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离开
朱公公简单地交代了一番過后,便领着一群小太监们离开了竹笛居。
眼睁睁看着朱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面,温池才逐渐回神,他低下头,略微怔愣的目光落在手裡的信封上。
随后,他拆开信封,粗略地扫了一遍上面的內容。
如今温池看了大量话本,此时看這封信件时倒不像以往那样吃力,即便上面有着不少生僻字,但他還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信件的內容和它的标题一样,就是一封再简单不過的休书罢了。
若芳噔噔噔地跑去关上大门,转身瞧见温池愣在原地沒有动静,便拉着若桃一起把那些满脸好奇往這边看的太监宫女们都驱赶开。
最后,两個小姑娘才一左一右地围到温池身边。
“公子,你怎么了?”若芳探着脑袋,“這是什么呀?”
闻言,温池不仅沒有急着收起信件,反而将放在信件下面的信封拿出来,递到若芳眼前。
若芳睁圆眼睛,皱起细眉,盯着信封上面的两個大字努力看了半天,随即泄下气儿来,忧愁又委屈地說:“公子,奴婢不识字……”
“休书,”若桃說,“這是休书。”
得到這個回答,若芳一下子就愣住了,反应過来后整個人都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信封上的两個大字,又看了看温池:“這、這是怎么回事?這怎么能是休书呢?”
“這就是休书。”尽管若桃不像若芳那样失态,可她那拧成一块儿的眉头還是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沉声道,“這是太子殿下亲自书写的休书,沒想到太子殿下……”
說到這裡,她很明显地哽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就說不下去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呀!太子殿下那么喜歡公子,怎会给公子写休书呢?”若芳到底是個沉不住气的小姑娘,当即红了眼,泪水夺眶而出,她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地扒着若桃的手臂,“若桃,你赶紧再仔细瞧瞧,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若桃被若芳摇得左右晃动,她沉默地看了眼若芳:“我不会看错,這封休书上是太子殿下的笔迹。”
若芳還是不相信,急道:“可是、可是咱们连太子殿下的面儿都沒见過几次,你又如何得知這封休书上是太子殿下的笔迹。”
经過若芳這么一說,若桃猛地一愣,這才意识到她方才不小心說漏嘴了,她向来冷静,這一刻却沒能掩饰住眼神裡的慌乱,连忙抬眸看向温池。
温池竟然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表情平静,看似淡然的目光中带有显而易见的打量。
若桃脸色苍白:“公子,奴婢……”
温池见若桃酝酿半天,還是吐不出一個字来,便打住了這個话题:“朱公公說我随时可以出宫,只是后面還要麻烦你们去朱公公那裡走個流程。”
若芳完全懵了,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整张脸,她喃喃道:“公子,不如奴婢去朱公公哪儿打听打听,指不定這当中有什么误会。”
“不必,”温池摇了摇头,“你们先去替我收拾东西。”
若芳還想劝,可是瞧着温池态度坚决,沒有丝毫挽回的余地,她犹豫片刻,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若芳一走,這儿就只剩下若桃一人。
其实之前温池多多少少地猜测過若桃可能是时烨身边的人,只是若桃为人低调,不像平安那样喜歡四处折腾,也从未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来,便由着若桃去了。
沒想到若桃還真是时烨身边的人……
不過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要离开东宫,除了以前得到的赏赐和时烨送他的那些地契外,他拿不走這宫裡的任何人和物。
温池对若桃說:“你也去吧,我想早点走。”
若桃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公子……”
温池不說话,专心等待若桃的下文。
半晌,若桃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无论如何,希望公子保重。”
温池笑了笑:“我会的,你们也保重。”
温池的东西很少,三两下就收拾完了,唯一令人头疼的是赏赐太多,又全是些不易携带的物件,若是要运出宫的话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不得已之下,温池只好托宫裡的掌事太监替他联系一下能将這些赏赐运出宫的人。
赏赐就摆在那儿,是皇上和太子赏下来的,应该无人敢动,因此温池打算先搬去时烨送给他的一处宅子裡,再慢慢等赏赐被人运出来。
一眨眼,三日過去。
到离别這天,若芳和竹笛居裡的其他太监宫女都哭成了泪人,只有若桃沉默地站在最边上。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乌鸦嘴,都怪奴婢說了那些话。”若芳用手帕抹着泪,還在为那日她說万一朱公公把休书送来竹笛居的话自责,“早知道奴婢的话這么灵,奴婢就說点其它的了。”
温池哭笑不得,安慰了若芳许久,却沒有任何作用,于是他便由着若芳哭下去了,說不定哭過之后能让她心裡好受一些。
温池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散给众人,又好生叮嘱了若芳和若桃一番,让她们在這宫裡多保重,才背着包袱,转身跟着一個小太监往外走。
眼看竹笛居的大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這一刻,温池突然生出一股不真切的感觉。
仿佛在做梦一样。
三年前他踏入东宫时,从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活着从這裡离开,也从未想過他和时烨能彻底分开,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想到這裡,温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要解放了!
他要离开了!
他终于、终于逃离了他和时烨之间的羁绊,今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时烨走时烨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温池深吸口气,抬脚迈出门框——
若芳和若桃站在前庭,和一众太监宫女们眼睁睁看着温池忽然定格在大门前,随后再也沒有往前挪动一步。
走在前头的小太监很快察觉到异样,转過身,揣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温公子,你可是還有什么事儿?”
