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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律法

作者:未知
皇帝金口玉言, 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是科举而非特设的博学宏词科, 這在大周還是头一遭。 一时之间, 大周上下议论纷纷。 先前秦太师养病告假, 等他回朝时, 一切已成定局。不過他仍不忘表明自己反对的意思。可惜皇帝态度坚决, 丝毫不肯退让。周太傅等也拥护皇帝。秦太师只得作罢。 下朝后, 朝臣散去。 杜聿快走几步,追上周太傅,笑着拱一拱手:“周大人……” “杜大人。”周太傅還礼, 停下脚步,与其同行。 杜聿笑道:“其实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周大人竟然会支持女子参加科举。” 见旁边并无其他人, 周太傅才道:“杜大人此言差矣, 老夫并不支持。” “哦?”杜聿挑眉,颇为诧异, “可是周大人在朝堂上……” “只是不反对罢了。”周太傅淡淡地道。而且, 他還很承皇帝和杜聿的情。 杜聿点一点头, 心念微动, 忽道:“下官斗胆, 想向周大人打听一件私事。” “什么?” “令千金云游回来不曾?”杜聿话一出口,隐约又有些悔意。是他孟浪了, 這种事情,原不该打探的。于是, 他忙道:“是杜聿失礼了, 周大人莫往心裡去。” 周太傅瞧了他一眼,略一迟疑,方道:“回来了,身体也养好了,恐怕用不上太上皇赐的药了。” 杜聿笑笑:“用不上不是更好么?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最好。” 他们都很清楚,太上皇如今的身体状况,对周大小姐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年轻的杜修远身形修长,容貌俊秀。周太傅忽然心中一动,一個念头浮上心头,但很快,他又摇头了。 不妥,不妥。 — 程寻這段时日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不過对连娟参加科举這样的大事也有耳闻。 女子参加科举,意味着女子也能有参政议政的权利,這对于提高女子地位而言,绝对是一桩好事。 她也在晚膳后同苏凌說起這件事,她感叹道:“這個姑娘了不得,是女子科举第一人。” 苏凌瞥她一眼:“要說第一人,应该是你才对。”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沒有你参加博学宏词科的先例,恐怕也不会有女人想到考科举。” 更重要的是,沒有女人敢。是呦呦之前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后在瑶光殿上被人拆穿身份时,他们抓着考试资格的漏洞。此事天下皆知,不知影响了多少人。 “唔。”程寻转念一想,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是這样。毕竟在《易钗记》裡,沒有女子考科举這样的大事。《易钗记》裡的提高女子地位,寥寥几句,异常简练。真实行起来的话,并不算容易。 程寻期望那位叫连娟的姑娘,可以取得优异成绩,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也能打响第一枪。 — 在众人的观望中,连娟先后通過了府试和院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秀才”。 這算是大周第一個女秀才。人人都只当她会一鼓作气,在接下来的秋试裡中举,再接着在会试中考中进士……可惜她在秋试中落榜了。 不過她已经有了秀才的身份,就表示着她有了许多特权,可以见官不跪,且每月可以领到米面和金银补贴,普通人并不能欺侮到她。 ——這是对她自己而言。 对大周来說,连娟一事影响不小。它正式表明女子可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渐渐的,有更多的女子或主动,或被动拿起了书本。——能光耀门楣的,不止是男子。 连娟对自己的考试失利似乎也不失望,她声称打算刻苦攻读,三年后再参加考试。 绥阳县令亲自将每個秀才应得的金银米面送到她家中。 不過连娟神情淡淡的,只简单道了谢,倒是她的老父亲神情激动。 绥阳令回县衙后随口问起连娟的情况:“本官以前也沒问過,這连秀才家中是什么情况?一個女人,读书能這么厉害?绥阳县内,也有人花费心思教养女儿嗎?本官去连家,看他们不像是肯花钱教养女儿的……” 一旁的黄师爷道:“大人,這一点小人知道。說起连秀才,還得从她父亲說起。连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潜心读书,可惜直到三十多岁上,才過了童生试,连秀才都不曾考中。他灰了心,就想着生個儿子好好教导……” 绥阳令皱眉:“本官记得,连老爷子沒有儿子?” 黄师爷缓缓点头:“可不是?连老爷子的夫人姓常,连生了三個女儿,又不肯让丈夫纳小。大人猜一猜,她后来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绥阳令也好奇。 “常氏生的第四個,還是個女儿,就是這连秀才了。连秀才以前的名字,可不叫连娟,叫连卷。读书破万卷的卷。”黄师爷脸上带些神秘,“大人有所不知,连秀才生下来,常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买通了产婆,說自己生下的是個儿子。” “哦,還有這样的事?”