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但现在,她坐在床榻之上,怀中抱着小松鼠。
“你的爹们要死了”
這句话清脆响亮,甚至還有回声。
南遥:什·么·东·西。
小松鼠扬起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胸脯,骄傲地昂起头颅:“实不相瞒,我就是被派遣来拯救這個世界的专属系统。”
系统?
拯救世界?
“我明白了。”南遥才不接這烂活,提着小松鼠的后颈就往窗户外面丢,“你去拯救吧,一路顺风。”
小松鼠抱住南遥的胳膊不撒手:“等等等等,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的母亲不是一般人。她在几十年前穿越到這本书的女主角身上,改变了原书的剧情走向。
对于自己母亲可能是個穿越者之事,南遥的确早有觉察。
不然根本沒办法解释奶嘴斗地主和打麻将以及《死了都要爱》。
“但你知道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会发生什么嗎?”
“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南遥眼前一黑,再看清时发现自己身处在幻境之中。在這片幻境裡,到处都是恶臭的腐尸和渗透进泥土裡早已发黑的鲜血。
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引着,朝着一個方向缓慢地移动。那吸力的来源处,是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深不见底,但能隐隐约约听见心跳声。
“看,這就是即将杀掉你三位父亲的东西。”小松鼠跳到她的肩上。
“這是什么?”南遥问。
小松鼠說:“恶种。”
“在原书中,三位男主角为了争夺你的母亲发起了一场混战,死魂与绝望唤醒了封印在地府裡的恶种。”
“恶种孵化成人,屠戮人间,草菅人命。而那时三位男主厮杀至只剩一人,且身负重伤,根本沒办法与恶种抗衡。”
南遥问:“然后呢?”
“天界众神插手這件事,重新封印恶种。”
這就是原书的结局。
“可你的母亲在穿越過来之后改变了剧情,原书中的混战并沒有发生。所以在书中原本早就该孵化的恶种,直到最近才现身人世。”
小松鼠十分严肃:“但现在如果你不阻止恶种,悲剧会再次上演。”
“我明白了。”南遥很快给出解决方法,“那我們应该怎么联系天界让他们来封印恶种呢?”
“……”禁止投机取巧。
小松鼠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意思是你要亲手杀掉恶种,而且還不能把這件事告诉第三個人。”
南遥也沉默了:“你觉得你讲道理嗎?”
小松鼠:“因为,就是天界让恶种诞生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阴谋。
天规规定,天界不可插手人间事宜。但這些高居上位的神,怎么可能真正放任人界自行其事。
神爱世人,但前提是,世人永远只是人。
但原书中的三位男主角显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這样强大到足以威慑天庭的人,居然在人界同时出现三個。
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
除此之外,天界也需要一個可以干涉人界的理由。
于是天界从地府裡放出恶种,地府裡释放的杀欲之气能让人逐渐丧失理智,变的残暴易怒。
在杀欲之气的影响下,整個人界生灵涂炭。
原书女主角不過是点燃這一切的引子,真正的操纵者,其实是天界。
在强者战死,人界衰败时,天界再伸以援手拯救苍生。這样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偿所愿,還能收获一個光明伟岸的形象。
至于有多少凡人会在這场阴谋后牺牲,那又与天界何干呢?
小松鼠說:“现在你明白了嗎?這件事不能让你的那三位叔叔知道,他们树大招风,身边皆有天界的耳目。所以现在,你只能靠自己去杀死恶种,拯救天下苍生。”
如果南遥是刚刚穿越過来就被赋予這样的使命,那她肯定麻溜地拒绝,跑路到一個安全隐蔽的地方躺尸。
但她不是。
南遥沒說话,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拉开一條缝——
九头蛇显然已经适应了魔尊夜隐的存在,重新摸回牌桌开始斗地主。
夜隐光明正大地偷看九头蛇的牌报给南遥的母亲,九头蛇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输钱。
十七年。
对于南遥来說,南遇晴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三位叔叔虽然成日吵吵闹闹,但在她的心裡,和父亲完全沒有区别。
“好。”南遥关上门,“我接受這個任务。”
小松鼠雀跃地竖起尾巴:“好耶。”
然后,一人一鼠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南遥认真提问:“那我应该怎么杀掉恶种呢?”
