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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本书生,不谙世事…… 第36节

作者:未知
白清玉见他不信,道:“并非卑臣想得太多,怕只怕君上看上了那百裡无疾的颜色,因而想不到太多。” 白清玉說罢,自己也是一愣,這全然不像是自己說出来的话,竟带着一丝丝情绪的味道,莫名古怪,仿佛…… 在吃味儿一般。 不等梁羡反应,白清玉拱手道:“卑臣言尽于此,信或不信,還請君上斟酌独断,卑臣告退了。” 白清玉转身大步离开营帐,弄得梁羡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大白莲這是更年期么?” 哗啦—— 御营大帐的帐帘放下来,阻断了内外,白清玉慢慢吐出一口气,将心头的火气压下来,心中不由冷笑,那昏君怕是看了一眼百裡无疾健硕的体魄,便拔不开眼目了去,见色起意,果然是個昏君。 白清玉一甩袖袍,往自己的营帐而去,营帐中黑漆漆的,沒有点灯,亦沒有寺人和侍女伺候。 白清玉秉性淡薄,骨子裡拒人千裡之外,因此素日不喜旁人进出他的屋舍,加之他的屋舍中经常放着事关大梁朝廷的文书简牍,更是不会让寺人宫女随便出入,并沒有随身照顾之人。 此时营帐中静悄悄的,白清玉走进去,将灯烛点上,将灯奴随手放在案几之上。 白清玉的动作一顿,复又将灯奴拿起来,靠近堆积在长案一头的简牍,竹制的简牍整整齐齐,一卷一卷堆叠起来,一丝不苟的排列着,這是白清玉的习惯。 他這人素来有洁癖,喜洁净,不仅如此,還有一些子无伤大雅的强迫症,屋舍中所有的东西摆放井井有條。 而此时…… 白清玉眯起眼目,整齐堆叠的简牍卷轴中,其中一卷简牍的抽绳松散了一边,這本是毫不起眼的小事儿,若是放在旁人眼中,甚至不会留神注意。 白清玉修长有力的食指抬起,挑着那松散的抽绳,沉声自语:“有人动過……” ———— 乌云遮蔽弦月,沉沉的夜色被黑云压着,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的气息。 轰——轰隆…… 远远的天边传来滚雷的响声,雨水逼近了,仿佛千军万马,一点点的朝着梁国的营地逼近。 在如此憋闷的黑夜之中,一道黑影犹如闪电一般掠過,丝毫未有惊动巡逻的虎贲军,仿佛无形的鬼魅。 那黑影身材高大,迅捷无比,避开虎贲军直接跃出营地,来到山谷的偏僻之所。 沙沙…… 早有人已在此等候,见到那黑影,立刻抱拳单膝点滴:“拜见主上!” 黑影负手而立,将一张小羊皮卷扔给对方,声音沙哑而粗粝:“這是梁军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我已博取了昏君梁羡的信任,下一步……便是将梁羡引入局中。” 黑影說着,轻笑了一声,愉悦中透露着狠戾:“梁羡想要为周王奔丧,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命活下去,转告君上,請君上放心,一切……尽在君上的股掌之中。” 作者有话說: 今天有6章更新掉落呦!以后都是早8点和中午12点更新~ 第41章 羊入虎口【2更】 ☆梁羡离死不远了☆ 因着大雨与山石坍塌, 梁国的扈行队伍在山谷中整顿一日,今日歇息,等明天雨停了再行进发。 如今面临着一個很大的問題, 便是前往王都的路线問題。 梁国地处东方, 想要前往王都为周天子奔丧,便一定需要借道,区别只在于借道多少的問題。這就好比想去一個地方, 是坐公交還是坐地铁, 是步行少,還是转乘少的問題。 倘或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念, 梁国穿過山谷之后, 直接借道黎国,黎国与王都接壤,横穿黎国必能抵达王都,简单方便。 然, 問題就在于,需要横穿的国家是黎国。 之前也說過, 梁国乃系太子彦的党派, 如今周天子驾崩,太子彦名正言顺, 一旦太子即位成为周天子,梁国這個东方大国,在中原便有了强有力的后盾。 