绥阳令更惊了。 “可不,大人,您今年才来,這事儿当年可大了。”黄师爷看他感兴趣,說的更加起劲儿,“照顾小孩儿自有乳母丫鬟,连老爷子沒亲手带孩子,也不可能真扒开衣裳瞧瞧,究竟是儿子還是女儿,就一门心思好好教导,为此還請了好几個厉害夫子呢。這连娟倒也争气,确实聪明,素有神童之称。可惜,到底是给她爹知道,她是個假男人了。” 绥阳令沉吟:“竟是這样……” “连老爷子当时差点沒气死,叫着要打死他们母女。连秀才挡在常氏跟前,說什么儿子能做的,她也能做。听說连老爷子直接就问‘儿子考科举光耀门楣,你也能考?’唉,沒想到還真让她成了。”黄师爷轻轻叹一口气,“事发沒多久,常氏就沒了。后来连秀才改了名字,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读书……” 绥阳令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读了吧。”他定了定神:“這样,本官上表,详细說一下這连秀才的事情。” 或许還能再得到朝廷表彰呢。 — 苏凌看到连娟的情况,已是這一年的十月。 他心說,這经历倒還挺传奇,呦呦肯定会感兴趣。 于是得了空,他同程寻提起连娟的事情,叹道:“還真有人同你一样扮成男子。” 程寻愣怔了一会儿,心想,這個连娟姑娘,拿的可真像是女主剧本啊!刚生下来就被母亲强行当成儿子养大。 听苏凌和自己說话,程寻回過神,笑道:“当然有啊,你是不是忘了那個为父报仇的孝女?”她忽然想起旧事,斜了苏凌一眼,压低声音:“哦,是了,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女扮男装的……” 苏凌额头突突直跳,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不說,我倒差点忘了。” 程寻忙举一下手:“当然,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当你是假装的太成功了。” “是么?有多成功?”苏凌說着已站在了她身后,将她打横抱起,“是男是女,你用不用再检验一下?” 他轻轻颠一颠她,唬得程寻连忙抱住她的脖颈,软语道:“别闹,别闹,真闹了的话,你可要后悔的。” 苏凌故意板了脸:“怎么后悔?” 程寻也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来:“我,我三天不理你。” “啊呀,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些麻烦。”苏凌故意叹了一声,抱着她就往床榻走去,直接将她往床上一放,欺身压了上去,“不理我?那我也有法子让你开口。” 程寻举手阻挡:“大白天的啊,你可别闹啊。先时就有人說我专宠了,你要再闹,他们說我是祸国妖后可怎么办?” 苏凌身形微顿,似是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他的手位置一动,转到了她腰间,隔着衣衫,轻挠她腰间软肉,口中道:“那也不错。” 程寻不受痒,被他偷袭,咯咯直笑,连连求饶。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并排而坐。 程寻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脸颊红彤彤的:“对了,我想這几日出去一趟。我听說我三哥定亲了,我得去恭喜他。” 苏凌点头:“我和你一起?” “不用不用。”程寻连连摆手,“他见了你還拘束,我自個儿就成了。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见了,正好說会儿话。” 苏凌见她如此,也不强求:“我让燕山带人跟着你去。” — 程寻沒有直接去二叔家裡,而是先去了程家在京城的宅子,找人给程瑞带了话,在這裡等他。 程瑞到的很快,他今年下场,已然中举,名次還不错,就等着明年开春的会试了。看见程寻,他微微一愣,就要行礼:“娘娘……” “哥。”程寻冲他灿然一笑,拦住了他的礼,“我這次是来恭喜你的。中举之后,又定亲,這算双喜临门?” “谢谢。”程瑞只笑了笑,“名次不算很好,比不得大哥他们,也比不得你。” 阳光正好,他们兄妹相对而坐,和之前一般无二。 程寻给他们斟了茶,笑笑:“我那和你们的不一样,三哥很厉害啊,好好准备,年后春试肯定能考中进士。”她清丽的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来:“三哥,你见過未来的三嫂沒有?” “……见過。”程瑞轻轻点头,“你也见過,是赵家表妹。” “赵家表妹啊。”程寻知道三哥的未婚妻是二婶赵氏的娘家侄女,亲上做亲。她轻声道,“那還好些,大家都认识,有情分在。” 程瑞只扯一扯嘴角,并沒有說话。 他知道他要娶赵家表妹。母亲赵氏之前就提過了,說要亲上加亲。他那天无意间听到母亲赵氏和妹妹端娘說话,說是赵家表妹,肯定和她们一條心,不用担心他娶妻之后,疏远她们。 其实他很想告诉他们,他会做一個合格的二房嗣子,孝敬父母,友爱妹妹。這些年来,对于他们的要求,他从不违拗。而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他们觉得赵家表妹好,那就赵家表妹吧。反正他也沒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娶谁都一样。 “不說我了。”程瑞喝了一口茶,“呦呦,啊,不,娘娘,說一下你的事情吧。