就連工廠的基礎條例都看不懂。
有時候，調查不光要在民間和底層着手，視野必須要更加開闊才能將一些線索連在一起。
就像伊莎在底層的調查能幫助林德更好地瞭解安茹的民間現狀，而林德通過手下的情報和資料，能清晰地感覺到安茹有一股力量在有意識地拒絕更加先進的生產設備。
再和伊莎報告中那些工廠和礦井依舊在使用着最便宜，且最落後的生產設備結合起來，即便是傻子也能明白髮生了什麼。
當然了，這種事情林德也是早就猜到了，畢竟林德從來沒高估過那些傢伙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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