黎国却并非太子党,黎国仗着自己强盛的兵力,不将周天子看在眼中, 一直想要“谢天子令诸侯”, 把周天子当成宠物豢养, 太子彦在黎国做了三年的质子,還能全须全影的活到现在,已然是個天大的奇迹了。 倘或太子彦一死,王都群龙无首,必然大乱,黎国趁乱大兵开入,随便立一個傀儡做天子,便可以控制天下诸侯。 如此一来,梁国想要扶持太子彦,黎国想要弄死太子彦,两個国家在本质上合不来,话不投机半句多,這种情况之下,梁羡脑子进水才会借道黎国。 幕府大帐之中,羣臣按照班位坐好,正在商议借道一事。 “不可不可,借道黎国,九死一生啊!” “何止是九死一生,那是万劫不复!” “黎国的国君心狠手辣,屠戮天常,我军军队不能借道黎国,简直便是羊入虎口!” “那如何是好?如今大雨连绵,咱们的脚程耽搁得太久,若是绕道其他小国,十天半個月都是有的,届时黎国的大军早已开入王都城门!” “若是黎军先入王都,如何能有咱们的好果子?” “是啊是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啊!” 羣臣你一言我一语,庄严肃穆的幕府大帐仿佛变成了菜市场,全都是吵闹争吵之声。 “丞相,您的意思如何?” “是啊,白君子意下如何?” 羣臣不由自主看向白清玉,白清玉坐在最上首的班位上,微微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他的情绪似乎不佳,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白清玉昨日甩袖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反思,自己何时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了?以至于白清玉一夜未眠,今日的脸色自然不好,其他臣子不知内情,還当是丞相亦正为此事担心。 公子晦突然站起身来,拱手对梁羡道:“君上,借道黎国万不可取,這黎国乃是虎狼之国,黎国的国君更以心狠手辣著称,我军一旦进入黎国,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然,若是绕道其他小国借路,有唯恐脚程落在黎国之后,黎国大军一旦进入王都,我军想要入王都,难如登天,因而晦有一法,另辟蹊径。” “哦?”梁羡笑道:“二公子的蹊径,在何处?” 公子晦幽幽的道:“柳水坡。” “什么?!柳水坡!” “柳水坡?!那不是、那不是自取灭亡么?”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提起柳水坡,羣臣变色,便连白清玉也放弃了闭目养神,看向公子晦。 公子晦不理会众人的异议,朗声道:“君上,柳水乃是柳国的发源之水,素有天险之名,隔断黎国与柳国,柳国弱小,這些年来却沒有被强大的黎国并吞,全赖柳水湍急,犹如天上之水。” 柳国是一個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紧挨着黎国,按理来說如果从柳国借道进入王都,并不会太绕远。可偏偏地势這种东西并非平面,柳国乃是山国,地势崎岖高耸,黎国的大军如果横穿柳国,便需要翻山越岭,還不如绕远借道其他国家。 想从柳国借道十足不可取,但是柳国和黎国之间的柳水直去直来,若是能乘船越過柳水,比借道黎国還要便捷。 但問題也来了,柳水太過险要,险要的连黎国都不敢越水去攻打柳国,黎国的两万虎贲军想要从如此险要的天水经過,几乎是不可能之事,痴人說梦! 公子晦却振振有词:“君上明鉴,黎国乃是中原国家,不训舟师,他们的兵马全是旱鸭子,在舟师這一面无有一点子经验,因而绝不会偷袭柳水,我军若是能从柳水通過,黎国决计一丁点法子也沒有。” 的确是這個道理,谁不知道黎国虽然强大,但短板很是明显,那便是沒有舟师,换句话說沒有水军。但人家黎国是中原国家,从不打水仗,深谙扬长避短的道理,所以一直以来短板并不怎么明显。 “舒二公子虽言之有理,可你也說了,柳水乃天水,何其险要,柳国利用柳水天险,在黎国的眼皮子底下存国一百五十年之久,我军又如何能跨越這样的天水呢?” “是啊是啊,我军虽有舟师,但……” 羣臣的话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梁国是东方国家,虽然临水,但是水流并不湍急,舟师从未经過這样的作战训练,加之不熟悉柳水地形,若是贸然行船,很可能船毁人亡,届时都不需要黎国出手。 公子晦早有法子,志得意满的笑道:“君上,晦推举一人,此人虽并非显贵出身,但常年居住柳水附近,且他乃是渔人出身,掌舵经验丰富,可为君上渡水排忧解难。” 不需要公子晦挑明此人是谁,梁羡已然才道:“百裡无疾?” 闭目养神的白清玉听到這四個字,立刻睁开双眼,看了梁羡一记,心中不由冷笑,果然,但凡是提起百裡无疾,這昏君的脸色便是不一样,雀跃的紧呢。 公子晦道:“君上英明,正是百裡无疾!” 百裡无疾乃是舒国人,且是舒国边境的渔村人,从小出海打渔,十分熟悉水路。這些年来百裡无疾辗转生活在這附近,比他们任何人都了解柳水的地势,若是請百裡无疾来掌舵,的确靠谱许多。 梁羡看向一直未說话的白清玉,道:“丞相以为如何?” 白清玉微微垂下眼目,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想着之前的预知之梦,在梦境中,舟师、水流、羽箭,原那场面,便是在柳水之上么? 若是按照预知梦的发展,梁羡很可能在柳水之上遇到埋伏,中箭身亡。 白清玉眯了眯眼睛,脸色更加深沉,若自己同意行舟柳水,梁羡离死便不远了,但若自己不同意…… “丞相?”梁羡见他不言语,追问道:“丞相以为,柳水行舟之法,是否可行?” 白清玉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毫无波澜,仿佛一個无欲无求的圣人,犹似一個淡泊名利的忠臣,幽幽的道:“君上乾纲独断,卑臣不敢置喙,一切权听君上安排。” 白清玉這般一說,其他臣子也跟着应和。 “君上乾纲独断!” 梁羡思虑再三,颔首道:“好,将百裡先生請来。” 很快,百裡无疾在羣臣注目之中,大步走入幕府营帐,跪地拱手道:“小人拜见梁公。” “百裡先生,”梁羡道:“方才二公子举荐了你。” 百裡无疾侧头看了一眼公子晦,道:“小人只是一届野人,不知如何为梁公分忧。” 梁羡道:“当真有這么一件事儿,需要你来分忧。” 百裡无疾听罢,并未立刻一口答应,而是蹙眉道:“柳水湍急,素有天水之称,其实柳水的险要,并非湍急如此简单,還有许多暗礁,若是不熟悉的舵手出船,必定触礁。” 梁羡挑眉道:“那百裡先生,可是熟悉柳水的舵手?” 百裡无疾拱手道:“小人的确是熟悉柳水的舵手,只是……” “你還有其他顾虑?”梁羡追问。 百裡无疾道:“柳水暗礁颇多,小人虽熟悉水道水流等等,但若是行军過水,還需君上的信任,不能乘大船,唯有小船才可灵活躲避暗礁。” 他的话音一落,羣臣立刻又争论起来:“這如何可行?小船分散,岂不是分散了我军的兵力?万一遇到偷袭,便是一盘散沙!” 百裡无疾道:“诸位卿大夫的思虑不无道理,因而小人才說,需要君上的信任,若是君上信得過,将舟师拆成小船,小人可为君上掌舵,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公子晦见众人争论,焦急的抱拳道:“君上,這是唯一可以不必借道黎国,又能迅速抵达王都的法子,晦可以用项上人头为百裡无疾担保,他乃系晦的发小,绝不会危害君上,危害我大梁国!” 百裡无疾侧头看向公子晦,公子晦信誓旦旦,慷锵有力,說出“项上人头”四字之时,眼神坚定,一点子磕巴不打。 梁羡道:“百裡先生,二公子愿用他的性命为你担保,那你呢?孤若信你,你可愿为孤掌舵,横跨天水?” 百裡无疾一张忠厚老实的脸面肃杀至极,双手抱拳拜在地上,一字一顿的道:“无疾愿报答君上的恩德,为君上掌舵。” 他說着,借着叩首的掩饰,在旁人看不到之处,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狰狞乖戾的浅笑……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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