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落幕
衛青琅的藥管用，大部分都康復了，比如張明啓和雲素。
這兩個人，一個浪蕩半輩子，忽然發現了身邊人的好。
一個呢，擰巴了半輩子，鬼門關上走一遭也想通了。
人生，已經過了大半，那些曾經在乎的，想不通的，也忽然就釋然了。
“你真的要走？”這一次換裴濯坐在張家的鞦韆上晃盪，張明啓站在一旁看他。
老張頭一臉無奈：“是啊，操勞了幾輩子，是該歇一歇了。”
他已經上奏，準備辭官。
他的家就在京城，也沒有告老還鄉一說。
他準備帶着雲素出去走走看看，逛一逛。
“趁我還能走動，老眼也不昏花的時候。”張明啓忽然說：“我已經和皇上推舉你接手我的位置，至於皇上怎麼想，還得他自己拿主意。”
裴濯驚訝：“我？”
他覺得自己還年輕。
他覺得自己還沒有歷練夠。
他覺得還有很多沒有學習的地方。
張明啓就這麼走了，他有點慌了。
張明啓笑了起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嘍。”
他推開裴濯，自己坐在鞦韆上，閉上眼睛，他感受陽光和微風，忽然覺得重生一次也挺好的，至少有些遺憾也是可以彌補的。
裴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對着張明啓拜了拜，轉身離開了。
張明啓請辭，皇子自然要挽留，三次推拒拉扯之後，皇帝準了。
屬於張明啓的時代，徹底落幕。
這一天，豔陽高照，這一天，眼光明媚，這一天和以往的每一天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同。
張明啓的馬車緩緩的行駛出京城。
“老爺，是裴大人。”
城外十里亭，裴濯和許寧早已等候多時、
張明啓無奈的嘆了口氣，下了馬車。
“你們兩個啊……”他其實不需要任何人相送，所以才偷偷的離開。
許寧笑道：“我看看您啊。”
張明啓笑着和他們說了幾句。
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到了此時此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京城的時候，許寧也一年半載不見張明啓，但是他真的要走了，許寧還是覺得難受。
以前讀古詩，看古人寫離別，總是難以懂得其中的意思。
可是如今好像忽然就懂了。
這個世界，交通不發達，通訊不便利，你和這個人的這一面或許就是永別，或許這輩子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有時候人和人啊，真的還挺奇怪的。
也挺奇妙的。
等到真的要走，張明啓忽然回頭，對裴濯說：“我離開之前皇后來過……這個孩子和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她沒有認清自己。”
張皇后確實去見過張明啓。
在聽說張明啓要辭官之後。
她大爲震驚，
現在皇帝和她有了隔閡，裴濯和許寧對她也有意見，如今父親也要走、
那她還有什麼依靠？
“父親，就算是爲了女兒，你就不能留下來嗎？”
張皇后聲嘶力竭：“您難道就不能爲了張家，爲了張家的子孫後代想想嗎？”
張明啓大約是見慣了大風大浪，面對張皇后，他相當平靜。
他說：“我爲張家操勞了一輩子，如今我老了，就算再撐幾年，又有什麼用？家裏有一個能指望上的人嗎？”
張皇后道：“那還不是因爲您沒有培養他們？若是有一個能靠得住的兄弟，我何苦還要在許寧和裴濯面前低三下四的討好？”
張明啓笑了：“你在他們面前低三下四了？”
張皇后張了張嘴：“總歸是不如自家親人……”
她頓了頓說：“爹，您再堅持幾年，我看小四就不錯，讓他……讓他接替您……他一定能幹好的……”
張明啓看着她，呼出一口氣：“小四不是那塊料，強行讓他進官場，不是幫他，是害他。”
張皇后看着張明啓：“父親，您替小四都考慮好了，就是沒有考慮我？我難道不是您的女兒嗎？我……”
張明啓笑了：“小九啊，你已經是皇后了，你還要父親怎麼管你？”
張皇后道：“可我的地位不穩，我需要孃家依靠，我還需要一個兒子，我……”
“對啊，你還需要張家幫你的兒子等上皇位！”
張皇后點頭：“我這麼想有什麼不對？”
張明啓搖搖頭：“沒有不對，只是……人的慾望啊，無止境，你永遠也不會滿足。”
怎麼也不會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