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林西想起昨晚药瘾发作时的痛苦,仿佛有人在他体内放了一把火,不停地烧灼着他的血肉;又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皮肤裡钻来钻去,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身体。从一开始的痒,到后来犹如凌迟般的疼,那种滋味真的生不如死,打死他也不想再体验一回。
“主子,您沒事吧?”
春喜的声音拉回了林西的思绪,道:“父皇是否知晓此事?”
“主子出事,奴才哪敢瞒着皇上,皇上在床前守了主子一夜,直到早朝时方才离开。”
“父皇……”听到春喜這么說,林西心裡难免有所触动。
“皇上說愧对主子,让主子受了這么多年的苦,以后每日都会来,陪伴主子度過最难挨的日子。”
“父皇当真這般說?”
“嗯。”春喜重重地点头,小声說道:“皇上见主子那般痛苦,都心疼哭了,說了许多话。”
“都說了什么?”
“主子放心,奴才十分仔细,但凡皇上赏您的,就算一块边角料,奴才都沒落下。”
林西伸手接了過来,一口气将水喝完,干涩的喉咙才算舒服了些许。
“噗呲!”花海棠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殿下還真是顽皮得很。”
花海棠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听他们這两句话,多少明白了点,小声說道:“殿下,你们這是在合谋坑谁?”
“若我說這只是伪装,花姨娘可信?”
“信。殿下再聪明,也不過是個十二岁的少年,会怕是理所当然,别說殿下,便是成年人承受這样的痛苦,多半也会熬不住。不過,殿下若想像常人一样生活,這個過程是必须的,无论多么痛苦,殿下都得熬過去。”
“沒事。去把花姨娘叫来,我有事要问她。”
林西苦中作乐地說道:“我现今的处境很惨,能让自己尽快摆脱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瞧一瞧比我更惨的,這种机会不多,可不容错過。”
“免礼。”林西虚弱地笑了笑,道:“昨晚的事多谢花姨娘。”
林西的声音很小,春喜沒有听清,靠近了些许,问道:“主子,您說什么?”
春喜想了想,将昨晚林扈說的话,详细地转述给林西听。
“快‘呸呸呸’,說什么呢,主子好得很。”
“叫花姨娘,可是主子又不好了?”
见春寿转身要走,林西出声說道:“一杯温水便可。”
花海棠自然地坐到了床上,道:“初时会多一些,一日会发作两到三次,之后会逐渐减少,每次发作的時間不定。”
“好。”
“听闻殿下和五皇子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看来传言不可信啊。”花海棠很聪明,听他们俩的对话,再结合昨晚林扈說的,多少能猜到一些。
春喜担忧地說道:“殿下,您身子不适,不易见客。”
林西微微挑了挑眉,抬头看向春喜,道:“之前你和关胜清点库房,可清点仔细了?”
林西刚想說话,门外突然传来通秉声,道:“主子,五皇子殿下求见。”
“嘘。”林西竖起手指做了個噤声的手势,道:“花姨娘,你可不能乱說,我們可沒合谋,也沒坑谁。”
“参见殿下。”花海棠来到近前微微福了福身。
春喜缓了脸色,道:“你快进去,我去去就来。”
“花姨娘,有些事无需說出来,心照不宣即可。”林西扬声說道:“請皇弟进来。”
“是,奴才這就去。”
春喜转身出了寝殿,将门口守着的春寿叫了過来,道:“你进去侍候着,我去叫花姨娘。”
花海棠起身,笑着說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您和奴家可是合作伙伴,奴家還等着和殿下一起赚钱呢。”
“是是是,主子教训的是,咱们都是实事求是,不存在讹人。”
“奴家觉得殿下想听实话,所以并未拐弯抹角。”
“呸!”春寿抽了嘴巴一下,道:“瞧我這张嘴,该打!”
