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狐狸精
门诊手术室外,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透過墙上的玻璃和并不隔音的门,阮好听到医生轻声跟晏宁說:“有点疼,忍一下就好了。”
忍一下,打過麻醉就好了。
阮好双手环抱着胳膊,神色紧张地看着晏宁——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袖,瘦瘦弱弱地坐在手术床上,小小的像個团子,原本漂亮的眉眼因为疼皱了起来,唇也褪去了血色,苍白病弱的小可怜模样。
听了医生的话,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门外。
阮好:“QAQ!”
系统:“QAQ!”
面对這样的晏宁,哪怕知道她是故意作的,但沒有人可以抵抗這样的小可怜——沒有人!系统也不可以!
阮好:“很疼吧我們宁宁呜呜呜。”
系统:“能不疼嗎?你看小脸都白了嘤嘤嘤。”
阮好:“我有病吧出差带她去就是了,還要她用這样的方式才想起来带她去!”
系统:“就是!”
一人一系统在手术室外妈粉心态爆炸到晏宁从手术室出来,达到了极点。就因为阮好脱口而出,问了句:“疼嗎?”
而晏宁却愣愣地看着她,沒說话,眼眶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阮好一慌:“宁宁?”
晏宁仓皇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顺着空气坠落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阮好下意识伸手顺了顺她的背,温声安慰:“很疼对不对?不疼了啊,乖,宝宝。”
晏宁却摇摇头,她抽了抽鼻子,语气带着哭腔:“……对不起,我耽误你的工作了。”
系统:“……”
阮好:“……”
這精湛的演技,阮好和系统一秒清醒。
晏宁用沒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别過脸:“你還要出差呢。快去吧,别管我。”末了,硬是对阮好挤出個灿烂的笑容:“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阮好心想,你那么大费周章還受了伤,我现在要是答应了還想活着出书嗎?
系统默然,提醒阮好:“千万别被她小可怜的外表迷惑了!”
阮好:“你沒资格提醒我!”
系统:“……”
人无完人,统无完统。
即使知道晏宁這是在演戏,但是缝了五针的伤口疼也是真的。阮好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她双手捧起晏宁的脸,拇指轻柔地在晏宁的眼尾划過,擦去眼泪,宠溺道:“不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了嗎?”
晏宁:“?”她好像、记得一点点。
系统:“……别說了吧。”
阮好:“我的台词你管我!”
阮好捏了捏晏宁的软软的脸,柔声道:“我說了,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系统:“……”
它就知道。
“咦?”系统惊奇:“晏宁听完這句话居然沒有想吐。”
阮好的眼睛亮了亮:“我感化她了?”
系统:“她无语了。”
阮好:“?”
系统:“比想吐好点,你进步了。”
阮好:“……這是安慰嗎?”
系统:“你說是就是吧。”
阮好:“……”
這個世界好大,沒人欣赏她的肺腑之言,她好孤独。
阮好很快就知道晏宁不是不想吐,而是沒有力气吐了。
伤口引发的高烧来势汹汹,也就晏宁抗压能力强,对這個世界信任不足,戒备有余,一直强撑着沒让阮好看出端倪。
就连系统也差点被骗了過去。
因为晏宁受伤,阮好推迟了去墨国的時間,好在本来机票就是为了调整时差特意订得早,晚去两天也就是辛苦点,直接从机场到会议室。
为了晏宁,做什么都值。
系统:“哦?”
阮好:“不然我下一秒就死翘翘。”
系统:“……”
晏宁是病号,阮好特意给她做了营养晚餐。
别墅三层的露台能看到海,在无尽的黄昏中,慢慢地将落日盛进波涛汹涌中。秋老虎的余韵仍在,晚风慢且热,在长桌上的花枝间荡来荡去。
香槟玫瑰,淡金色一簇簇。
阮好和晏宁对面而坐。
晏宁是左撇子,她受伤的也是左手,阮好正纠结着要不要喂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很自然地用起了右手。
阮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系统:“你在遗憾什么?”
