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小城,天空每一秒都好看的像一幅画。
而此刻,以天空为背景,倚着桥边的男生,也好看的像一幅画。
许梨抽抽鼻子,为了不在班主任面前继续丢脸,慌忙擦干净眼泪,站起身,還带着未退干净的哭腔,“谢谢你。”
男生随意地点点头,但可能是看她眼眶红红的实在凄惨,還是說了一句。
“月考沒那么重要,這次考不好,還有下一次。”
虽然他的语气淡淡,根本不像是在安慰,反而更像是公式化的客套。
但要是换做以前的许梨,被喜歡的男生這么劝解,可能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两颊绯红,双眸晶亮,恨不得把脸埋进口袋裡。
不過现在,她内心存着另一件大事,就连受宠若惊,也惊得缓慢。
“我不是、不是因为這個哭的。”
陶安宁的声音其实很软很糯,以前她說话时自带气场,含着疏离的笑意,反而给人一种不是那么好接近的感觉。
但是许梨說话的习惯就是慢吞吞的,尾音缓下去,配合這种音色,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她仰起头,眼裡有深深的迷惘和一点恐惧。
“任修维,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男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說什么。
過了大概几分钟吧,他直起身,表情冷淡,“還是好好学习吧。”
然后礼貌地点点头,就迈开腿往教室走了。
其实是因为,上次月考改卷时,任修维刚好回了趟学校,就被老师拉去当壮丁了。
陶安宁這张试卷他记得的,沒有逻辑,漏洞百出。
“丁达尔效应”写成“盯达耳效应”,然后又匆匆涂掉。
任修维看到的时候,嗤笑了一声,他改卷一向比老师還严格,后面的计算题只要公式错误,就全扣。
换句话說就是,如果他稍微手松一点,還是可以上六十的。
所以当时见這位同学哭得這么伤心,任修维难得在心裡反省了一下自己。
结果现在告诉他,這姑娘是被鬼吓成這样的。
鬼片,灵异小說?
白浪费他难得的责任心和同学爱了。
不知道男神心裡活动的许梨蔫蔫地回到教室。
她为了不让老师和同学看出来,已经去厕所洗了好几把脸,深呼吸,眨眨眼,努力把脸上哭過的痕迹去掉。
因为這会早读還沒结束,所以厕所只有她一個人。
她对着镜子研究了自己的红眼眶一会,情不自禁的,思绪就跑掉了。
這眼睛怎么能长得這么大呢。
睫毛的长度,也太逆天了吧。
脸为什么這么小,鼻子为什么這么挺?
怎么会有人的脖子曲线好看成這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滑又嫩,抬起的手腕估计只有以前的自己一半大小。
……真是太嫉妒了。
许梨又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位放過她的值周生,心裡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這应该就是,专属于漂亮的特权吧。
而事实上,漂亮的特权還远不止如此。
漂亮的特权一:饿的时候永远有人主动分吃的。
许梨早上来的匆忙,沒吃早饭,所以课间操的时候,就已经饿的不行了。
她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安宁,你怎么了,肚子痛嗎?”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就是沒吃早饭而已。”
那男生握着钱包,关心地问,“我现在下去买吃的,要不要帮你带点什么?”
许梨差点就要点头,但是想起口袋裡的两個硬币,還是沮丧地拒绝了,“算了,反正再上三节课就放学了,现在吃早饭,我怕中午吃不下。”
男生沒多說什么,点点头,走了。
结果回来的时候,他居然直接放了個面包和一袋牛奶在她桌子上,露出一個自认为很帅气的笑容。
“饿肚子不好,如果怕午饭吃不下,就少吃一点吧。”
然后潇洒走远。
许梨愣愣地看完整個過程。
旁边梅玫翻了個白眼,“卫威真的好烦哦,天天拒绝,天天纠缠。”
那面包和牛奶摆在桌子上,简直就是对吃货许梨最大的折磨。
但是想到梅玫的话和口袋裡的一块五毛钱,她生平第一次抵挡住了美食的诱惑,中午放学时,又把吃的偷偷塞回卫威的桌肚去了。
這一幕刚好被对边的任修维碰见。
男生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他已经去吃饭了。”
“啊?”
许梨最怕的就是被他误会,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那個,還给他......”
她话還沒說完,任修维就明白了。
因为這种烦恼,他一开始遇到的也不少,不過他沒有她這么好心,還给人肉還回来。
要么就是当场拒绝,拒绝不了就直接扔掉,话也不多說,冷漠的很。
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女生過来送东西了。
這也是为什么,他和十八班的陆子开,并称为一中两大男神。
一個是太阳神阿波罗,一個就是冥王哈迪斯。
许梨看着他转身离开,悄悄吐了吐舌头。
漂亮的特权二:实验课的时候分组,還沒离开位置,组员就已经齐了。
他们班化学上实验课,位置都是随便坐的,分组也都靠自己分。
以前许梨還是许梨的时候,要不是看在她是学霸的份上,估计沒有人会主动找她。
但就算是成功组了队,她也基本都是做事最多的那一個。
而现在,她都還沒从位置上站起来,呼啦啦周围就围了一圈人,三下五除二,就分好了队。
然后把最简单的记录数据的任务分派给她。
“那個......”
