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同臺

作者:蘭喬木
隨着晉級賽展開,臺上修士開始不斷唱名。

  “第一局,青鸞宮周飛語對戰水雲劍派龍曉!”

  “水雲劍派龍曉勝!”

  “第二局,昭天門池瑞傑對戰無相堂楊泛!”

  “無相堂楊泛勝!”

  “第三局……”

  戰局越發激烈,臺上一片刀光劍影,各類奇門遁甲頻出,在下方圍觀的修士目不暇接,紛紛點評了起來。

  “這個水雲劍派最近幾年起來的勢頭很猛,門中弟子進步神速,青鸞宮宮主的三弟子從前能輕鬆擊敗水雲劍派掌門四弟子,如今竟然連水雲劍派的一個新人都比不過。”

  “話說,最近忽然起來的勢力也太多了吧?水雲劍派是一個,無相堂是一個,基本加入仙盟的宗門勢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這也太奇怪了。”

  “誰說不是,你看,第二局勝出的那個楊泛,前年還是金丹初級,現在居然是元嬰期修士了!”

  “居然晉升得這麼快?以前也沒聽說過這個楊泛是什麼天才啊,怪哉,真是怪哉。”

  “哎,你們說,會不會是天地之氣發生改變了?否則怎麼會忽然出現這麼多天才?”

  “不可能吧,從沒聽到過這種風聲。”

  “可惡,世上的天才這麼多,爲什麼不能多我一個!”

  周遭修士嘈雜的議論聲傳入耳中,正襟危坐的薛城主卻無心多聽。

  他頻頻朝身旁的大兒子看去,見他微弓着背捂着胸口,面色逐漸變得慘白,額頭也汗涔涔的,一看就很不好,眼中不由多了幾分焦灼之意。

  天元宗主不是給了堯兒藥了嗎,怎麼堯兒服下後情況不僅沒變好,反而更糟糕了?

  薛城主眼皮直跳,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他按上扶手,便想站起身去尋找不遠處的天元宗主,沒想到剛一動,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按住。

  薛大公子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啞:“我沒事……不必勞煩天元宗主了。”

  薛城主微微蹙眉:“你現在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哪裏不舒服就跟爹說,不用擔心別的,天元宗主那邊有爹交涉,你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薛大公子呼吸微微急促,傳音道:“我是覺得,天元宗主給我的藥,似乎有點問題……”

  薛城主聞言,臉皮不由抽動了一下,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天元宗主,勉強壓下了面上的異色,急聲追問道:“藥有問題?堯兒,你現在是什麼感覺,是不是有哪裏難受!”

  薛大公子呼吸聲重了一點,面色稍稍扭曲:“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忽然很渴望天元宗主的藥,想讓他多給我一點……”

  薛城主瞬間大驚失色。

  他坐在城主的位置上這麼多年,什麼祕聞沒聽說過,聽到大兒子這句話,一下子就聯想到許多事情。

  他府內有無比珍貴的金陽聖蓮,莫不是天元宗主爲了得到聖蓮,故意給了堯兒不好的藥,想要通過控制堯兒來要挾自己?

  否則懸遊道人治得好好的,他天元宗主無緣無故,忽然跑出來插手做什麼?

  說是善心大發,那必不可能,天元宗主又不是慈善家,治療堯兒不是免費,也從他這裏要了不少好處。

  想到這裏,薛城主就有些後悔,堯兒本來被懸遊道人治得好好的,雖然痊癒的速度慢,但情況很穩定,結果天元宗主一來,堯兒的病就變得反反覆覆,傷勢治癒的速度也快得叫他害怕。

  傷勢好得快,要麼是藥效太好,要麼是醫師下了猛藥,薛城主本來就很擔心是後者的情況,何況天元宗主接手後,堯兒狀況百出,薛城主就越發後悔了。

  他當時忌憚在魔域生活過的懸遊道人,生怕他心懷不軌,爲了求

  穩,才轉而找的天元宗主,誰成想……

  薛城主眉頭緊皺,隱晦地望了眼天元宗主的方向,神色凝重地拍了拍大兒子的手:“天元宗主和懸遊道人暫時都不可信,等碧霄宗主來了,爹再悄悄帶你去找他看病,若天元宗主的藥真的有問題……”

  在修真界內,碧霄宗主是衆所周知的中立派,從不參與任何勢力之間的競爭,也不與任何勢力抱團、拉幫結派,因此對於碧霄宗主的人品,薛城主是很信任的。

  天元宗主雖然也是正道人士,但薛城主知道,天元宗主是個極其有野心的人,在仙盟私交頗多,背後的利益鏈實在複雜了一些,要不是請不到碧霄宗主,薛城主也不至於去請天元宗主。

  如今看來,天元宗主確實十分可疑。

  薛城主目光悄然變得狠厲,他最寶貝的只有這個大兒子,敢把主意打到他兒子身上的人,都該死!