阮好:“多好的献殷勤的机会啊,多好的刷好感的机会啊。”
系统:“哦。”
喂饭不成,阮好开始殷勤地给晏宁夹菜,她现在已经很了解晏宁的口味了,胃栓得死死的。
晏宁似乎很高兴阮好能为自己留下来,但又怕阮好会突然走,时不时会小心翼翼地看阮好一眼,对阮好甜甜一笑:“谢谢好好。”
晏宁长得好看,笑得有感染力,看她笑,阮好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饭吃了一半,阮好回過味来了:“系统,你刚刚在想什么?拜托你不要這么敏感好嗎!”
系统:“对不起。”
阮好:“?”
阮好:“下次還敢?”
系统:“嗯呢。”
阮好:“……”
阮好正想着怎么反击,系统却突然說:“不对劲。”
阮好:“嗯?”
系统:“晏宁身体不对劲。你仔细看看她。”
落日已经坠入了海底,露台上只吊了盏昏黄的灯,模糊的光照得一切都很朦胧,晏宁演技又好,光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阮好想了想,给晏宁盛了碗汤,递给她,在她接碗的时候,手背碰了碰她的。一片冰凉。
太阳落下来的傍晚,空气确实凉了些,但刚刚吃了這一会儿饭,手怎么可能還這么凉?阮好越想越坐不住,干脆直接上手去摸。
晏宁猝不及防,额头被摸個正着。
滚烫!
阮好眉头一皱:“你发烧了?”
晏宁想躲,却被阮好抓住了手臂。下一秒,阮好的额头贴了過来。
凉凉的。
混杂着玫瑰的花香细若游丝地传来。
阮好的动作像是一根细小的针,不留情面地戳破了晏宁伪造出来的假象。
沒被戳穿前還能撑下去,假象一旦被戳破,那些被压下去的难受从嗓子眼涌上来,梗在喉咙口生疼,鼻尖开始泛酸,迟来的头晕让她說不出一句话来。
应该是错觉吧。
失去意识前,晏宁想,她一定是烧糊涂了,不然她怎么会真的觉得阮好是真的在关心她。语气裡的焦急,不似作伪。
她已经很多年都沒有听到了。
阮好也沒想到晏宁会烧得這么厉害。家庭医生住得不远,很快就赶到了。一量体温,℃。
高烧是伤口引起的,吃点药,多喝热水就可以了。
阮好把医生送到门口還在自责:“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医生本来都要走了,脚步一顿,突然說:“已经发现的很早了。”
阮好不明所以:“嗯?”
医生作为家庭医生已经在晏家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晏宁长大的,对豪门這些事也都看在眼裡。她轻轻叹了口气:“晏小姐小学暑假的时候也发過一次烧,但她沒說,也一直沒人发现。后来她打了电话给我,让我给她送退烧药。”
阮好心底一酸:“……她从小就很乖。”
“是啊。”医生笑了笑:“乖得不像话。我问她要退烧药干什么,她說她发烧了,網上說吃這种药可以退烧。”
生了病可以撒娇的年纪,晏宁被迫放弃了這個权利,她什么也沒有做,只是乖乖地躲在角落裡自己疗伤。
阮好把医生送走,折回卧室,却又在门口顿住脚步。
系统懂她:“……难受了?”
阮好闷闷地:“嗯。”
系统安慰她:“现在她有你了……”說完觉得不对,补充:“以后還会有男主。”
阮好平复了心情,推开门。
房间的恒温似乎根本满足不了晏宁,她时冷时热,被烧得小脸通红,后背一层一层地冒着汗,手脚却冰凉地直打寒颤。
晏宁蜷缩在床的一角,难受地直蹬被子。
阮好怕她碰到伤口,连忙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她,小心地拍着她的背,小小声地哄着:“好啦好啦宝宝,睡一觉就好了。”
离得近了,呓语也听得清晰些。
晏宁:“狐、狐狸精,不是你死就就是我、我活……!”
阮好:“…………”
合着她就是一個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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