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顧裕生笑了笑:“你還挺不服氣的?”
話音剛落,原本在牀上跪着的陸厝,唰地一下揚起了臉。
“不是,我以爲自己這個表情,會讓小玉你比較興奮!”
“你以爲我和你一樣變態嗎!”
“難道不是嗎?”
顧裕生氣得閉了閉眼,怒吼:“纔不是!”
他會把人嘬成這樣?
還能讓他出門嗎!
陸厝連滾帶爬地從牀上下來,扶住顧裕生的腰:“寶貝我錯了,別生氣……”
一邊說,一邊還伸着爪子給人家拽拽衣服,拉拉領子,又仔細地撫着顧裕生的胸口,試圖給人順氣。
顧裕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陸厝一個哆嗦,老老實實地縮回手。
並沒有要佔便宜的意思!
重新跪回牀上不夠,雙手捧起那個粉色的衣架:“小玉,來,不用客氣。”
顧裕生冷冷一笑。
對不起,他也長大了,纔不喫這一套!
這次鬥嘴持續時間不長,因爲說好了要去陸家拜訪,都走到門口了,顧裕生轉過身子,給陸厝的領帶拆開,重新打了一遍,說不上來,可能是在緊張,陸厝看着那抖動的睫毛,就低頭去吻他,說寶寶我愛你。
顧裕生仰着頭,雙手按在對方的肩上,給那菸灰色的襯衫都抓得有些皺。
親了一小會,才紅着臉扭過頭,欲蓋彌彰地擦了下自己的嘴巴。
出發的時候,外面日頭正好,顧裕生隔着車窗看林蔭道,常青的樹冠切割陽光,落下金幣般的細小斑點。
趁着紅燈,陸厝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還是緊張?”
顧裕生輕聲:“嗯。”
陸厝笑着:“我也緊張。”
“是嗎,完全看不出來。”
綠燈亮了,車輛重新出發。
“因爲是這輩子,第一次往家裏帶人啊。”
他轉動方向盤,從顧裕生的角度看過去,陸厝臉上沒什麼表情,眉目英挺,沒有一絲一毫的焦慮模樣。
依然平靜地注視着前方。
“並且這輩子,也就帶這一個人回家了。”
他踩好剎車,按下顧裕生的安全帶卡扣,聲音柔和:“所以,咱就當他們都是蘿蔔。”
顧裕生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也講過類似的話。
“演講的時候不要緊張,一緊張就露怯,你就當下面坐着的全是大白菜!”
穿着校服的少年,認真地點了下頭。
“哎呀,也不能垮着臉……不然感染力不夠。”
老師年逾半百,拿他當自個兒親孫子疼,笑呵呵地伸手,按在顧裕生兩側臉頰上:“笑一下,嘴角往上拉——對,多漂亮精神的孩子啊!”
顧裕生眨了眨眼睛
。
“這樣行嗎?”
他知道自己有時候無意間的表情,比較冷,有點臭。
陸厝呼吸一滯,捂住了胸口。
剛從車內出來的顧裕生,站在旁邊翠綠的松柏下,用食指往上牽起嘴角,露出個笑容。空氣冷冽,松針上有未融的雪。
還特麼歪着頭看自己。
犯規!
陸厝以前,不覺得自己是個會沉迷於慾望的人。
甚至認爲某種程度上,人類之間的纏綿,很低級,又無趣。
他就像只傲慢的雄孔雀,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踱着步子,卻從未考慮有一天會展開漂亮的尾羽。
直到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求偶。
下雪的那天晚上,他其實是不打算出發的,按照原定計劃,第二天一早再出門,可是聽見顧裕生的聲音,聽到那軟綿綿的語氣說想自己——
陸厝幾乎是“啪”地一下,就開了屏。
最後那段距離能見度太低了,路途危險,乾脆直接下了車,徒步在雪中跋涉。
這點不算啥,陸厝沒什麼好委屈的。
不能忍的就是,電話那邊傳來的喘息聲,所導致的後果。
腦海裏全是顧裕生跪在沙發上,笨拙地撫慰自己的模樣。
陸厝臉色陰沉,還得放緩聲音指導,怕對方聽出自己在路上。
傻瓜一個。
還以爲他也在……
好痛苦,陸厝迎着暴雪走了快兩公里,全程硬着。
委屈壞了!
幸好屋裏有現成的,都不用他再剝,不然顧裕生身上的衣服,肯定得被撕得不像樣。
所以現在,顧裕生用這種眼神看他,他心動一下,不算什麼吧?
肯定都能理解!
“嗯?”
顧裕生鬆開手:“是不是太蠢了……”
話沒說完,小臂就被人拽住。
陸厝吞嚥了下:“我好喜歡你撒嬌的樣子。”
顧裕生:“……”
顧裕生:“你有病吧?”