温池仿佛沒有听见小太监的声音,继续在原地杵着。
若芳慢慢停止哭泣,扭头和若桃对视一眼,她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疾步走上前:“公子,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温池猛地转身,慌慌张张地往裡走了几步,又慌慌张张地往大门走去,哪知道才走到一半,他又定格在门前。
反复尝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温池越来越焦躁不安,若芳也越来越莫名其妙,大着胆子又问了句:“公子,你怎么了?”
温池空洞的目光落在若芳身上,他薄唇翕动,绝望道:“完了,若芳,我走不掉了。”穿成暴君的男妃98、离开:准备有声小說在線收听
书房裡。
几個官员战战兢兢地站在案台前,他们宛若鹌鹑一般缩着身子,低着头,皆是一脸菜色,眼中的恐惧几乎流进空气裡。
朱公公抱着拂尘,安安静静地守在太子右后方,他悄悄抬眼看向太子,只见太子像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地撑着下巴,目光看似落在案台上摊开的信件上,可思绪不知飘到了哪裡。
朱公公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太子是什么脾性,估计這会儿又在想竹笛居那位……
也不知這两年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脾气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比三年前更阴晴不定,让东宫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着了太子的逆鳞。
显然,案台前的那几個官员近日来的行事作风就惹得太子不高兴了。
朱公公面上不显,心裡已经在为那几個官员默哀。
沒想不過片刻,太子便回了神,冰凉的声音如冷泉一般:“滚出去。”
几個官员听了這话,一齐松了口气,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朱公公也垂下眼皮子,按捺不动。
這时,太子忽然喊道:“朱贤。”
朱公公赶忙弓着腰走過去:“奴才在。”
太子问:“他走了嗎?”
朱公公谨慎地答道:“奴才在今儿早上便安排人马送温公子出宫了,那人還沒回来,应该還在送温公子离宫的路上。”
太子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语地說:“也罢。”
顿了顿,他对朱公公說,“你们都出去,沒有本宫的允许,都别来烦本宫。”
“是。”
朱公公心知太子心情不好,忙不迭领着在书房裡伺候的其他人离开了。
偌大的书房裡只剩时烨一個人,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空旷得有些寂寥。
时烨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宛若磐石,纹丝不动。
他的事情着实多,信件和册子摆满了整個案台,自从皇帝病倒以来,几乎有大半的事务都压到了他身上。
可是這会儿,他沒心思去处理那些事。
时烨在书房裡一待就是整天,直至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碎光般的繁星逐渐占据了墨黑的夜空,朱公公亲自从厨房端来晚膳,轻手轻脚走到书房裡的拱门后面。
“太子殿下,外边的天儿都暗了,你也吃些膳食垫垫肚子吧。”朱公公轻声道。
可惜他的话就像那投进湖裡的石子,沒有掀起一点波澜。
朱公公斗胆又道:“太子殿下,奴才将膳食端了過来,太子殿下在书房裡用膳嗎?”
时烨還是沒有回应。
朱公公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太子不反对便是默认的性子,于是端着晚膳走进去,结果瞧见案台前空无一人。
朱公公把晚膳放在案台上,疑惑地找了半天都沒找着太子的身影,倒是发现书房的窗户大开着,估计太子又从這扇窗飞出去了。
這真是……
朱公公站在窗前,摇了摇头,复又重重叹口气。
這位太子爷真是越来越沒规矩了,宫裡禁忌多,不该去不能去的地方也多,偏偏這位太子爷把皇宫当成集市一样来去自如。
也亏得他武功高,若是被其他人发现的话,哪怕太子爷是未来储君,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温池经過无数次实验,终于确定下来——他不能离开竹笛居。
严格意义上来說,应该是只要他抱着离开东宫的想法,他的双脚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无论他如何使劲儿都无法挪动分毫,倘若他抱着只是出去散步的想法,他又能行动自如了。
這让温池想起了曾经两次控制他的那股力量。
他一直以为那股力量是温良使用系统的同时作用在他身上的效果,后来产生系统的那颗石头被林将军拿走,那股力量自然而然也该消失不见。
可是现在……
那股力量居然還在!
温池茫然了,然后当场陷入自闭状态中。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终于在一片混乱中稍微理清了一些思绪,他能够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他和时烨分开。
他原以为那股力量来自于原小說的剧情线,只要小說裡的角色偏离了主线或者严重ooc,這個世界就会自发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一切掰正過来。
可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那股力量,那么早在桃花宴的那场乌龙上,就该出手把那颗石头還给温良,而不是先被李浩拿到,后又落在林将军手裡——从這裡开始,原小說的剧情线就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再也拉不回来了。
排除掉這個可能,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温良的系统在背后捣鬼。
温池记得原小說裡温良的愿望是不想嫁给时烨,于是系统直接用原主代替了温良,若是想要温良的愿望一直实现下去,那他不能离开时烨這点倒是說得過去。
最后,温池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他還沒有自信到认为自己有能力战胜過系统的地步,要說办法,那肯定是有的,从林将军那裡把石头抢過来,兴许能解开這個隐形的结。
然而,温池转念想到林将军满身腱子肉以及将近两米的身高……他怂了。
算了。
就留在這宫裡吃吃喝喝,好像也挺好的……
于是温池就這么自欺欺人地說服了自己,可是用完晚膳后,他那双不听话的腿却驱使着他来到庭院裡。
他抬头看着包围了庭院的高墙,内心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在2020-05-0223:55:44~2020-05-0423:2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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