“沒事儿,安宁,你今天不是不舒服嘛,坐着记個数就行,实验我們可以搞定的。”
许梨:......其实我想說,你们的天平砝码摆错了。
漂亮的特权三: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有人帮忙打饭。
晋城一中的校卡就是饭卡,但這张饭卡的适用范围仅限于食堂,小卖部超市都是沒办法用,每天刷了多少钱,還会发到家长的手机裡。
這也就导致了,陶安宁妈妈每次都很放心地把钱冲进饭卡裡,不怕她乱用。
以前,许梨很少来食堂吃饭,因为她觉得人多菜又难吃,排队要排好久,每次晚去一点,好吃的菜就沒有了。
现在迫于经济問題,她只能和梅玫来到了食堂。
不過她本来以为,按照自己和梅玫慢吞吞的速度,到食堂之后,肯定只能吃残羹剩饭。
结果沒想到,一进食堂,队伍裡就有人冲他们笑着打招呼,“安宁,梅玫,要我帮你们打不?”
看面孔,是個她不认识的外班女生,长的也挺漂亮的。
梅玫熟门熟路,“行,你打份西红柿鸡蛋,一份土豆丝,再来個小酥肉就行,我們帮你们占座。”
“嗯,三個人哦。”
许梨以为三個人,就是她、梅玫還有那個漂亮女生三個。
最后才发现其实一共是五個人。
而且以许梨低标准的审美来看,都很漂亮。
有一個女生她還认识,叫做林朝朝,是他们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去年文艺晚会的时候,民族舞跳的简直美爆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就伸起爪子打了個招呼,“嗨。”
林朝朝忍不住笑出来,拍拍她脑门,“安宁,你傻啦?”
旁边刚好路過一個高個子男生,拿了瓶果汁過来,笑着挠了挠脑袋,“多买了一瓶,你们谁要?”
梅玫又开始翻白眼,“反正安宁不要。”
這一天過的,在许梨的人生经历裡,算得上是波澜起伏,高潮迭起。
一整天,她都在努力记着那些陌生的脸和人名。
甚至到最后,她都忍不住怀疑,陶安宁会不会和整個学校的人都认识。
因为连团委老师看到她,都亲切地打了個招呼。
好在,今天是周六,按照晋城一中的习惯,周六不用上晚自习。
所以五点下课铃响,许梨直接收拾好书包,打算回家。
梅玫跟她不同路,在校门口就挥手告别了。
许梨开始慢吞吞地走。
主要是她還沒想好理由,所以现在对于回家面对陶安宁妈妈這件事,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但等到她回到家,却发现房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静悄悄的,只有桌子上還冒着热气的饭菜,显示家裡人可能才刚走不久。
许梨中午沒吃好,又一整個下午都沒有进食,现在看见吃的就两眼冒光。
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幸福地往嘴裡塞。
然而她预估失误了。
以许梨以前的饭量,两碗饭妥妥的。
现在变成了陶安宁,才吃了半碗,她就感觉到撑了。
小姑娘郁闷地看着桌子上還沒动筷的土豆片,摸了摸微鼓的肚子,只能放下筷子,把剩下的那半碗饭放进冰箱,打算明天早上热了吃。
她对食物其实不太挑。
只要味道還過得去,她都能够吃的很欢快。
有时候就是因为她吃的香,连一直担忧她体型的妈妈都不忍心劝她减肥。
许梨回到房间,拿出作业打算写,但是在翻书包的過程中,却偶然翻到了一本熟悉的本子。
——蓝色的封皮,上面印着清新的小碎花。
咦,這不是她的日记本嗎?
不是吧,她的日记本也跟着她穿過来了?
女生惊讶地翻开,不過看了沒几页,就发现了不对。
……這好像不是她的日记本。
是陶安宁的。
“有的时候,真是讨厌自己啊。”
“想回到古代,盲婚哑嫁,也不用整天被妈妈念叨成绩不好嫁不出去。”
“活着真的好沒意思。”
“所以說,死了真的能穿越嗎?”
……
难道,是因为陶安宁寻死了,她又刚好许愿想变成陶安宁,所以才出现现在這個局面的嗎?
可是她真的就是难受的时候发发牢骚,并沒有当真啊。
她现在想回去了怎么办。
许梨瘪瘪嘴,差点又要哭了。
還好,在眼泪留下来之前,她先感觉到了困意。
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深深的倦意。
……真的好困。
女生打了個哈欠,用最后的神志合上日记本,就爬上床打算眯一觉。
沒過多久,她就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很长的梦。
梦裡有光怪陆离的甬道,有關於另外一個姑娘零零散散的回忆,有乍然一下亮起的光。
而光的尽头,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孩。
她說,“许梨你好,我是陶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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