“是,主子。”
林西听后百感交集,刚刚动摇的心,也因为這番话坚定了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轻易放弃才是。”
林西忍不住扬起嘴角,却训斥道:“你這么說话就不对了,父皇赏我的都是奇珍异宝,价值连城,哪有什么边角料。再者,咱们都是实事求是,经你這么一說,岂不让人觉得我們在讹人,以后机灵着点,别笨嘴拙舌的。”
“說实话,奴家也沒想到经历過昨晚后,您還能如此平静。”
春寿来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温水。
“花姨娘說的沒错。”林西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說道:“只是那种滋味太過痛苦,我怕我受不住。”
“沒错,我們是合作伙伴。”林西会心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直接进入正题,道:“花姨娘,我的药瘾何时会发作,每次发作会持续多久,以后可会发生变化?”
林西见春寿进来,道:“去给我倒杯水来。”
“好,奴才這就去。”
听着花海棠的话,林西的嘴角勾起苦笑,道:“花姨娘說话還真是一点修饰皆无。”
等了沒一会儿,春喜和花海棠相继走了进来。
被花海棠這么說,林西脸上不禁一热,连忙說道:“花姨娘,你還是躲躲吧,你如今是我的秘密法宝,可不能让人瞧了去。”
花海棠点点头,道:“那奴家便躲一躲。”
花海棠刚躲到了屏风之后,殿门就被推开,林玖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快步来到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皇兄。”
“免礼,我們之间何须多礼。”林西装模作样地挥挥手,随即问道:“皇弟,怎么有空過来,今日不用去上书房么?”
“自皇兄发病,一直住在御书房,皇弟唯恐打扰皇兄养病,故心中虽担忧,却也不敢過去探望。听說皇兄身子恢复了不少,皇弟這才過来拜见皇兄。”
林玖說的是情真意切,只可惜林西是一個字也不信。不過既然人家开了场,他也不能拆台,索性就陪他再演一会,就当看看笑话,娱乐娱乐自己。
林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我与皇弟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了若指掌,我這破烂身子,皇弟還不了解,隔三差五就病一回,皇弟实在不必担忧。”
“听闻皇兄這次的病来得又凶又急,父皇调动了整個太医院,日日守在皇兄床前。皇弟心中担忧,却不敢去打扰,便只能在宫中为皇兄诚心祈祷,只要皇兄能转危为安,皇弟愿付十年阳寿,为之交换!”林玖說的那叫一個深情厚谊,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事实却是在听說林西病危的消息时,林玖兴奋的差点沒跳起来,向来不礼佛的他每天早晚一炷香,祈祷着林西早点归西,却让宫裡的人对外宣扬,說他虔诚礼佛,只为祈祷林西能早点转危为安,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听完林玖的话,林西忍了又忍,再才忍住沒翻白眼。
“皇弟言重了!這次的病确实是凶了点,不過多少次鬼门关,我都闯了過来,這一次依然也不例外,实话跟皇弟說吧,我在阎王爷那边早就打好了关系,就算我病得再重,只要阳寿未尽,阎王爷都不收我。况且,母妃不是在广恩寺祈福嘛,心裡定会念着我,求佛祖保佑我长命百岁,所以皇弟便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林西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過倒也给了林玖开口的机会。