  天元宗主背後忽然一冷,他微微蹙眉,轉首看向一旁,懸遊道人正對着他很賤地笑……還比了箇中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想也知道是跟不友好的意思,天元宗主懶得搭理這種人,毫無波動地轉回了目光。

  但是……

  天元宗主暗暗想道,爲什麼他會跟玄滄劍宗的渡玄劍尊坐在一起?

  他一個邪道,不怕玄滄劍宗的人對他刀劍相向嗎?

  天元宗主沒來得及多想,因爲這時,逐漸有蓬萊島的弟子開始上臺對決。

  到目前爲止,蓬萊島弟子的表現最受矚目。

  所有人都發現,大多數蓬萊島弟子的修爲都有了一段明顯的增幅,雖到不了天才的行列,但都超出了同齡人一截。

  特別是蓬萊島島主首席弟子魏滿洲,居然一躍到了化神期!

  在一衆元嬰期和金丹期修士中,魏滿洲儼然鶴立雞羣,輕鬆吊打所有對手。

  衆人驚訝於他的晉升速度之快,暗暗在心裏認定,本屆問仙大會的魁首,恐怕就是此人了。

  衆多門派的宗主也是一陣眼紅,半酸半嫉妒地恭賀蓬萊島島主,蓬萊島島主但笑不語。

  魏滿洲利落地解決掉一個對手,聽到了四面八方傳來的讚美聲和羨豔聲,只覺意氣風發,十分快意。

  此次問仙大會之後,他魏滿洲必定一戰成名!

  他愜意地下了臺,在一衆恭維聲中,放鬆地坐下休息。

  這時,一個白衣劍修上臺,開始比試。

  魏滿洲並不在意,暗暗嗤笑,一個金丹中期修士罷了,僥倖進了晉級賽,對面那個元嬰中期修士必定會教她做人。

  他收回目光,手指叩擊扶手,開始想別的事。

  那天薛大公子收了他的蓬萊仙草,說一定會將他介紹給薛城主,怎麼遲遲沒動靜?

  還有,那個謝晚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說好了會將他引薦給碧霄宗主,結果到現在也沒回音。

  難不成是騙他的?

  不至於吧,好歹是碧霄宗主的小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敢欠債不還,蓬萊島到時候上門討債,她承擔得了這個後果嗎?

  魏滿洲按了按眉心,傾身對旁邊的小師弟悄聲道:“幫我遞封信給碧霄丹宗的謝晚,就說問仙大會結束後,在老地方見。”

  看着小師弟領命離開,魏滿洲微微眯起眼,從懷中拿出那枚五品完美丹藥,丹藥上的五道金色丹紋映入他的眼簾,亮得晃眼。

  魏滿洲看了幾眼,隨手扔進了口中。

  花了大價錢買的,總不能就這麼供着,再說他的瓶頸有鬆動的跡象,說不定服下這枚蘊含着天道機緣的丹藥,就能有新的突破。

  魏滿洲倒不擔心謝晚對丹藥動手腳,她人就在碧霄丹宗,他要是吃出什麼問題,她能跑哪裏去,諒她也不敢跟蓬

  萊島作對。

  丹藥確實是好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流涌進魏滿洲的丹田,讓他舒服得差點喟嘆出聲。

  不愧是完美丹藥,魏滿洲感應了一下,發現那道長久沒有動靜的瓶頸,竟然真的因爲這枚丹藥鬆動了。

  魏滿洲脣角微揚,今天可真是太順了,必定是他的好日子。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片驚呼聲,他心下一驚,下意識擡眼看去,便見那個區區金丹中期的白衣女修劍尖直指對面的元嬰中期修士,角度之刁鑽,劍意之凌厲,連他都暗暗心驚。

  那個高出她好幾階的元嬰中期修士……居然敗了?

  魏滿洲沒看到過程,因此並不知道白衣女修是怎麼跨階打贏的對手,但他心裏已經悄然起了警惕心。

  這個劍修,一定不簡單。

  他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很快,那股不好的預感成了真。

  他抽到了跟這個劍修一樣的籤。

  幾局比試過去,很快就輪到他們同臺對擂。

  彷彿在預示着什麼,踏上試煉臺之前,魏滿洲右眼皮開始狂跳。

  他壓下那股莫名的心慌,勉強保持風度,拱手道:“在下魏滿洲。”

  對面的女修似笑非笑:“在下,謝幽。”

  謝幽!