端娘那边已经有好消息了,你呢?你比端娘還早出嫁了两個月。你什么时候让我当舅舅?” 端娘去年五月出嫁,一直不见动静,赵氏求神拜佛,好在今年六月温家那边传来喜讯,說是端娘有孕。赵氏连忙去寺庙還愿,又派了心腹嬷嬷去盛家照顾端娘。 程寻有些急了:“别說我,别說我,你自己都沒成亲呢,倒催起我来了。我還小着呢,我比你還小了一刻钟呢。” 程瑞哈哈大笑。他想,可能是因为两人是龙凤胎的缘故,每次和呦呦說话,心情都会好转起来。他笑容微敛:“我說真的,子嗣不是小事。早点生了,我放心,你也省事。” 在普通人家,子嗣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有皇位要继承的皇家。呦呦成亲已有一年半,也该有孩子了。程瑞记得,萧瑾曾承诺,只有呦呦一人。若呦呦一直沒有子嗣,无论是再纳妃嫔,還是另立皇嗣,都不是一件简单省心的事情。 瞥了他一眼,程寻道:“孩子這事儿靠缘分,也不是想早生就能早生的。我身体沒毛病,该生的时候,肯定就生了。咱们不要老說這個了……” “不是,呦呦,你听我說。”程瑞神情严肃,“我当然知道你身体沒毛病,可你要知道,生孩子這种事,不是女人努力就行了。兴许,他,身体有什么呢?你小孩子家,不知道轻重。這世上有些男子,天生不能让女人怀孕。或许也得让太医看看……” “打住,打住!”程寻眉心直跳,虽然這是她亲哥。可是和他一起讨论關於生孩子的問題也很奇怪啊。她轻声道:“我心裡有数呢。”她忽然想起什么,斜了三哥一眼,心說,看来三哥很懂啊。 兄妹两人许久不见,却丝毫不见生疏,似乎仍有說不完的话。但程寻如今住在宫裡,比起先时有些不便。她临走之际,对三哥道:“你要是想我了,還可以继续给我写信啊,和以前一样。” 程瑞只笑了笑:“好。” — 回宫之后,苏凌问起程寻今日情况如何。 程寻望着苏凌的侧脸,不由地想起三哥的话,她脸颊微烫,悄悄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苏凌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程寻摇摇头,又点一点头。她想了想,上前抱一抱苏凌:“我在想,咱们還挺幸运的。” 在书院相识,虽然也有過误会,但是两情相悦的两個人走到一起,真的可以說是很幸运很难得了。 苏凌伸手抱了她,挑眉:“嗯,是幸运。” 程寻抬起头,轻声问:“苏凌,我們成亲一年半,沒有孩子,你是不是挺着急的?” “沒有。”苏凌想也不想,直接否认。他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才一年半而已。” 可惜他不急,有人替他急。他今年二十一岁,不算老。可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建议他广纳妃嫔,早早诞下子嗣了。——不過,這些,他并不想给呦呦知道,徒让她不安。 他声音温和而从容:“這事你不用担心。是了,你那次提的律法保障,可能会成真了。” “嗯?是嗎?”程寻闻言,立时转移了注意力。她从苏凌怀中挣脱出来:“果真可以?” 虽說封建社会,人治大于法治,但如果關於女性地位能写进法律,总比沒有好。 苏凌并不意外她的欢喜。他只笑了笑:“我還会骗你嗎?”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提高女性地位,但他并不反对她的观点,而且還愿意帮助她实现心中所想。 — 苏凌当然不会骗呦呦。事实上,修订补充周律,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情。现行的周律,是开国之初定下的,当时战乱刚過,有许多已经不符合现状。修订补充,势在必行。 大周的律法條文很多,有的模糊了性别,直接无视女性的存在。有些很明显不利于女性。比如,在婚姻中,在财产继承中,女性完全处于劣势地位。 新修的周律,有意无意淡化夫权以及宗族的力量。 对于新周律,支持者有,反对者亦不少。朝堂内外,市井坊间,甚至是书院学堂,对此议论纷纷。 在崇德书院,叶夫子的律法课上。 直接有学子道:“妻杀夫与夫杀妻同罪?這岂不乱套了?” 原本的周律中,丈夫杀妻子,多判为流放。而妻子杀丈夫,则是凌迟处死。新周律模糊了男女之别,统一以杀人罪来讨论,只分为有意和无意。 周令月当即站起来:“怎么乱套?难道男人的命是命,女人的命就不是命?我觉得改的好,改的妙。你這么生气,难道是害怕将来自己杀妻被判处死刑?”她摇一摇头,非常夸张:“哎呀,真吓人啊,真吓人。” 那個学子气得愣怔,摇头晃脑叹道:“好男不与女斗。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不假。” “诶,不要曲解了圣人的意思!”周令月应声道,“孔夫子明明不是這么說的。再說,你愿意将令堂与小人相提并论嗎?” 她牙尖嘴利,那学子气得脸色通红,怒道:“還請你慎言!”他摇了摇头,感叹:“果真是……” “是怎样?” …… “好了,好了。”叶夫子做手势,让他们停下来,“新律法自有新律法的道理。先时你们不是也說之前的律法有许多不当之处嗎?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律法條文写的简单,真正判处的时候,還要考虑多方面……你们日后为官,当依据周律,宽和一些……” 众学子齐齐施礼:“是,学生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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