“皇兄說的是,這些年母妃最担忧的便是皇兄的身子,如今奉命去广恩寺祈福,定忘不了皇兄。只是母妃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哪受得了寺庙的清苦,也不知母妃现在如何了,定受了不少苦吧,身为儿子,却不能代母受苦,实在汗颜!皇兄,你還是帮我求父皇,让母妃回来吧。”
绕来绕去,還不就是那点事,林西哪能不明白,神色变得严肃,端起了皇兄的架子,說教道:“皇弟此言差矣。若在寺庙和在宫中并无差别,又怎能向佛祖表明母妃的诚心;若心不诚,又如何为林国.为百姓祈福?母妃此去,功在社稷,不止林国百姓会感念母妃的恩德,父皇也定会记下母妃的功劳。待祈福完毕,母妃的禁足不就解了?這是一举两得。”
“你跟我讲儿女情长,我跟你聊国家大义,孰轻孰重?一下子把你们送上道德制高点,你還好意思下来嗎?”林西暗暗在心裡吐槽,道:“哼,想回来,你還是怎么想的,怎么忘了吧。”
林玖被噎得一阵语塞,若他再說,那就是刘娇身娇肉贵,拜佛祈福的心不诚,万一传到林扈耳朵裡,别說放刘娇回来了,他也得跟着挨顿臭骂。
“皇兄教训的是,是皇弟考虑不周,能为林国和百姓祈福,就算母妃受点罪,也心甘情愿。”
看着林玖脸上几乎挂不住的假笑,林西心裡十分舒坦,心中蒙上的阴影稍稍淡了几分。
“這才对嘛。皇弟,咱们作为父皇的儿子,要时刻想着为父皇分忧,要向母妃学习,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拖累母妃。”
“是,皇弟受教了。”
忍者神龟再次上线,林西看得津津有味。
“皇兄,還有件事皇弟要求你。”
哈,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林西眉头一皱,训斥道:“堂堂男儿,就该有话直說,如此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做派,哪像是皇子龙孙。”
除了林扈,他還沒被谁這般训斥過,林玖心裡那個憋屈,只是有求于人,他不得不委曲求全,道:“皇兄說的是,那皇弟便直說了。”
林西刚想說话,突然喉咙一阵发痒,便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林玖将要出口的话。
春喜连忙去倒水,林西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這才好了些许。他看向林玖,道:“皇弟說吧,我听着呢。”
“皇兄,我今日来……”
“皇上驾到!”
林玖的话刚来了個头,又被门外的余庆打断。
看着林玖变换的脸色,林西心裡那個乐,差点沒忍住笑出声,道:“咦,父皇来了,刚好皇弟在,与我一起陪父皇說說话。”
林玖的脸就好似便秘了半個月一样,那叫一個难看,不過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道:“好,一切听从皇兄安排。”
殿门被打开,林玖连忙走到门前迎驾,而林西却沒有动弹地方的打算。林玖看看半靠在床上稳如泰山的林西,再看看自己弯下的脊背,顿时觉得有些难堪,仿佛他低人一等,尤其這個人還是他认定的蠢货。
他這般想,不過是因为刘娇掌权,他被人捧惯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原本就比林西低上一等,所以他才是真正的蠢货。
见林扈走了进来,林玖连忙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林扈一看是他,满脸尽是不悦,道:“你不去上书房,来此作甚?”
不待林玖开口,林西抢先說道:“父皇,五皇弟是来探病的,還說母妃在广恩寺为儿臣祈福,儿臣定能安然无恙。”
若是以前,林西說這话他或许会信,但如今林扈是一個字也不信,刘娇巴不得林西早点死,說不准怎么在佛祖面前诅咒林西呢。還有那狼妖案,幕后主使的嫌疑人名单中也有她一個,若狼妖案真是他们母子策划的,算算時間,应该是刘娇被禁足之后,被遣送至广恩寺之前,而在广恩寺中有锦衣卫盯着,她身边又无人可用,根本是有心无力。那這般想来,实施计划的应该另有其人,林玖和刘家脱不了干系。
想到這儿,林扈的脸色更加难看,越发看林玖不顺眼,道:“朕让关胜给你的单子,你可看了?”