“…其实這個我也不知道。”
“恶种长什么样呢?”
“我也沒见過,因为原本的剧情被你妈改了。”
很好。
南遥明白了。
自己的系统是個废物。
南遥不抱希望地问:“恶种的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這個我知道!”小松鼠自豪地抬起头,“当年恶种在地府出现,阎王为了压制其杀欲之气折损了数千大将,在将其封印时,在封印的石壁上写下两個字。”
“哪两個字?”
“第一個字是谢,谢天庭神将地府鬼兵的勠力同心。”
“第二個字是悼,悼天上地下众生万灵的已故亡魂。”
這样一来,也算给恶种命名为谢悼。
哪怕有一日他孵化成人,也得一辈子背着這個名字,时刻提醒他罪孽深重、不被天理所容。
很好。
现在她们获得了重要情报:恶种的名字。
南遥:“那我們该去哪裡找谢悼?”
小松鼠心虚地說:“不要总依靠我,你能不能自己独立一点?我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南遥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骗签订什么诡异契约的魔法少女,面前這只小松鼠就是那只一问三不知什么用都沒有,只适合被当成萌物卖出当手办的契约神兽。
可恶。
杀掉恶种之后就给你绝育了。
事到临头她還得靠自己。
南遥记得刚才小松鼠說,恶种从地府裂缝中孵化,所以来自于地府的杀欲之气也从那個缺口释放了出来。
杀欲之气能影响人心智,使人变得嗜血残暴、失去控制。
恶种很有可能出沒在杀欲之气最浓郁的地方。
那么现如今在人界裡,到底哪裡有這股杀戮之气呢?
南遥从灵囊取出了天地如意书。
這本书是仙域尊者在她一周岁那天送给她的贺礼,可通晓天下奇闻异事。
她将此书托于掌心之上,左手聚气灵力在书的封页上轻轻一挥。如意书受灵力牵引无风自动,书页上如同被墨水浸染一般出现奇异的波纹,最终浮现几道特别的文字。
【人界万物谱】【修仙秘术】【奇闻异事】【江湖杂谈】【晋江文学城】
這玩意就像個大型修仙论坛,拥有数個分区。
在【江湖杂谈】這個分区裡,活跃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其中又分为好多個版块。
南遥挨個点开看了看。
凡人版块【谁偷了我的菜】:
“婆婆对我冷眼相对,相公疑似外头有人,快点进来倾听我的复仇计划!”
“半夜睡不着想找人倾诉,說說我在成为太子妃之后经历了哪些痛苦。”
沒有异常。
修仙版块【今天你飞升了嗎】:
“恭喜当朝太子祁故渊拜入仙门!绝世美颜祁故渊!全能太子祁故渊!人美心善祁故渊!无敌剑修祁故渊!”
“說說我知道的虐恋故事,高冷寡漠仙尊大人x冒失娇软小弟子”
沒有异常。
妖域版块【不要随便撸猫】:
“那些年我和妖王之间缱绻的爱情故事,未成年妖兽請勿入内。”
“請问怎么让老虎跑得更快一些?”
沒有异常,但是南遥偷偷点进去了未成年妖兽請勿入内的那條帖子,结果被一股强大的结界弹了出来。
……可恶。
南遥记住這條帖子了,一年后她再来看。
魔域版块【魔兽世界】:
“最近魔域变得很奇怪,有人听到這個传闻嗎?魔域入口的那座守魔山多了一则进山规则怪谈。”
“寻人启事!我的相公离奇失踪,如有线索……”
“寻人启事!有沒有人见過……”
“最近魔域怎么了?为什么這么多魔域弟子在自相残杀?”
看来,杀欲之气很有可能对魔域产生了影响。
小松鼠现在又开始懂了:“魔域如今的现状,正是谢悼绝佳的修炼之地,所以经過我分析,此处就是我們要去的第一個地方。”
事情刻不容缓,南遥必须立刻动身。
小松鼠:“我們必须要找個合理的理由,不让你的母亲和三個爹爹怀疑。”
南遥觉得它說得对。
门外几人正在牌桌上酣战,她推开门,端起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大步朝他们走了過去:“母亲,我是来和您拜别的。我现在就要离开家,出去闯荡天地了。”
南遇晴女士摸牌的手顿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谢谢母亲。”南遥背起包裹,将小松鼠一把捞起来放在肩上,然后就往屋外走,“那我走啦。”
小松鼠瞳孔稍震:嗯?這就完了?真的不多问几句嗎?
