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病弱青梅 第6节 作者:未知 “为什么会這样啊!为什么会這么倒霉啊!” 這大半夜的光是他一個人也抄不完啊! 他自己的還好,可胡七后日是要用上的,這会儿可好了,将好友的书都给毁了,除非他能一夜之间长出柳三头六臂,不然绝不可能抄完。 這大半夜的,人人都睡了,上哪找人帮他抄书去。 门外的那些护院倒是可以用银子利诱一下,可他们也不识字啊。 指头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桌面上,清冷的雪夜裡唯一一间点着烛火的小院子裡发出笃笃笃的响声。小郎君的影子在灯影下晃啊晃,书页哗啦啦地作响,墨水糊成一团的字丑得像狗爬,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個人。 等等..... 夜半不睡,识字,還有可能会帮他的人....可不就是住在隔壁小院子的李三姑娘么? *** 李姒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双腿酸软却不敢停下,因为后头的人在不停的追赶着她。 這是一個奇妙的梦。 梦中她看着看着便变成了故事中的人,而這個故事刚好讲到女主与男主相遇的那一日。 经過她這几日的记录,她可算是弄清楚了這本书的名字,這是一本虐恋情深的书,名字也相当狗血,就叫什么恶魔皇子爱上我之类的,不過它的出版名倒是文艺,叫红笺。 她闭上眼睛,将剧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李姒初啊李姒初,你怎么就這么倒霉,别人穿书都是将剧情背的滚瓜烂熟的,你倒好,胎穿也就算了,在這裡活了七年才想起你是個穿书的,還是记不清內容的那种穿书,這不是夭寿嗎這。” 她蔫蔫的,像打了霜的白菜一样,在床上打了個滚,一下一下地用脚够那悬挂在床尾的小铃铛,窗外的风雪很大,窗内却暖风和和,黄铜风铃叮当作响。 這是一個十分狗血的骨科故事。 女主龚羽墨是一個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心地善良脾气温软,看到小猫小狗都会上去抱一抱。小公主不知人间疾苦,以为這世上人人都与她一般幸运,直到某日她路遇冷宫,遇到了她名义上的哥哥,也就是男主七皇子,她才晓得原来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与她一般幸运。 有人虽生于皇家,却不如不生在這宫中。 二人在冷宫相遇相知相识,小公主心疼他,于是得了空便来看他,初时他嫌她烦,每次来都要她快点走,可几次之后他便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面上装不在意,心裡早就软成了一碗糖。 目前的进展就到這裡了。 看开头是甜的,但是那都是假象,毕竟“虐恋情深”這四個字就差沒用宋体二号字标出来放在封面了,白底红字写着的标语,后封的作者推薦,還有同班同学嗷嗷乱哭的态度,都无一不在告诉她: ——這是be,還是骗上读者两斤眼泪的那种be。 李姒初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故事裡会是個什么角色,反正她知道的是她一直都沒有出场,估计是個路人甲炮灰之类的吧,那样再好不過了,她一点也不想掺和到這种故事裡头去。目前她认识的人中出场的就是她大姊一個人,還是一個匆匆一撇的路人罢了。像她大姊這样的宠妃都只有這两句的剧情,那她绝对是個路人沒跑了吧。 一想到這個她就开心了不少,反正只要不让她和男女主扯上关系就万事大吉。 “不過该记的還是得记啊,唉,我要是能早点想起整本书的剧情就好了,這样很多东西都可以避免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托住脸颊,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也不知是福是祸,我虽知道自己是穿书的,可除了這点之外我啥都不记得,也沒有上辈子的记忆,唉也不知道我死之后那边的爹娘怎么样了,希望他们好好的吧。” 往好的方面想,她這回穿到一個千金大小姐身上,虽然骨子弱了点,身子差了点,但也不算太糟糕,起码也還是能跑能跳,若是她一個不留神穿到什么末世书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她定了定心神,在书上摁了一吓印子,准备熄灭灯火时,忽地看见窗外人影闪动,她眸光狠狠一缩,下意识想到了那個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贴着窗户小心的听。 