林玖的身子一僵,犹豫了一瞬,硬着头皮說道:“回父皇,儿臣看了,但有许多东西并非儿臣所拿,儿臣实在交不出。”
“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
林扈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林玖心裡发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极力为自己开脱道:“父皇,儿臣并无此意,出现這种情况,或是清点时出现差错,或是东宫内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动了皇兄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朕昏庸无能,不明真相?”殊不知他越是這么說,林扈越看他不顺眼,說的话也越来越狠。
林玖闻言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些东西无论是不是他拿的,林扈都算在他头上,很显然是故意针对他。
“父皇息怒,儿臣一时糊涂,還請父皇恕罪。”
林西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玖,差点憋笑憋出内伤,出声說道:“父皇息怒,皇弟都认错了,您就别责怪他了。”
林西看似在为林玖求情,实则是定了他的罪,让他百口莫辩。
林西眼底的笑意,被林扈捕捉到,却并未拆穿,反而配合道:“西儿就是心太软,若不是朕发现你的护心暖玉沒了,又怎知朕赐予你的东西,被他拿走大半,明知是御赐之物,他也敢打主意,根本沒把朕放在眼裡。”
林玖连忙出声辩解:“父皇……”
林西打断林玖的话,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道:“父皇,儿臣自小就在刘妃膝下长大,刘妃对儿臣犹如对亲子一般,皇弟想要,儿臣哪有不给的道理。只是儿臣辜负了父皇的心意,实在是不应该,儿臣和皇弟皆有罪過,甘愿受父皇责罚。”
說到這儿,林西看向林玖,道:“皇弟,那些东西你也把玩過了,就還回来吧,我們之前那般做确实不应该。”
听林西這么說,林玖顿时急了,连忙說道:“皇兄……”
林西再次打断林玖的话,道:“皇弟莫担心,父皇向来仁慈,只要你将东西還回来,定不会怪罪与你。您說是吧,父皇。”
林扈看着林西,眼底闪過笑意,继续配合道:“看在西儿为你求情的份上,只要你将东西全部归還,朕便不再怪罪与你。”
接连两次想說话,都被林西恶意打断,林玖心裡那個气啊,可林西所說的每一句话,明面上都是在为他求情,在林扈面前,他又不能不领情,只能强忍怒气,道:“多谢父皇,多谢皇兄!”
“皇弟不必如此,我們的兄弟情分,自是旁人不能比的。”目的达到,林西顿时眉开眼笑,再次用善解人意的语气,說了让林玖吐血三升的话,道:“父皇,有些东西时日久了,难免有损坏,不如這样,若是损坏之物,便以同价值的物品抵偿,如何?”
這话看似在为林玖开脱,其实是想榨干林玖和刘家,沒有了银钱的支撑,就相当于军队沒了粮饷,他们在想做什么,就会束手束脚,等时机成熟,收拾他们能省不少力气。
林扈眉头微皱,思索着林西的用意,道:“损害御赐之物,可是重罪,怎能如此轻易便放過?”
林西撒娇道:“父皇,皇弟已经知错了,您就念在他尚年幼,就饶他這一次,依了儿臣吧。”
林扈沉吟了一会儿,道:“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林玖跪在地上不吱声,林西心裡乐得不行,道:“皇弟,還不赶紧谢過父皇。”
林玖心裡那個气,手指甲都快扣进肉裡了,這些年为了经营势力,他不断已将那些东西卖出去了大半,若真要一件不露的补上,不止他要破产,刘家也会破产。只是若让林扈知道這些事,别說破产了,他和刘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现在只能吃了這個哑巴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谢父皇,谢皇兄。”
“记住,朕只给你半月,半月后若不能全部补齐,朕便将你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林玖不敢置信地抬头,却在接触到林扈冷漠的眼神后,急忙移开目光,敛起眼底的情绪,道:“是,儿臣遵命。”
“退下吧,沒有朕的命令,以后不要再来东宫,打扰西儿养病。”
“是,父皇,儿臣告退。”
林玖随即起身,退出了大殿,他缓步走出东宫,神色看上去很平静,直到他回到安华宫,宫门关上的那一刻,压抑的情绪才彻底爆发,一拳打在院中的大树上,疼痛传来,鲜血随之流出。
墨香被吓了一跳,连忙說道:“主子息怒,切不可伤了自己!”
“凭什么?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一无是处,就能得到父皇的宠爱,而我却不能?我究竟差在哪裡?”