  魏滿洲心口狠狠一跳,瞬間聯想到了碧霄丹宗的謝晚。

  謝晚,謝幽……連起來,不就是謝挽幽嗎!

  天底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魏滿洲嘴脣張了張,沒說出話來,巨大的驚慌如潮水般將他包圍,他死死盯着對面女修平平無奇的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熟悉感。

  可是,沒有。

  這個人,這張臉,他確實從未見過。

  她淡然地看着他,脣角似乎還帶着絲絲笑意:“現在開始嗎?”

  魏滿洲壓下聲音裏的顫抖,若無其事道:“開始吧。”

  到這裏,魏滿洲心中已經暗下殺心!

  無論此人是不是謝挽幽,她都必須死!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一旦她真的是謝挽幽,若她將當年之事在問仙大會上當衆吐露,他的聲譽必定會大大受損。

  說到底,他恐懼的不是謝挽幽本身,而是被謝挽幽公然揭露自己陰暗的另一面。

  魏滿洲微微抿脣,眼中殺機一閃而逝,提起自己的武器流澗,便對着那女修當頭斬下。

  不過區區一個金丹中期,如何能接住化神期的一擊?陰魂不散地走到他面前又怎樣,只要他隨手一擊,便能讓這女修永遠說不出話來。

  不足爲懼。

  他一擊之下,臺下不少人都皺了眉。

  衆人都不是傻的,怎能看不出魏滿洲這一招蘊含着多少殺機?

  對付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隨手打打,點到即止就罷了,何必如此過分?

  臺上的判決者正要喊停,驚異的一幕卻出現了。

  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金丹期女修,居然硬生生接住了這一下。

  那可是化神期的一擊!

  他們整整差了兩個境界,這女修再怎麼天才,也絕不可能做到!

  除非她隱藏了修爲。

  魏滿洲眯起眼:“你隱藏了真正的修爲?”

  女修擡起臉,彎脣一笑:“規則裏沒說不能隱藏修爲吧?”

  規則裏的確沒有這條規定,但魏滿洲心下有了危機感,是必定要知道此人的真實境界的。

  見對方沒有要說的意思,魏滿洲倏然一笑:“跟我比試,藏拙可不行。”

  今天,他一定要逼這個“謝幽”展露出真正的實力。

  魏滿洲的攻擊越來越狠辣,化神期修士的攻擊不是

  小事,魏滿洲知道,如果不展露真正實力,一昧躲藏,對方必定支撐不了多久。

  果然,在他密集狠辣的攻勢下,對方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穩定在了元嬰中期。

  好啊,原來只是個元嬰期修士!

  魏滿洲心中暗恨,不是金丹期又如何,區區一個元嬰期,竟然也敢裝神弄鬼,跟他擺譜?

  魏滿洲發了狠,流澗裹挾着雄渾的靈氣砍了下去,但令他煩躁的是,那個元嬰中期的女修居然還是接住了。

  一個元嬰中期,她究竟憑什麼!

  魏滿洲臉黑了,他承認,他這個化神期確實摻雜了不少水分,但境界絕對是實打實的化神境,放在平時,吊打元嬰期也是輕輕鬆鬆,爲什麼偏偏就對付不了她?

  魏滿洲一時分神,被對面的女修找到機會,一道凌厲的劍光瞬間逼到了眼前。

  太快了,魏滿洲堪堪躲閃開來,發冠卻避無可避地被劍氣擊中,猛地爆裂開來。

  他原本規整的一頭長髮,馬上落了下來。

  當衆散發,已經是無比狼狽的情態,魏滿洲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一時間,他的眼中都多了幾分猩紅。

  “玄滄劍法?”魏滿洲死死盯着對方:“你是玄滄弟子!”

  方纔白衣女修那一擊,終於暴露了她所用的劍法流派,也是這一下,魏滿洲才辨認出來,這是玄滄劍法。

  她是玄滄弟子,她叫謝幽,她……

  魏滿洲心跳如擂,呼吸微微變得急促:“你是誰?”

  “我是誰?”白衣女修笑了,聲音如同地獄間某種惡魔的呢喃:“魏滿洲,才過了幾年,你就將我忘了嗎……曾經做過的惡事,難道也忘了嗎?”

  她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臺下的喧譁聲便越來越大,有門派的宗主急於喫瓜,忍不住厚着臉皮詢問了玄滄劍宗的渡玄劍尊:“尊者,她真的是貴宗弟子嗎,怎麼從前一直沒聽說過?”

  容渡望向臺上驚慌失措的魏滿洲,眼中劃過一道徹骨的寒意:“不,你們應該是聽說過的。”

  這時,臺上的謝挽幽撤下了僞裝,擡眼看向瞠目結舌的魏滿洲:“魏滿洲,你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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