笃,笃,笃。 這是小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石子敲的很轻,来人力气应当不算太大。 她在心裡头对自己鼓了鼓劲,默念了声三二一,猛地推开了窗户。 风雪肆虐般地奔涌而至,而這其中夹杂的還有一個银装素裹的小郎君。 他坐在墙上冲她招手,长长地睫毛扑闪扑闪的,浅浅的酒窝埋在风雪裡,藏在小郎君毛绒绒的斗篷下。 “阿初初!我来找你玩儿!” 第8章 、抄书 李姒初关上了窗子。 她不仅关上了窗户,她還顺便堵上了门,然后棉被一盖油灯一熄灭从此世界与她毫无瓜葛,只留下一個被冻成雪人的可怜虫在门外使劲敲打门窗。 “你放我进来!我真是来找你玩的!” “真的真的,我還给你带了好东西。” 小郎君三步并作两步蹦跶蹦跶地跳下了墙,摔在墙角松软的草垛子上,他从裡头爬起来,拍了拍衣袖,一边小声嚷嚷着一边向那唯一的還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李姒初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裡,他說什么都不应。 這种横冲直撞的小混账,她才不想搭理,就算,就算他救了自己又怎么样,反正人情都還回去了,两人现在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她又不欠他的什么,說不见就是不见。 小姑娘慢腾腾走到窗前,又将它关得严实了些。 “喂,喂,李四,你不能這样子,你快开门,冻死我了。” “冻死你你就回家去,大半夜的爬什么墙。”她低声嘟嚷了一句,却不让他听到。小姑娘将自己蜷缩在被子裡,卷成小小的一個球。 窗外的敲击成愈发虚弱,丫鬟们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合上眼睛想要睡觉,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石子敲击纸窗的风声太闹,闹得她心一抽一抽的,說不上来的心虚。 白季梓敲了一会儿窗都沒见那人有什么动静,心想罢了罢了,大不了他自個儿和胡七說一声,道個歉就完事了。就是,就是胡七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他出身寒门,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若是他知道自己坏了他的笔记,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他最后狠狠在窗框上拍了一下,正准备离去时,只觉袖子一重,一扭头,便见一双小手拉住了他。 “喂,”暖炉将小女郎的脸烘的红红的,她指节白嫩圆润,轻轻搭在他染了风雪的衣襟上,长睫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跳动,她扯着他的袖子,神色有些复杂。 “你进来說话罢。” ** 李姒初将汤婆子上的盖子拧开,给白季梓倒了一小杯热水。 “這玩意能喝嗎?”他进来的时候就将头上的雪拍干净了,即便如此手脚還是凉到不行,耳朵都被冻硬了,李姒初怕他原地死亡,想也沒想地便将他拽到了屋裡。 当然她拽完之后就后悔了。 不行!自己做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后悔! 這厮是小孩子,但她不是,虽然她现在幼稚到不行又瘦瘦小小,但她是一個二十三岁的大人!大姐姐当然是要端出大姐姐的风范的! 完全不记得刚才是谁将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的十分大人有大量的大姐姐哼唧哼唧地给白小屁孩倒了一杯热水,欢快地塞到了他的手裡,并且用殷切的目光盯着他让他咽下去。 被盯的头皮发麻的白季梓:..... 汤婆子裡的热水虽然味道不咋地听說也有毒,但他冻极了哪還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一茶杯下肚,只觉身子从上到下都暖了起来,一股热气从头到脚服服帖帖的,手脚可算是能活动开了。 “你,你别這么盯着我。”他换了只手攥茶杯,将目光一点点头像被李笥初牢牢裹在怀裡的汤婆子,“那個,就那個圆圆的,可以给我抱抱不。” 李姒初畏寒,怀裡常年揣着两個汤婆子,又怕一個凉了不顶用,于是常常一用就是俩。 她怀裡的已经被她抱凉了,被窝裡的還热乎着,于是白了对面一眼,二话不說便将手上的汤婆子塞到了他怀裡,自己又从被子裡掏出更暖和的那一個。 带着女儿香的小铜壶闯入他的视线,他吸了吸鼻子,颇有些烦躁地看着书案旁徐徐燃起的白梅烟挥一挥手,便乱了,浓烟从指间饶過,散成了一缕的香。 “說吧,有啥事找我。”她微微抬眸,小女娃瞧着娇憨无比,“你若是不說我可睡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的。” “我才不闲!”他下意识争了一句,說罢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争争争,你就知道争,你来這儿是求人办事的你還记得不,這会儿好不容易进来了,要是在被人赶出去那可咋整。 他扭過头去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确保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够友善后一爪子拍在了案几上,微笑着将怀中的书摊开放在李姒初面前。 “這是啥?”千字文?拿這個给她干啥,补习么? “就是吧,那個,我不小心弄脏了我朋友的书......”他一边說一边偷偷打量李姒初的表情,小霸王自从因为被关禁闭后便怂成了一條小鸡崽,真是說一句怕错一句,只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一边翻弄书页一边嘿嘿地笑。 “你想让我替你抄书?” “对对对!”就是這么一回事! “我也不让你白干活的,你若是替我做的好了,我给你,给你银子。” 說罢便开始掏衣兜,左掏掏又掏掏,磨蹭了许久,久到李姒初都要睡着了,才从不知哪儿的袖口裡掏出了几枚铜子。 “就,就這啊。”就几枚铜子,她头上随便扯一根簪子都比這儿值钱得多,好歹也是白家的小少爷,怎的混的這般惨。 被对方同情的眼神盯的耳朵发红的小少爷一把捂住铜板,扁着嘴为自己争辩:“這只是我买糖葫芦剩下的,我,我屋裡還有,只要你帮我抄完,肯定少不了你的!” “你不是一直被关禁闭嗎,哪来的钱买糖葫芦。”李姒初很不给面子。 “住嘴!”白季梓直接恼羞成怒。 她捡起散乱在案几上的千字文,随意翻了几页,只见上头的字迹已经模糊到完全辨认不出形了,但依旧能看出那人的用心——应当是個好学的。 她因为身子的缘故,从未上過学堂,在家裡也是随着教养嬷嬷和父亲学了一些诗句。她爹也曾說要为她請夫子来,但她這病反复无常,有几次身子直接将血咳到书页上了,将夫子吓得连夜搬离了洛阳,自此再也沒回来過。 自那之后爹爹便不再自作主张替她找夫子,她那会儿也慢慢有了前世的记忆,对那些小娃娃学的东西不屑一顾,于是想着也就罢了,于是做做木工画画花鸟,偶尔练几個字,便也就這么咸鱼地度過一日又一日。 如今见到如此可爱又工整的字迹,不免有些感慨。 哦对,說到抄书,還有一事還沒有和這小子算账来着。 李姒初默默将书页合唱,目光幽幽地移向抱着汤婆子的毛绒球,露出了堪称友好的微笑:“那什么,還有件事沒问你。” “你前几日是怎么拿到我的东西的。你是不是翻我床了!” 越想越有可能!因为這本日记上头的东西与這個世界息息相关,她平日裡都保护的很好,根本就不可能掉出来,若不是這人偷偷摸了她的东西,怎可能会出现在他手裡。 “我冤枉啊,我沒有!”小郎君将头一扭,“我是在地上捡到的,就在你窗下发现的嘛,我以为是谁不要的东西,哪想到居然会是你的。” “我听他们說你醒了,就想来看看你,然后就在那裡捡到了哇,我看裡头的东西挺好玩的就念了几下.....喂,都這么多天了,你不会還在意吧。不就是本破本子嗎,看了就看了呗,還能咋滴。” 他话音才落,便听到对面啪地狠狠将毛笔摔到了案几上,瞪圆了眼睛瞧他。 什么叫破本子,這人懂不懂什么天道法则。换句话来說她在這個世界就是预言家,她写的东西就是這個世界的大事,若是被旁人发现,引不引起天下大乱不說,她十有八九還会被打成疯子。 她想象了一下曾经看到的话本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喂,你咋了。”他见小女娃不动,于是从怀裡掏出一张帕子,示意她擦擦脸上的墨,又不耐烦地戳了戳她,“你发什么呆,快写啊,我赶着要。” “哦哦哦。”李姒初回過神来,胡乱在脸上蹭了几把,蹭了一会儿才发现些不对味儿来,等等,凭什么這人這么理直气壮的啊!她還沒同意替他抄书呢! 她将笔一摔,彻底不干了。 白季梓這边還在优哉游哉地把玩着笔,识文断字這事儿他一向不擅长,字也歪歪扭扭,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沒打算自個儿抄。反正李姒初闲着也是闲着嘛,抄抄书练练字也好啊。 這样說她還是帮了他呢。 白季梓鼻子翘的老高,自然而然地摆出恩人的姿态,大大咧咧地就要往小女郎柔软被褥上靠,哪知這屁股還沒有挨着边儿,一团墨就這般直挺挺地甩了過来,墨水糊在脸上,染黑了小郎君最喜爱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