嫉妒让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彻底毁了他温文尔雅的形象。
墨香害怕地吞了吞口水,道:“主子,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副其实的才子,谁能比得過您。”
“那为何父皇不喜歡我,偏偏喜歡那個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主子,父皇对太子偏爱,是爱屋及乌,并非是主子不好。”
“爱屋及乌……”林玖阴沉地笑了起来,道:“所以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比不上那個蠢货,就因为他是皇后生的。”
听着林玖的话,墨香心底一阵惶恐,连忙提醒道:“主子,隔墙有耳,现今娘娘不在宫中,您得当心些,别再让人拿住把柄。”
墨香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朝着林玖泼来,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火。
沒错,现在后宫变了天,他从人人巴结奉承的对象,即将变成众矢之的,若再出什么差错,让林扈彻底放弃他,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林玖大步走向书房,想要给刘连写封书信,可手刚刚抬起,便感觉一阵剧痛,手指手背都受了伤,還在流着血,动一动都疼,根本写不了,他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主子,让奴才先帮您处理伤口吧,千万不能发脓,会留疤的。”
林玖收敛怒气,淡淡地点了点头。
墨香小心地给林玖包扎好伤口,随即退到一边。
“你拿着我的印信,去侯府一趟。”林玖說着放低了声音,在墨香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主子,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墨香躬身退出大殿。
墨香刚走沒多久,殿外便传来通报声,道:“殿下,侯府有信儿传来。”
林玖愣了愣,随即說道:“进来。”
殿门被推开,端砚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来到近前。从袖袋裡掏出一张纸條,双手呈了過去。
林玖伸手接了過来,将纸條摊开,仔细查看上面的內容,不禁脸色大变,随即抬头看向端砚,道:“你可曾看過?”
端砚一怔,连忙說道:“主子,奴才知道规矩,万不敢有半分逾矩。”
林玖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去蕙兰宫,把崔嬷嬷叫来。”
“是,主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玖的眼睛晦暗不明,思索着纸條上所写內容的真假。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端砚带着崔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来到近前,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起身吧。”
“谢殿下。”
“你去外面守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主子。”端砚躬身退出大殿,并关上了殿门。
崔嬷嬷是刘娇的随嫁侍女,刘家的家生子,是刘娇的心腹之一。刘娇被林扈送发配去了广恩寺,仆从侍女一律不让带,只带了几身素净的衣服。
“你看看這個。”林玖纸條递给了崔嬷嬷。
崔嬷嬷连忙接了過来,打开仔细看着。
在她看字條的时候,林玖也在打量崔嬷嬷的表情,见她从头至尾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眉头皱紧,质问道:“這般說来,轰动京都的狼妖案,是母妃派人所为?”
崔嬷嬷淡定地将纸條撕碎,塞进嘴裡吞了下去。
林玖看着她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耐心地等着答案。
“殿下說的沒错,狼妖案确实娘娘去广恩寺之前安排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并未向殿下提及。”崔嬷嬷给了肯定的答案。
“母妃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林玖为此十分不满。
崔嬷嬷连忙解释道:“娘娘是怕万一败露,连累殿下。這可是谋害太子的罪名,任谁也担不起,若被皇上查到殿下`身上,以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断不会善罢甘休。”
林玖闻言缓了脸色,道:“那如今又为何让我知晓?”
“娘娘被送去了广恩寺,身边无人可用,又有锦衣卫看守,实在鞭长莫及,所以侯爷才不得已,将此事告知殿下,想請殿下去太子处打探消息。”
刘娇被禁足,一开始也沒当回事,以为是因为林西受了惊吓,林扈恼了,才下了這样的命令,关不了几天,就把她放出去了。
谁知一关半月,完全沒有解禁的意思,她便让林玖找林西,想让他到林扈面前求情,谁知林玖无功而返。刘娇心中生恼,想着临近林西生辰,又知林玖的打算,便指使张水莲等人制造了狼妖案,想借着京都生乱,林扈自顾不暇,再在宫中生些事,让林扈知晓宫中无她不行,那她的禁足就到头了。
谁知林西将他们母子這些年干的事,告知了林扈。林扈大怒,非但沒能解了她的禁足,還将她发配到了广恩寺,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刘娇被发配,永昌侯刘连接手,因林扈最近频频对刘娇母子动手,便心生警惕,以后林扈洞察了他们的计划。在得知林西接手此案后,欣喜若狂,便暗中传信儿给张水莲,让她见机行事,暗杀林西。谁知人去了,便沒了信儿,刘连唯恐事情败露,心急如焚,不得已才传信儿林玖,将此事告知于他。
“可是此事出了纰漏,還真让他们查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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