你们穿书主角的脑回路怎么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母女二人都很爽快,只有夜隐最不爽快。他那张素来威严孤傲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如此震惊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将南遥拉了回来:“遥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還這么小,万一遇到危险……”
“不小了。”南遇晴女士慢悠悠地甩出一张牌,“她都十七了,我十七的时候都已经有四個前道侣了。”
夜隐头一次开口呛南遇晴:“你是你,遥遥是遥遥。”
他說完,看南遥一副‘我去意已决不要阻止我我很叛逆我在青春期’的固执表情,只得叹了一口气,退步道:“好吧,我可以让你走……来人!”
话音刚落,夜隐的七名近身魔将便推门进来。他们身披封仙盔甲,手持战天金剑,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末将在!”
夜隐說:“你得把他们带着。”
……带着這群人自己沒出山就会被天界的耳目给盯上吧?
這已经不是南遥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父爱如山,她找借口推脱:“夜隐叔叔,這样也太招摇了,万一被仇家盯上该怎么办呢?”
夜隐点点头,对着魔将们說:“你们变成鸟。”
七只魔将应声变成了七只小麻雀。
夜隐說:“看,不招摇了。”
南遥:…委屈你们了。
小松鼠叹为观止:這七位魔将跟随夜隐南征北战,每個都是可以以一己之力倾覆一個州的强大存在,现在居然任劳任怨地变成七只小麻雀。
這不是宠爱,這分明是溺爱!
谁也沒曾想到,南遥拯救世界最困难的一关,竟然是在自己這位夜隐叔叔的溺爱之上。她花了足足两個时辰,从讲道理到撒娇,从生闷气到假装委屈大哭,终于让夜隐松了口。
“现在外面险恶,阴险狡诈的男人也很多,遥遥单纯善良乖巧可爱胆小還不敢杀生,万一被欺负——”夜隐越說越不安,在屋内反复踱步,“好吧,我可以让你自己一個人离开家,但你必须要带上我给的东西。”
听完他這么一串话,身旁的九头蛇陷入沉默。
父爱果然是有滤镜的。
九头蛇至今還记得南遥因为深林中有只烈焰恶虎发情天天嚎叫,让她沒办法睡懒觉而手起刀落给它绝了育這件事。
从那天开始,九头蛇就觉得,越是可爱的女孩越恐怖。
抵抗无果之后,南遥只得再三聲明:“我是去锻炼自己的,所以夜隐叔叔您不能给我很珍贵的东西,這样我永远不会进步!”
夜隐說:“我都知道。”
三個时辰后——
“魔皇歩辇用来代步,我已经在其中注入了灵力,它可以凭借着我的灵力凌空飞行。除此之外還有白狐裘、翎羽剑、避暑丹、驱寒丸、起死回生之咒符、百毒不侵散……”
终于,在灵囊装了快一個仓库的宝物之后,南遥终于可以上路了。
她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夜隐叔叔,不许偷偷买通魔域的人给我开后门!我要自己去战斗!”
夜隐:“怎么会呢我知道的,我不会溺爱孩子的。”
……重新定义不会溺爱。
南遇晴女士一直沒說什么话,只是看着這夜隐满屋子闹腾,直到南遥真的要走时,才喊住她:“遥遥。”
南遥转過身,看着自己的母亲。
其实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了解過自己這個母亲,但她却能感觉的到,南遇晴对自己的爱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南遥不知道母亲在穿书之后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提及自己的亲生父亲。
母亲好像每日都很开心,但却又好像沒有真正开心過。
但母亲不愿意說的事情,南遥也不会问。
她会等到,母亲愿意亲口告诉自己那天。
此刻,南遇晴走到南遥身前,弯下腰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轻声說:“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說着,她从自己的灵囊中取出一個用麻布包裹着的包裹,递到她手中:“遇到沒办法解决的危险时,打开它,這是为娘花费数十年心血打造的可以威慑天地的宝物,跟着我一路解决了无数麻烦,是我的传世珍宝。”
“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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