這人戀愛腦未免太嚴重,以後是不是自己呼吸下,都得被誤以爲在撒嬌啊?
鬧呢,顧裕生鐵骨錚錚!
眼瞅着到了目的地,他也不好再跟人拉拉扯扯,只是不着痕跡地瞪一眼,準備回頭再收拾他。
陸家的根基主要在外省,今天不會見多少人,主要是他父親和叔伯那幾位,他們來這裏要談個項目,已經小住月餘,就在前方那所雅緻的中式別墅裏。
顧裕生懷裏抱着花束,做了個深呼吸。
昨天一塊買的,香水百合摻康乃馨,送長輩正好。
“走吧,”陸厝牽着他的左手,回眸笑笑,“讓他們見見我的寶貝。”
遠遠地就看見,有人相迎。
院落外頭種的全是楓樹,葉子沒落完,如今還有點蕭瑟的紅葉掛在枝頭,營造出無聲的肅穆。
黑西裝的保鏢一字排開,中間站着位穿着考究的女士,看不出多大年紀,笑容溫婉,頭髮盤得整齊,淡金色的衣衫,沒有佩戴別的首飾,只在腕上帶了個通體碧綠的玉鐲。
陸厝捏了下顧裕生的手,就悄悄鬆開。
“就是家裏人聚聚,”他笑了起來,“小姑母好大的氣場。”
陸仁宇兄妹不少,其中最爲出色的便是小妹,陸韻如,憑藉毒辣的眼光和長袖善舞的手段,成爲地產和珠寶領域內的佼佼者。
還是不怎麼露面,只在幕後操縱那種。
悶聲發大財。陸厝和她感情一般,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見面的次數太少,一年到頭,撐死也就見上那麼一兩回罷了。
所以他沒想到,陸韻如會不打任何招呼,出現在這裏。
他擔心顧裕生拘謹。
因爲旁邊的人,自始至終都很安靜。
顧裕生當然沒說話。
他的注意力不在對方的臉上,而是在看那個鐲子。
顏色太純正了,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哪怕初春山青,也比不得玉鐲的油潤。
怕不禮貌,匆匆一眼就移開目光。
這個顏色好像風油精啊……
他上一次見這種綠色,還是晚上在大排檔喫串串的時候,老闆娘搬來的一筐啤酒。
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質地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小顧,”陸韻如仿若沒聽見侄子的話,笑吟吟地上前,一把挽住顧裕生的胳膊:“我叫你小顧行嗎,哎呀生得真好看,看着就聰明又俊俏的……真討人喜歡,老遠我看見你就在想,這是誰家的帥小夥啊,原來是我們家的——”
這時,她才嗔笑着用食指,點了下陸厝的胸口:“小厝有眼光哦!”
撲面而來的熱情,弄得顧裕生有些懵,他把懷裏的花遞過去,有些靦腆:“謝謝阿姨。”
“叫什麼阿姨?”
陸韻如抱着花,斜睨了他一眼:“跟着叫小姑母就行……哎呀別在外面站着了,走,咱們進屋裏喝茶去!”
接着,就不由分說地挽着顧裕生,帶着人走進院落。
和外面一樣,裏面也是傳統中式風格,像是風雪未曾踏足,裏面乾淨得沒有任何塵埃,偌大的院子裏載滿了梅樹和松柏,潔白的鵝卵石鋪在地面,空氣中是很淡的線香,聞到這個味道,顧裕生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和陸厝去拜佛,對方說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好,在廟裏掛過名字。
側面的墨色木門半掩,也能看到裏面供着的神仙像。
他心有所動,側眸看向陸厝。
陸厝也在看他。
不知爲何,顧裕生現在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在緊張。
雖然出發時也這樣說過,但那時的陸厝,明顯是半開玩笑,甚至有些雀躍。
現在哪怕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戀人之間太過熟悉,可以讓人輕易判斷。
正廳的門扉大開。
和門口那衆多負手而立的保鏢相比,這裏倒是有些寥落。
因爲屋裏只有三人。
兩位鬚髮盡白的老者正在弈棋,旁邊觀棋的男人側身對着他們,一身黑大衣,身材高大。
正是陸仁宇。
上次隔着柵欄,衝他們微笑頷首。
如今沒有轉身,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棋盤上的廝殺,伴隨着落子的聲響,還不由自主地俯下腰,凝神細看。
陸韻如率先張口:“哥,彆着迷了,看小厝給對象帶回來啦!”
陸仁宇恍如沉迷其中,更加認真,身體俯下的幅度更大。
“啪”。
老者放下一粒白子,朗聲大笑。
落棋無悔。
陸厝的臉色很不好看。
而旁邊的顧裕生,也微微睜大了眼,不無感慨。
陸叔叔保養得真好啊。
尤其是這個姿勢,那翹起的臀部。
……可以頂起一瓶汽水耶。!
。